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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皇帝和皇後才相攜進了殿內。

名為家宴,故而兩人的穿著打扮也不算太過隆重華麗,不過身份使然,故而仍舊貴氣逼人。

皇帝的臉色有些難看,言行舉止也略有僵硬,不過都還算正常,也沒瞧見有任何禁錮。皇後走在他身側,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面帶微笑,神情十分愉悅,就像是陪著心上人踏青游玩的年輕小姑娘一般。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顧雲听就跟著葉臨瀟,該跪的跪,該喊什麼,就跟著做做樣子,只因足夠鎮定自若,故而就算比旁人都慢一拍,也看不出任何不得體。

皇帝並未立刻叫起,而是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皇後。皇後眉尾輕輕一挑,側了側頭,意有所指。

「都起來吧,今日家宴,在座的也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束。」皇帝說。

「謝陛下。」

眾人齊聲叩首謝恩。

規矩所致,眾人並不敢隨意抬頭偷覷天顏,況且開宴後四周都有宮人伺候,眾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們眼中。若是有誰做了什麼不合禮數的事,宮人們故意告密,帝後心中自會記下一筆賬。

顧雲听也同樣沒有太過放肆,只是因為拜倒的姿勢,正好能不動聲色地瞥見堂上夫婦二人的小動作罷了。

看來這皇後娘娘的確是做好準備了,否則,皇帝也不至于連叫起這種小事都要看她的臉色。

——又或者,皇帝是故意在眾人面前示弱,以圖之後的計劃,倒也是說不準的事。

起身落座,葉臨瀟替自己斟滿了一杯酒,又給顧雲听選了菊花茶,上前向帝後二人敬酒,雖然同樣只是表面功夫,不過顯然,這殿內眾人都還沒有想到這一茬。與大祁不同,霆國尚武,故而並沒有那麼注重禮數。重陽家宴上敬酒說祝詞,也是可有可無的。不過正所謂禮多人不怪,做與不做,旁人看了,心里留下的印象也是不同的。

顧雲听陪站著,看身邊的青年游刃有余地與上位者談笑風生,倒也不算太久。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回到席位上,那葉黎深便已經忙不迭地端著小酒盞,拉著顧月輕從小案幾後頭繞了出來。

「父皇、母後!兒臣也要敬你們一杯!」少年人話說得有些急。

「好,好!」皇後笑了笑,抬手又將梁姑姑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眉眼盈盈地對溫文秀氣的顧月輕道,「這就是月輕了吧?當真是天姿國色,難怪深兒喜歡。」

婦人的口吻十分溫柔,可顧月輕聞言,渾身都有些發冷。

「母後謬贊了,兒臣愧不敢當……」顧月輕強顏歡笑,為了前程,竭盡全力表現著自己的大方得體。

她容貌清麗月兌俗,生來就是一副乖巧的好相貌,在外人面前,舉止投足間都絕對合乎禮數,的確是天生一副扮才女的好殼子。但,大概只有她自己才會清晰地感知到,這看似鎮定乖巧的假相背後,是冷汗涔涔。

顧月輕今天來之前就考慮過見到皇後之後,會發生什麼,所以她才會迫不及待地去攔下顧雲听,試圖找一個「靠山」,至少在皇後出言刁難她的時候,替她說兩句好話解圍。

——顧月輕幾乎默認了皇後會對她發難。因為在此之前,她在大獄里待了大半年,可都是拜這位皇後娘娘所賜。

然而現在,皇後卻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似的。

對方顯然是不想重提舊事,所以才會故意這樣說。不管是對顧月輕假扮雲王妃到霆都「認親」的事有所耳聞的,還是聞所未聞的,听見她這話,自然都會明白過來,對往事緘口不言。

顧雲听挑眉。

如果皇後當真想阻斷顧月輕和那二皇子的關系,令二皇子再無與祁國顧家搭上關系的機會,那麼此時揭穿顧月輕的身份,是最好也最直接的選擇。她要的本就是自己的江山,又不是什麼皇家顏面,根本不會在乎那些有的沒的。反倒是人家越說皇室的閑話,對她自立為帝就更有幫助。

她選擇了幫顧月輕保住顏面,也就是暫且留住了後者二皇子側妃的身份。

要麼是為了制衡葉臨瀟與葉黎深的關系,令二者心中都存有敬畏,要麼,就是試圖想通過顧月輕,祁國那邊可能的勢力從顧雲听身上移開。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沒了母家的支持,的確有很大的可能性舉步維艱。畢竟,她大概還不清楚顧月輕與顧家的關系。

如果是後者,那就說明這位皇後的確不足為懼;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著她也開始適應了上位之人必須徹底掌握的手段;如果是兩個原因雙管齊下,甚至還有更多顧雲听都沒想到的理由,那今後他們的麻煩,才是真的會變多了。

不過顧雲听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斷,嘴會騙人,但是眼楮不會。

皇後有心中多少城府,顧雲听不覺得自己的丈量會有太大的偏差。

「說起來,本宮記得,月輕和雲王妃是同族的姊妹?」皇後又笑著多問了一句,目光也落在了顧雲听身上,「正巧今日是重九,你們姐妹二人許久不見,重逢之日,便踫上了這團圓之期,倒是妙得很。」

同樣算是兒媳,稱呼上便可分出她所要表達的親疏遠近。

果然,沒看錯。

「母後好意,兒臣心領,不過……」顧雲听垂眸一笑,道,「兒臣與這位二皇子妃的確曾是同族,不過去歲時,就因為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緣故,已經不是了。」

「哦?」皇後的視線略微有些涼意,帶著幾分審視與警告,重新看向了顧月輕。

這個女人先前騙過她一次,怎麼?這竟然還有第二次?

顧月輕的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然而此時,當著這麼多皇室宗親的面,她唯有立刻將自己從那「不足外人道」的緣故里撇清,才能保住聲譽︰「三妹妹這是說的哪里話?正所謂血濃于水,姐姐先前的確是因為一些緣故,與家里鬧了些矛盾,可既然是一家人,又怎麼會因為這一點小小的矛盾而散了?」

顧雲听顯然是高估了對方厚臉皮的程度,先前都已經說清楚了的話,這家伙原來只當是耳旁風。

嘖,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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