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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瓔走進了?神殿。

她穿著一條略有些殘破的銀線編織的長裙, 布料柔韌光滑,又閃爍著淡淡的輝光。

行走間裙擺拂動,遠遠望去像是星河在閃耀著微光。

——當然, 這條裙子是從尸體上扒出來的,毫無疑問被毀掉了?半截。

事實上, 這絲毫不引人注意?。

無論是裙子本身還?是它殘損的樣子。

噬骸者們?建立了?華麗恢弘的宮殿,甚至殿堂內部也?稱得上金碧輝煌巧奪天工。

在與他們?的交談里, 也?能發現他們?的思維邏輯方式,包括情緒變化, 有很多和人類相似的地方。

然而?他們?似乎並沒?有什麼羞恥感?。

蘇瓔從廣場一路爬台階走過來,遇到的噬骸者們?穿著五花八門,而?且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 處于半果或者全|果的狀態。

其他人也?不會對此?投以?任何?注視,好像這也?是很常見的事。

更別說穿一條破裙子了?。

「這是我第一次進入神殿——」

「是啊, 我們?一直只被允許在外面等候。」

前?面有幾個互相熟識的噬骸者, 正?在說話。

「你們?認識後面那?個家伙嗎?」

「不,從來沒?見過。」

「你覺得她是誰的追隨者?」

「不好說——但也?可能她沒?有主人, 或者說, 她的主人已?經死了?。」

「真?的嗎?那?她肯定參加過星辰隕落之?戰——待會兒結束之?後,我想和她聊聊。」

他們?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或者大家不覺得那?樣做有什麼意?義。

有人一邊說一邊回過頭去。

在十步開外的地方, 面容年輕美麗的少女, 腳步輕盈地穿過寬敞走廊。

神殿內里充斥著濃郁的虛空能量。

若是噬骸者之?外的種族,只需要?幾秒鐘時間, 就會血流不暢、心髒爆裂而?死。

有些較為弱小的噬骸者,也?不能在這里隨意?行走活動。

「……她看上去很厲害。」

地面上鋪著平整無縫的乳白色晶石,里面流蕩著微弱的紫光。

少女赤|果的腳掌無聲踩過時, 那?些紫光就雀躍著凝聚起來,宛如追逐食物的魚群。

當她走過這條長廊,地面上已?經留下了?一串長長的紫色光芒,它們?標記著過路者的腳步,像是利劍般筆直,像是火炬般明亮。

「或許她也?能成為主宰。」

「那?倒也?不一定,這只能說明她——」

他們?的聲音漸漸變小了?。

又是一陣新的吵鬧聲,如同海潮般涌動而?來。

蘇瓔離開了?走廊,前?方豁然開朗,正?是一座聚集了?數百號人的庭院。

正?中央矗立著一座雪白岩石雕築的燈池,池壁上有著整齊的斜方線條,還?刻畫著各種繁復的紫色符文。

有許多人圍著那?個池子說話聊天,他們?三三兩兩站在一處,時不時和熟悉的人打招呼。

蘇瓔並沒?有急著走近。

她稍稍觀察了?一下,然後發現了?一件好事。

從那?些人的動作神情上可以?看出,他們?似乎並不都互相認識。

當她離得近了?,能听見那?些對話時,更是確認了?這一點。

有些人在自我介紹,還?有人在為彼此?陌生的人進行引薦。

這形式對她非常有利。

當然,即使有什麼問題,她也?沒?什麼可怕的。

「嘿,你剛剛從虛空之?眼歸來嗎?」

恍惚間,有人和她打招呼。

蘇瓔回過頭去。

一個黑發黑眼的男人,正?對她露出頗為友好的微笑。

啊,開始了?。

蘇瓔也?向他笑了?笑,「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看上去很糟糕嗎?」

虛空之?眼,也?就是起源之?泉,是噬骸者們?靈魂歸處、得以?重塑肉身的地方。

所以?對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差不多就是——

你是剛剛復活回來的嗎?

「也?不算是。」

黑發男人聳了?聳肩,「畢竟這是正?常狀態,很多人復活之?後,都會出現一點問題,畢竟我們?不像是那?些閣下們?一樣強大。」

蘇瓔眨了?眨眼楮,「你都遇到過什麼問題?」

「那?可太多了?,最惡心的一次,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蘇瓔努力不露出驚訝和欣喜的神色。

——原來復活還?會造成失憶?

那?她接下來如果有任何?表現不當,豈不是都可以?用這借口糊弄過去?

等等。

她不能確定他們?沒?有手段確認一個人剛剛是否復活。

而?且有倆噬骸者還?親眼看到自己出現在那?個星球上。

還?是要?謹慎一些。

蘇瓔這麼想著,也?無奈地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哦,我一直沒?想起來,我的主人死了?,我的朋友們?也?都死了?。」

黑發男人輕輕嘆息一聲,但是神情也?沒?不見悲傷。

「我就給我自己起了?個新的名字。」

他沒?有主動說起來,蘇瓔也?就沒?追問那?個名字。

蘇瓔︰「你全都忘了?嗎?」

「不,我記得我成為噬骸者之?前?的一些事,但也?只有一點。」

黑發男人的目光倏然變得遙遠。

「我記得我的家鄉,有一些破碎的畫面,熾熱的海洋,岩山的薄霧,毒雨和閃電。」

「數百顆衛星排列在軌道上,海面在升高,巨浪淹沒?了?一切,我們?的城市被摧毀了?。」

「我的孩子們?,他們?有黑色的羽毛,六只眼楮都是黑色的——他們?飛得很快,卻快不過雲層的移動,于是他們?的血肉都被雨水溶解了?,骸骨墜入了?海中。」

蘇瓔听得有些發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黑發男人的神情依然算得上平靜,仿佛那?些回憶再也?無法真?正?觸動他了?。

「那?些雨水,是紫色的。」

他淡淡地說。

蘇瓔詫然抬頭。

噬骸者,或者說狂怒氏族的噬骸者們?,驅使著虛空前?往過不同的宇宙,尋找能契合虛空能量的人——並且在這同時也?毀滅其他種族建立的文明。

面前?這個人,在成為噬骸者之?前?,顯然不是人類。

那?或許是發生在另一個宇宙里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蘇瓔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無從開口,「你說你的主人和朋友們?都死了?。」

以?她的親身經歷,還?有剛才听到的對話來看,噬骸者顯然不是真?正?的不死。

或者說有辦法能殺死他們?。

黑發男人抬眼看她,目光中有些探尋意?味。

蘇瓔心情一沉,不由想起之?前?听到的內容,「你們?參加了?星辰隕落之?戰?」

她不清楚這是什麼東西。

走廊里那?些人說起這個,聯系前?後對話,顯然有一批噬骸者,而?且包括高位噬骸者,死于這場戰斗或者戰爭里。

黑發男人愣了?一下,接著微微頷首。

蘇瓔︰「所以?你也?忘了?當時的場景?」

「什麼場景?」

黑發男人反問道,「億萬星辰號?」

他將那?一串詞說出來的時候,這場談話立刻吸引了?別人的注意?。

蘇瓔看到周圍幾個人相繼扭頭,縱然沒?立刻走過來,但也?都下意?識關注著這邊。

「是啊。」

她騎虎難下地開口。

思及走廊里的那?些對話,似乎有噬骸者對這感?興趣,甚至會想去詢問相關的人——

蘇瓔︰「如果你忘了?,那?不是很可惜嗎。」

「沒?什麼可惜的。」

黑發男人無所謂地說,「只是一艘船罷了?。」

「只是一艘船?」

旁邊有個銀發女人忍不住重復了?一遍,「那?是賽洛用虛空能量具現出來的!你能嗎?你甚至連一朵花都做不出來!」

「所以?他是星王,而?我是——我是個不得不和你這種家伙相處一室的勇士。」

黑發男人沒?好氣地說。

「無論賽洛怎麼樣,他確實很厲害。」

銀發女人皺了?皺眉,最終忍住吵架的沖動,「憂愁氏族——我不得不說,如果他們?還?在,我們?根本不需要?畏懼蟲族。」

「你這麼說只是因為你對蟲族絲毫不了?解。」

另一個白發男人也?加入了?談話,「我曾經將意?識深入到火獄的巢穴,我看到那?些東西如何?誕生。」

在他們?話題偏移之?後,蘇瓔趁機整合了?一下信息。

億萬星辰號是一艘船。

還?是一個名為賽洛的噬骸者,用虛空能量具現出來的。

——認真?的嗎?

事到如今,蘇瓔算是大概明白了?,這些狂怒氏族的噬骸者,似乎很不擅長將虛空能量具現成實體。

或許是那?個憂愁氏族的人比較擅長這個,所以?梅爾才會認為她屬于憂愁氏族。

然而?做一艘船?

一艘能載人的船?

蘇瓔可以?用紫色光線搭建一個船的形狀,或者任何?她能想象的形狀。

然而?她具現的虛空能量,無論形狀如何?,本身都是純粹的紫光,不可能變色,更不可能改變質地。

所以?一艘船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她腦子里充斥著這個問題。

然而?她不能問,問了?也?沒?人能解答,因為顯然周圍這些家伙都不會知?道答案。

所謂星辰隕落之?戰,多半就是狂怒氏族和憂愁氏族之?間的戰斗,而?且憂愁氏族很可能就是這樣毀滅的。

至于賽洛——

他們?說是他是星王。

或許這就是噬骸者的最高等級?

普通噬骸者,勇士,主宰,星王。

蘇瓔不太確定地想著。

她轉身向庭院中心走去。

道路兩側的地面上,生長著一些茂盛的藤本植物。

那?些葳蕤蔥蘢的葉片,都是血染般的紅色,乍一看仿佛燃燒的烈焰,一團一團,艷麗得仿佛能灼傷視線。

蘇瓔站在了?那?個白色圓池旁邊。

她望著里面蕩漾的清澈水波,還?有那?盞十二片水晶花瓣組成的巨燈。

燈芯是一團白金色的火焰,在燃燒時幽幽抖動,散出漣漪般的光霧。

有一瞬間,蘇瓔響起了?自己的夢境。

夢里的廣場上,也?有類似造型的燈飾。

當然只是類似,還?是有一些明顯的風格差異。

等等。

那?不是廣場!

凌爝曾經說那?是一艘船!

某些真?相似乎要?漸漸浮出水面了?。

如果自己在夢里看到的記憶畫面,確實發生在那?艘名為億萬星辰的船艦上——

如果億萬星辰號承載著整個憂愁氏族,而?那?段記憶又確實屬于自己心髒的原主人——

那?麼聯系一下,這顆心髒的主人,就是憂愁氏族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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