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看了眼元思離去的方向,「我不知道他去做什麼,但他有分寸,蔣流可不是現在的我能惹得起的人,自然也不是他能招惹的人。」蘇向晚不知道想到什麼,語氣里也帶了絲笑意︰「這個人是趙容顯都要顧忌幾分的人物,若真的對我動了殺心,哪怕是在豫王府門口,眾多護衛在場,也未必是攔得住的。」
蔣流是上過戰場,立過軍功回來的人。
他跟蘇向晚從前遇過的所有對手都不一樣,再說了,在蔣流心里,蘇向晚從來都不能算對手,她不夠資格。
青梅很難受。
她覺得蘇向晚受這樣的氣,著實委屈。
可別說眼下蘇向晚暫且還沒有名分,就算是真的豫王妃,她沒有讓人忌憚的勢力,蔣流也不會將她放在眼里。
內宅的女人,地位上永遠都低人一等。
這滿京城里頭,也不會有哪個男人因為自家的女人在外頭受了一點氣,就罔顧大局地討回什麼公道。
而是身為女人,應該顧全大局地忍氣吞聲。
青梅又對她道︰「可是姑娘,王爺跟別人是不同的,你跟著他,不需要受這樣的委屈,今日哪怕你真的跟蔣大公子動了手,他也絕對有法子幫你周全,你完全不用有什麼顧忌。」
蘇向晚走在廊上,遠遠地就看見那天掛在檐下的雨天女圭女圭。
風吹起來,那女圭女圭晃晃悠悠地。
「我當然知道他能幫我周全,所以我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惹事。」蘇向晚頓了一下,「但他能幫我出頭,跟我自己有本事讓別人忌憚,總歸是不一樣的,趙容顯大概更希望,誰都不敢欺負我,而不是誰都因為他不敢欺負我。」
青梅看著蘇向晚說話。
這要是換了別的女子,說著這樣大言不慚的話,興許會讓人覺得可笑。
可她就是莫名有信心。
蘇向晚是可以做到的。
她們回了院子。
木槿恰好在院子里走動,她看見蘇向晚回來,披頭散發的模樣,連忙就問︰「姑娘怎麼了?」
蘇向晚拿出自己被割掉的那縷頭發,開口道︰「夏天快到了,我想剪個涼快些的頭發,你來給我搭把手吧。」
青梅跟木槿都愣了一下。
她們都嚇到了,「姑娘,萬萬不可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頭發怎麼可以輕率地說剪就剪。
屋里的桌子上,放著做針線用的剪刀,蘇向晚拿了起來,她對著木槿和青梅道︰「束縛女子的東西太多了,但是如果永遠都沒有人去打破,就不可能會打破,你們信不信,以後總有一天,女子能什麼時候想斷發就斷發?」
「怎……怎麼可能?」木槿簡直都不敢想象。
那簡直是大逆不道啊。
蘇向晚一剪刀下去, 嚓就剪了一大截。
青梅怔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走上前去,從蘇向晚手中接過了剪刀。
「我幫你剪吧。」
蔣流以為的斷發之辱,其實蘇向晚就沒有在意過。
青梅現今知道,她方才故作怒目的那些模樣,都是在做戲了。
蘇向晚沒有委屈,她是故意給了蔣流面子,。
木槿見青梅上前幫忙,也笑著道︰「那我也來幫忙。」
她們兩個一塊幫蘇向晚剪頭發。
方才蘇向晚自己下的那一剪刀,剪得太狠,一頭及腰的青絲,都剪了一大半。
修剪好頭發之後,蘇向晚教青梅給她梳了新的發髻。
以前拍古裝劇的時候,發型師都會用她原本的頭發給她做造型,也試過比現在更短。
現在的發髻又清爽又舒服。
蘇向晚後悔沒有早一些剪頭發︰「感覺頭輕了一半,想東西都清楚了不少。」
蔣流斷發這件事,算是告訴她,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選擇,就不能回頭了。
她剪了頭發,有堅定的決心。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掃在院子里。
樹枝上站著東張西望的鳥兒,偶爾夾雜一兩聲叫聲,像是在聊著什麼。
在察覺有人的腳步聲之後,鳥兒撲騰著翅膀,一下子從四方院落里飛了出去。
紅檐的磚瓦之下掛著金絲鳥籠,流光彩羽,大抵膽子是大些的,見著了有人來,也依舊懶洋洋地掃著羽毛,並沒有什麼反應。
蔣祿沒有回頭,似乎知道了來人,笑吟吟地似乎跟鳥兒在說話︰「鳥兒關久了,也就不警覺了。」
「祖父。」身後的人恭敬地向他行了一個禮。
蔣祿回頭,目光里十分慈愛,卻自帶長輩天生的威嚴,「流兒來了。」
亭子里備好了兩人的位置,似乎是早知道蔣流要來一樣。
蔣祿帶他坐了下來。
他對蔣流道︰「天氣是極好的,正適合你我祖孫這樣坐下來躲懶聊聊天。」
蔣流問候幾聲,又說了些家常,順帶又提了一下兵部的事務,七拐八拐地最後,說起了郝美人︰「祖父,我身邊最近留了一個女人。」
蔣祿听著,倒也不是很驚訝,「你現在這般年紀,有女人也是正常的。」他微眯起眼,似乎在尋思什麼,「流兒看上的,定然非同凡響。」
蔣流想了一下,「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你總不是會被美色所迷之人。」
「美色于我,不過是錦上添花,我留著她,只是因為,她是被人派到我身邊來的。」
「哦?」蔣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故意留著她,便是為了引背後之人出手,再借機對付?」
蔣流點了點頭,「那女子的確有些心計手段,她想謀取我的信任,再借我的手,幫她除去仇敵。」
蔣祿靜靜听著。
「孩兒將計就計,為她出頭,現今對方想必已經相信我被美色所迷,接下來的,就是等那人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了。」
用美人計勾引他,只是個幌子。
蔣流相信,蘇向晚放郝美人來,有更深的謀劃。
「那個人……是豫王殿下的心頭好,你盤算著等她中計,再想著順勢拿捏豫王……」蔣祿笑了笑,「想法不錯。」
蔣流眼楮亮了幾分︰「祖父也覺得我此遭做得不錯?」
蔣祿點點頭︰「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是你要記得一點,不要輕敵。」
這個人,可不僅僅是趙容顯的心頭好。
趙昌陵,陸君庭,都同她有些干系。
她比蔣流想的更棘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