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子衿不是沒這麼想過，但都立刻否定了。
而現在，她越急越找不到不愛他的證明。
突然慌亂地推開他，好像他是蛇蠍。
「今晚我陪你一起睡。」白斯寒說。
「不用，我沒事。」
「你現在的臉色……」
「你去沙發睡。」林子衿一絲急地拒絕。
她突然很抗拒他。白斯寒不明原因。
她剛才還緊緊抱著他，好似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想被她依賴，想保護她。然而她的眼神似乎很惶恐，也很抵觸他。
「好，我就在旁邊。」
林子衿躺下卻心亂得睡不著。
錯覺，一定只是錯覺。在這樣的深夜里，在她最脆弱的時候，自然把他當成唯一的依靠，把依賴和愛混淆。
她不愛白斯寒。
不愛。
不能愛。
……
白斯寒安靜地躺在黑暗中，一直沒睡，留意著她。
她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呼吸才均勻。
他輕步走過去，坐在床邊。
一縷發絲還黏在她臉上。
她的臉真的很小，又瘦，看上去楚楚可憐。
這個女人，倔強的時候能氣死他，脆弱的時候卻又心疼死他。
讓他又愛又恨……
就連對許羽輕都不曾有過。
林子衿……你是來折磨我的麼？白斯寒心里一聲嘆息。
在床邊靜靜守著她，一直到天蒙蒙亮。
……
林子衿一覺醒來八點多了，好在昨天提前請好了假，十點接陳穎出獄。
浴室門打開，白斯寒一身整齊地走出來。
白襯衫，挺拔，年輕矜貴。
剛剃完胡須，下巴清爽干淨，飄著剃須水的味道。
他驕傲亮眼，像光一樣。
昨晚她在他懷里哭了好久，他不斷安慰她。
她一直覺得商墨是最溫暖，對她最好的男人，可每次最絕望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卻是白斯寒。
好矛盾。
「早。」她低聲開口。
「永利公寓804，密碼54321。」白斯寒道。
他這麼快就幫陳穎安排好了公寓，而且在她公司附近。
現在租房都要押二付一，她沒那麼多錢，他幫她解決了個大問題。
「謝謝，等我這個月拿到提成再幫她另找房子。」
「我不需要這種客氣。」準確來說，白斯寒是不喜歡這種客氣。
非常的，不喜歡。
總在心里比較，如果幫她的是商墨，她是不是就欣然接受？
這種比較讓他很不舒服，心理失衡。
他才是她的丈夫！
「昨晚……凱文是我同事，我們只是一起跑項目，我……我之後會保持距離。」林子衿的聲音越來越低，耳根都紅了。
這種保證，很像戀人之間的。
她說的很別扭。
白斯寒面無表情，推門而出。
嘴角似乎笑了一笑。
……
白清風已經吃完了早餐，正坐在餐廳喝茶看報紙。
「今天不上班嗎？這麼晚才起。」
「嗯，今天請假了，去見一個朋友。」林子衿笑著回答道。
看樣子他們又和好了。
年輕小夫妻吵吵鬧鬧，白清風的心情也跟著坐雲霄飛車似的，上上下下。
「晚飯也在外面吃？」
「嗯。」
「去吧，結婚了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散散心，吃吃飯，挺好。」
「爺爺您真好。」
雖然婆婆是個極品，但她有全世界最開明，最寵她的爺爺，林子衿已經很知足了。
她剛起床沒什麼胃口，只喝牛女乃。
面前的白色空盤子忽然多出一個煎蛋。
她微怔的看了眼白斯寒，默默吃了。
心里暖暖的。
……
陰天。
1號女子監獄。
車里，林子衿和凱文打電話，「嗯，我今天不去公司，麻煩你多費點心，有事隨時聯系。」
「你生病了嗎？」
「沒有。」
「那怎麼請假了？你別瞞我啊，不舒服我陪你去醫院。」凱文關心地說道。
「見一個朋友。」
「男的嗎？」
這問題過界了。
凱文也意識到，忙改口，「放心交給我吧。」
掛了電話。
林子衿望著那兩扇黑鐵門，陰沉壓抑。
這是一個剝奪自由，讓人想死的地方，她也真的差一點死在里面。
半年多了，陰影仍烙在她骨子里。就好像患了風濕的人一到陰天會疼，她一想到在這的悲慘遭遇，也會很痛苦和恐懼。
「嘎——」
鐵門發出艱澀的聲音，門開了。
一個瘦小的女人走了出來，像個駝背的小老頭，低著頭。
零下的溫度，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長袖，瘦得只剩骨架。一米六的個子，齊耳的蘑菇頭，露出脖子。
皮膚蒼白，下巴很尖，小臉。那雙大眼空洞蒼涼，沒有生機，只有老態。像四十多歲，飽經風霜。
「陳穎。」林子衿忙沖上去緊緊地抱住她。
她一身骨頭，瘦得快抱不住，好心疼。
「子衿。」陳穎太久沒笑，仿佛不會笑了似的，弧度有點生硬。只有那雙蒼涼的眼楮，透出一些高興。
「凍壞了吧。」林子衿忙把外套罩在她身上。
「來，先跨火盆去去晦氣。」
陳穎苦笑一下。
這監獄的晦氣，是一輩子都去不掉的，會變成陰影，變成別人歧視的目光。
她跨了過去。
「好啦，從此和過去了斷，開始新生活。」林子衿笑道。
上車，陳穎剛要回頭看一眼，被林子衿拉住。
「不要回頭看，陳穎，我們都別回頭，永遠不回頭，往前走。新的生活在前面。」
「嗯，不回頭。」陳穎點點頭。
五年……
五年的牢獄洗掉了她身上的罪，也洗掉了她欠那個男人的。
一張狂野不羈的臉，從記憶深處浮了上來。
那個，她曾愛之入骨的男人。
那個，親手將她送進監獄的男人。
「陳穎，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
「誰敢傷你半分，我叫他死無全尸！」
「陳穎，你就是我的命。答應我，一輩子都別離開我。」
「看到那棟最高的摩天大樓了嗎？將來我一定買下來送給你。」
「陳穎，我們會一起站在城市之巔。」
曾經的諾言仍在耳邊，如今他卻已經不再是那個狂野的街頭少年。
他月兌胎換骨，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成功，財富，權勢，名譽。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