醫院。
辦公室內氛圍凝重，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最新的頭部掃描結果出來了，如我所預料的，因為你之前一直不肯接受系統治療，腦部癌細胞擴散速度加快了兩倍。」路澤那張年輕英俊的臉，此刻充滿了沉重。
白斯寒面色微微發白，但是很平靜。因為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
即便是擁有權世界最多的財富以及權勢，他依舊無法掌控生死，只能無力接受，等待著死亡。
「我之前每天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想辦法躲著我，算我求你告訴我，你這才來找我是要辦理住院手續，你之前答應我的。」路澤焦急地說，語氣近乎央求。
「就算住院，最後也只是死路一條。」白斯寒淡淡地譏諷一笑，眼里已經褪去了往日張狂或是冷漠的氣質，就如一灘沒有波瀾的死水。
「你不能抱這麼消極的想法，也許會有奇跡出現。如果你自己都不抱希望，那就真的徹底完蛋了！你必須立刻住院，單純的藥物治療已經不管用了，必須進入下一階段的放射性治療。」
「一定要住院？」白斯寒問。
「有一些病人是一周兩次的放射治療，治療完了就離開，但是我們醫生通常是建議住院，方便觀察病情。而且放射性治療比吃藥更痛苦，很多人都會出現嘔吐等強烈反應，最好是留在醫院。」
「我接受治療，但我不住院。呆在這種地方，只是時刻提醒我是病人，對我的病情有害無益。」
「你這是任性的想法。」路澤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他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一百次了，他就差派人把他綁到醫院了。
「你的癌細胞擴散得太快，必須住院，你通知子衿，讓她來醫院照顧你，你身邊離不開人。」
白斯寒的手如同被一只手扯痛了一把，嘴唇蒼白了幾分，「她不必知道。」
「什麼叫不必知道？丈夫重病，做妻子的必須照顧！你這樣瞞著她，也是對她的不公平，我相信她也是關心你的。」
白斯寒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路澤從沒看過他這麼絕望的樣子，仿佛對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對于人生也沒了期盼，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重病的人最可怕的就是放棄生的希望，即便是再厲害的醫生，也救不了一個想死的人。
「你現在給她打電話。」
「為什麼要告訴她，這和她毫無關系。」
路澤擰起了眉，慍惱地︰「什麼叫毫無關系，她是你……」
「我們離婚了。」
「什麼？」路澤震驚得好幾秒反應不過來。
「離，離婚？什麼時候的事？！」
「今天。」白斯寒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很輕，很沙啞。
眼前又浮現出她和商墨擁抱的那一幕，痛苦揪心，他根本不願意去想。一想到就痛苦得想死，比頭痛還要劇烈一萬分，幾乎要他的命。
「是因為你的病？你不想拖累她，所以要和她離婚？」路澤越說越激動，幾乎站起來沖他低吼︰「白斯寒，你以為你這樣做很偉大嗎？你以為你能瞞住她？」
「她遲早都會知道的，你讓她怎麼想？你要她感激你的偉大？」
「我不需要她感激，她也不必知道。即便她知道了，我們也只是無關的兩個人。」白斯寒深深咽了口氣。
「呵，你覺得這樣就是真愛？」
「與真愛我有什麼關系，我不愛她。」白斯寒盡量讓自己聲音听起來冷漠無情。
但路澤近乎被激惱，「不愛？放屁！我們這麼多年朋友，我還能不懂你的？你如果不愛會是現在這副鬼樣子？」
「你就是因為太愛她，不想拖累她是吧，但真正的愛情不是這樣子的，不是單方面放棄。相互扶持也是一種愛情，我相信如果子衿知道真相，也一定會陪你堅持。」
「有她在你身邊，你更有求生的希望，而不是現在這樣半死不活！」路澤痛心而激動。
「你給的只是一廂情願的偉大，而不是她想要的，你應該讓她選擇。」
「你把她的手機號給我，我給她打電話！」
「我說了我不愛她，你別自以為懂我！」
「我不信你的鬼話。」路澤拿出手機，「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出來？我現在就找。」
他立刻打電話給偵探，但白斯寒劈手奪過他的手機。
「你……」
「 ！」手機被砸在牆壁上，四分五裂，碎片掉在地上。
「你敢給她打電話，你我以後再不是兄弟！」白斯寒眼神危險。
「你竟然拿這個威脅我？」路澤眼神一急，「我是為你好！」
「你剛才說的，一廂情願不是為對方好。我已經做了決定，就算你告訴她，我也不會讓她來照顧我。」
「白斯寒！」路澤要被活活急死了氣死了。他是醫生，卻無法勸服自己最好的兄弟。
「這注定是一條孤獨的死路，沒有必要把她卷進來。」白斯寒眼里幾分淡淡的孤獨之色，嘴角卻勾著淺淺的笑，「她應該生活在沒有憂傷的幸福之中，永遠開心，快樂，遇到一個能夠給她一輩子幸福的男人，而不是我這樣的。這就是我僅剩的最後願望。」
路澤徹底失言。
這就是愛情嗎？他能理解，也不能理解。
或許愛情有很多種表達方式吧，而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摯友的生死，更少考慮林子衿。
而白斯寒，他心里應該滿滿的全都是林子衿，甘願為她一個人承受孤獨和絕望。
不禁自問，如果是自己，會如何選擇呢？難道讓對方陪伴自己走過人生的最後一程才是偉大的嗎？
路澤深感無力，長嘆了口氣，「我現在就給你安排放療，明天開始。過程會很辛苦，除了嘔吐，也會暴瘦和掉頭發，你確定能夠承受那些？」
「除了承受還有其他選擇嗎？你不是說能拖一天是一天？」白斯寒自嘲地笑著，「誰知道呢，也許哪一天熬不下去，就放棄了，選擇其它方式結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