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斯寒。
他又抽煙了。
又?
林子衿才突然發現他已經戒煙很久了。
是從她懷孕後嗎?
不,他不可能為她懷孕而戒煙。
這會兒他抽著煙,卻抽的是落寞。
他靠著一片白色的牆,隱匿在黑暗之中,勾勒出俊美的輪廓,卻不是以往的意氣風發,反而顯得蒼涼。
沉沉的眼眸猶如薄暮,孤單,猶如命不久矣的老者。
林子衿不由得停住腳步。
看到他這樣,她心中沒有半分報復的快樂,反而是悶悶的,像壓著一塊石頭。
不允許他影響心情,她加快腳步。
經過他身邊的,他拉住了她的手腕,「真的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低入骨髓的嗓音,帶著央求。
他的手冰涼,在發抖。
林子衿一顫,穩了穩身體,平視前方,「我已經說的很清楚。」
「如果我快死了,如果我只剩下最後一點時間,你也不願意陪我嗎?」驕傲的男人,一絲哽咽。
林子衿的身子像被雷擊了一下,一抖。
他快死了?難道他真的身患重病?
慌忙趕跑這個猜測。不可能!
一次一次恨不得他死,可是又接受不了他重病會死。
心情糾結。
「我要的只是最後一點時間,子衿……」他央求著,哽咽的嗓音將自己放得很卑微。
「最後一點時間……我不能沒有你……」
「最後的一點時間都不能給我嗎?」喃喃,沙啞,痛苦。
他絕望得就像黑夜里的一絲燈光,隨時可能熄滅。
林子衿內心一片蒼茫。
低頭,發絲垂下來遮住半邊臉,隱藏了她臉上的情緒。
他看不懂她,不安地抓得更緊,恐懼充斥在他瞳孔之中。
「子衿……」白斯寒快無法呼吸了,他的命都捏在她手里,由一句話決定生死。
良久。
林子衿深吸一口氣,「不能。」
「……」白斯寒听見了心死的聲音,像一只手將他心髒上的裂痕狠狠撕開,血漿迸裂。她真的好殘忍,呵呵呵……
「離婚吧,別再纏著我。」
他不會重病,不會死,不會!
抽出了自己的手,邁出一步,林子衿的身子晃了一下,眼前黑了幾秒。
穩住,繼續頭也不回地逃進了電梯。
白斯寒落寞地站在那兒,嘴角慢慢勾出一道蒼涼的笑。
笑著笑著,眼楮發紅,閃著淚光。
淒楚的酸液腐蝕著他的心髒。
他笑啊,笑啊。
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第一次,產生了動搖,她對他這般厭惡,他是否該放她自由。
他已是一個垂死的人。
而她,還有幸福的機會。
……
郊外的別墅。
綠草如茵。
陽光里。
許羽輕雙手努力撐起輪椅,累得滿頭大汗。
「加油許小姐。」
「你可以的!再用點力!」
「許小姐!加油!」護工緊張地捏拳鼓勵。
一道身影進入許羽輕眼角,她雙手一松。
「啊!」連人帶輪椅翻倒在地。
「羽輕。」白斯寒忙過來扶起她。
「許小姐您沒事吧?」護工嚇壞了。
「我讓你看好她你就這麼看的?」白斯寒指責道。
「對,對不起白少,我……」
「別怪小蝶,是我自己沒力氣。」許羽輕苦笑,「我太著急站起來了,可是我雙腿沒力,我這雙腿已經廢了。」
白斯寒把她扶上輪椅,「別這麼悲觀,你必須堅持。」
「那你會陪著我嗎?」許羽輕期期艾艾地望著他,「我怕我會沒有力量,只有你一直陪著我,我才能夠堅持到底。」
白斯寒避開她的眼神,「休息一會兒。」
他讓護工準備水果。
許羽輕有點失望,不過她已經做好了打長期戰的心理準備。
想贏一場戰爭,足夠強大的心理是最重要的。
很多話要點到即止,學會隱藏情緒。
「復健需要長期堅持,慢慢來別太著急,放平心態。」他削了一個梨遞給她。
「嗯我會的。」許羽輕咬了一口,很甜,「今天天氣很好,我想出去走走,能陪我麼?」
「白少,您就陪許小姐吧。復健心態很重要的,多出去逛逛心情比待在別墅強。」小蝶說道。
白斯寒猶豫地看了眼她的雙膝,「好。」
……
古色古香的茶樓。
「金爺今天怎麼有空約我喝茶?」林子衿為他倒了一杯龍井。接到他的電話,她很意外。
金爺一身馬褂,大襟右衽、盤扣,正襯氣質。
「公司我都交給下面的人打理,閑雲野鶴一個,時間多的很。倒是你現在很忙,叫你出來會不會打擾你工作?」
林子衿笑著搖頭,「能和您這樣德高望重的前輩學習,是我的榮幸。」
這話听得金爺舒心,笑意更深。
「還有一個多星期就競標了,有信心嗎?」
「當然有。」
「這就好,我喜歡有自信的人。人若無信,必輸無疑。」
林子衿認同地點頭,贏是她堅持到底的信念。
「這次你的競爭對手除了許多大公司,還有林茜。我和她打過交道,在年輕一輩里,她的實力很突出,你會有壓力嗎?」
「壓力當然是有的,但我會將壓力變成動力。強者競爭才有趣,偏偏我遇強則強。」
「很好!」金爺贊許地點頭,「你那文件袋里是你的設計圖?我是否方便看一眼?」
「當然可以。」林子衿遞給他。
金爺看後就更欣賞了,「不錯不錯,你這自信不是白來的,我看好你,前途一片光明。」
「謝謝金爺鼓勵,我定不負期望。」
金爺對她從最初的好奇,到現在的欣賞,希望她贏。
他已經很久沒對一件事一個人如此感興趣,而且還是一個女人,一個漂亮又聰明的女人。
他想起了已故的妻子,當初也是被她的聰明和自信吸引。從林子衿身上,他看到了已故愛人的影子……
「金爺,我臉上有什麼嗎?」林子衿模了模。
「沒什麼。」金爺笑笑,「聰明又漂亮的女人不多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沒有唐突佳人吧?」
「金爺您說笑了。」
兩人正有說有笑,一道冰冷的目光突然如利箭刺進林子衿後背。
她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