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暗自替顧雲听找了理由,咳了一聲又繼續說︰「今早那謝夫人還趾高氣揚地同姐妹們夸耀呢,大放厥詞,說什麼她得了王爺青睞,不日便要一飛沖天了。結果,王妃猜是怎麼著?」
「嗯?」顧雲听配合地應了一聲。
「結果啊,王爺早上才剛從官邸回來,一到府上,就吩咐了管事兒的換了新的屋子,原來那幾間,都當作倉庫存儲用!說是那幾間屋子漏風,太吵鬧了。哈,哪兒有用漏風的屋子當倉庫的?」
「這不是明擺著打姓謝的臉麼?她待過的地方,就不要了!」另一個美人附和著,也偷偷端詳著顧雲听的臉色。
「嗯。」顧雲听略一頷首,表示知道了。
「不過王妃,你說……王爺昨夜應該是回過府里吧?否則,他又是如何知道謝夫人的事的?」美人小心翼翼地道。
「……」
顧雲听又豈會不知她們那點小心思,她們自然是來告知謝薇蘭的窘況的,也是借著謝薇蘭爬床一事,來試探顧雲听的口風。
若是她這里怒不可言,她們今後就歇了明目張膽向王爺討巧獻媚的心思,盡可能謹慎些,不讓顧雲听知道。倘若她這里雲淡風輕的不以為意,就說明王妃未必在乎她們這些人怎麼做。
想來,還是當日在王府門前攔下謝薇蘭的事,給她們留下了些陰影。
有陰影也好,行事便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了。
顧雲听揚了揚眉毛,抬眸望見從人後小徑中匆匆而來的青年人,一笑︰「這我倒也不曉得,不妨你去問問他?」
眾人愣了一下,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視線的另一端,正是雲王。
「……這個,這個,妾身見過王爺!」
美人們有些局促地屈身行禮,姿態到也好看。
「嗯。」
葉臨瀟越過人群,隨口應了一聲,「怎麼這個時辰才回來?用早膳了麼?」
話顯然是問顧雲听的。
眾人︰「……」
她們就不該在這里!
「寺中齋飯尚可,吃了一些。」顧雲听笑得眉眼彎彎,從懷中取出一個細細窄窄的小包袱,遞給他,「出門回家總要帶些禮物,給你的。」
「是什麼?」葉臨瀟愣了一下,想拆,卻被顧雲听按住了手。
「咳,那個……王爺、王妃!妾身告退!」站在最前面的一位美人倒是懂得察言觀色,回過神來訕訕地道。
連理由都不找了。
就這還試探呢?
人家小夫妻如膠似漆的,她們倒是想站在人家夫妻之間,也得有那個位置才行。
有一個人帶了頭,眾人便也紛紛跟著告退了。
「那什麼,老顧,我先把東西都放屋里去。」曲成雙也適時地表明了去向,找了一個理由離開。
「她知道了?」
曲成雙的態度,還是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葉臨瀟有點意外。
「是啊,都知道了。」顧雲听笑了一下,「我認識曲老板的時間尚短,不過一年有余,忘了她是什麼樣的人倒也還說得過去,阿臨,你們可是認識好些年了的。」
「嗯?」
「你竟然也會看低了她。」
這話說得倒也是虧心。
曲成雙先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先前,他們的確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自從這曲老板與陸君庭挑明了心事,天天像是那種閨閣少女常懷心事的樣子,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鬼還能記得。
葉臨瀟明白過來,看著曲成雙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只怕這也不僅僅是「曲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那麼簡單,雖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要讓一個人找到自己的秉性,也絕非隨口幾句話便能做成的。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去書房。」葉臨瀟盯著手里的小包袱,若有所思地道。
……
「你是說,那些下下簽,都是你故意而為之?」葉臨瀟雙目微眯,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卻又無可奈何。
他倒是想生氣的,可是他又不能把顧雲听怎麼樣,這邊生氣鬧起來,顧雲听也不會主動給他台階下,到頭來還是他自己尷尬。
卑微。
「天意的事,不超乎常人的想象,又怎麼能被稱之為是天意?」顧雲听挑眉,「唯有如此,她相信這世上冥冥之中當真有神佛存在,就會相信她求得的那一支上上簽真的可以庇佑他們白頭到老。」
這樣一來,她無後顧之憂,也就不會常對一些事疑神疑鬼、憂心忡忡的了。
不是好事麼?
「那你也不應該拿自己的將來胡鬧。」葉臨瀟皺眉。
他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折了顧雲听的福祉,結果這人自己倒是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既然是我故意為之,便算不得是天意。……何況,我不是給你賠禮了麼?」顧雲听指了指那個細窄的紙包。
葉臨瀟愣了一下,拆開紙包,只見里面滿滿當當,都是上上簽。
「我搖了三個簽筒,簽筒里所有上上簽都在這里了。」顧雲听笑了一下,「一支上上簽是得一世白頭偕老,這麼多世,夠賠你了麼?」
葉臨瀟︰「……」
這白頭偕老還能論斤賣?
心底壓抑的火氣頓時煙消雲散,成了哭笑不得︰「你……」
「沒有做多余的事,不過你也知道,求簽這種事,眼疾手快,總能搖出自己想要的。」顧雲听道,「但是第一支是真的。」
「……」
葉臨瀟抿唇,一時無言以對,沉默了半晌,才啞聲問︰「簽語是什麼?」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寺中哪里有這樣的簽語?」葉臨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反正不太信就是了。
「有啊,解簽的小師父告訴我的,很多人都听見了,不信你問她們。」
「這怎麼算是‘上上簽’?」葉臨瀟反問。
「算的。」顧雲听斂了笑意,有些認真。
葉臨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什麼?」
「唔,上次我沒想好怎麼和你說的事,現在想好了。」
顧雲听停頓了片刻,又道,「你應該不知道,我很有可能……就只有半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