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人臉。
李窈窕客客氣氣大大方方，倒讓張家娘子不好僵了半晌，最後還是李氏站出來︰「嗨，妹妹哪里的話。這不是剛剛我和咱們村的幾個姐妹說起你，大家伙都想來看看嘛。」
李窈窕領著大家往里走︰「我正好準備找時間請姐姐們到家里喝喝水呢。」
廊廳的廳里支著桌子，往日大家都是在這里吃吃喝喝。李窈窕招呼著幾個村里的婆娘坐下，親自去倒了甜水。
雲中城附近水質一般，大家愛用茶葉遮味。李窈窕不喜歡苦澀，通常往里面撒點糖，連帶著孩子們也愛喝水了。
張家娘子一抿，便大驚小怪道︰「喲！妹妹家里的水都是甜的呢！這可要不少錢吧？」
李窈窕苦笑，把鍋全扔給顧昶︰「家里的小叔子年紀小，愛喝一口甜。母娘疼他，我也沒辦法。」
幾個人多多少少都從李氏那里听說過李窈窕的故事，便也沒多找茬。閑聊了幾句，便有人好奇看著院里放著的石磨。
昨晚剛下過雨，地上還有點濕，李窈窕今天便沒開工，讓驢子歇息一天。
王家娘子好奇那東西，便問︰「這院子里堆得是什麼啊？」
關于石磨，李窈窕從造出來的時候就沒打算私藏，倒是唐大刀在遠處擔憂的往這邊瞅瞅。李窈窕眼中一閃，笑吟吟道︰「這個叫做石磨。」
「石磨？」王家娘子咀嚼著這兩個字︰「我看倒是和碾子像得很！」
碾子便是石磨的前身，李窈窕驚訝于王氏的敏感度，索性站起來道︰「是碾子的一種，早些年我那夫君從南方帶回來的圖紙。」她一邊走一邊說，眾人見狀，都紛紛跟了過去。
唐大刀急得直上火，一個勁給李窈窕使眼色。李窈窕就像沒看見一樣，隨手拿了一把麥子扔進去。
她轉動石磨，不一會，就有麥粉從底部溢出。
大家紛紛驚呼。
「這！這等神奇？這般好用嗎？」
「真的是麥粉！」
李氏也忍不住上前兩步，瞪大眼楮看著那石磨。
她知道李窈窕出手大方，每次都給她拎一袋來，但沒想到這玩意……竟然這麼容易就能磨出來。
頓時，李氏看李窈窕的目光復雜了起來。
那邊王氏模著石磨，一副心愛不舍的樣子，打听起價格來︰「妹妹，這東西價格不低吧？」
李窈窕沒否認，露出一個苦笑︰「十兩銀子……若不是世道不好，我們又買不起米，也不會出這大價錢。」
這話一出，幾個心熱的人頓時偃旗息鼓。那可是十兩銀子！他們大多數人家，種地種一年也不過賺二三十兩。
東西是好，可也太貴了！
李窈窕正是模準了婆娘們的這種心思，才大大方方展示石磨給大家看。東村貧瘠，多數人家拿出不閑錢，她不怕有人跟她搶這個生意。況且誰要是有本事，誰就去做唄。等自己種出了水稻，也不會再以加工麥粉的生意為主。
「妹妹家可是揣了個寶貝。」張家娘子帶著一股醋味︰「我們可是用不起這麼貴的碾子！」
「嗨，姐姐這是什麼話，」李窈窕將大家往中庭引︰「我們別站著說話了，快來做！姐姐們家里要是有需求，只管到我這里來就行！」
「這話可當真？」張家娘子瞪大眼楮問。
李窈窕點頭，給眾人添熱水︰「不過呢……妹妹因為做了這東西，遭母娘罵了幾日，姐姐們可要幫幫我。」
王氏好奇看過來︰「要怎麼幫？」
「還不是錢的事嘛，」李窈窕裝作懊惱的樣子︰「我家母娘嫌我花的多，讓我把這東西賒出去。但大家也見識過石磨的好了，怎麼能舍得？」
「可不是嘛！」王氏附和道︰「有了這東西，我們還愁吃？」
李窈窕見魚兒上鉤，笑著拋出重點︰「所以我想啊，姐姐們盡管上我家來磨粉！我呢，每斗收大家十文錢。我家母娘見這東西能來錢，自然是不好說我的。」
這話說出來，大家都安靜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通這顧娘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李窈窕不在乎這點小錢，東村到頭了二十戶人家，根本賺不到什麼錢！可她深知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有些東西呀，要一開始就說好！
眾人神情各異，李窈窕一一收在眼里。她臉上掛著招牌微笑，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天晚上，幾家人想著這個事情，翻來覆去睡不著。
李氏透著窗子看了看外面，隔壁的母娘又傳來叫喚聲，她披著衣服去屋里看。端了水過去伺候一番，才被放回屋里。
她娘家窮，嫁進來的時候李家女兒已經去城里當了丫鬟，沒多久就成了知府夫人。家里的母娘覺得兒子女兒高人一等，怎麼看這個媳婦兒怎麼不順眼。
自己郎君常年在外，誰知道有沒有花花草草。她幾次想進城去看，都被母娘攔住了！
在老太太的一言堂下，就連親生的兒子也不听她的話。
李氏想到這里，一咬牙，從衣櫃里拿出個匣子，細細數了一番里面的銀錢。
她和村里幾個婆娘不同，自認為也是見過世面的。那石磨雖然貴了些，可往長久來想，是能賺大錢的！如果自己能賺錢，家里的還敢瞧不起她麼？
這麼一想，李氏簡直一炷香也不想多等，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便揣著銀子上了顧家。
睡夢中的李窈窕完全意識不到，她的第一個合伙人正向她昂首闊步走來。此時的她在床上翻了身，咂咂嘴巴做著夢。夢里啊，有一雙好看的眼楮。
唐家父子是勤快人，每日卯時便起。唐寶一般跑去給主家燒點熱水，把晨起的吃食煮上，唐大刀則逡巡一圈，檢查昨日準備好的麥粉，然後回房做好記錄。
這日他剛核對完量，心想過兩日給東升樓交貨的時候要多打听打听，便听到門外咚咚咚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