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美人精心打扮了一遭。
蘇向晚再看多少次,都覺得她有驚心動魄的美。
小說里那種明艷過頭,沒有靈魂,或者看久了,審美疲勞的美人,都是騙人的。
事實就是,三百六十度好看的美人,永遠能美出新高度。
該說的之前都說了,蘇向晚過來,沒有什麼好說的話,只是來送一送她。
「祝你此行順利。」蘇向晚對她道。
郝美人拈著帕子,美眸帶笑,「我並不是空有美貌,你放心吧。」
蘇向晚被她的自信秀了一臉。
事實上,她也有資本自信。
漂亮還有腦子的女人,尤其可怕。
蘇向晚送她出去,「雖然我已經見識你的手段,也知曉你的厲害,但還是不得不提醒下你,蔣大公子並非什麼貪圖美色的酒囊飯袋,他頂頂聰明,你可不要小看他。」
她語氣里,頗是不以為然︰「我從不輕敵。」
但凡去做,她都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
郝美人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這是唯一讓趙昌陵重新看到他的方法,也是她唯一能幫趙昌陵做的事。
用盡一切手段,哪怕是爬,也要爬到皇帝的身邊,拿到地位和權力。
蘇向晚不知道郝美人這會在想什麼,她也沒興趣去琢磨。
這只是她放出去的一顆棋子而已。
她只想著怎麼樣把這顆棋子發揮最大的用處。
她對木槿下過毒手,蘇向晚利用她算計她,毫不心軟。
馬車已經備好。
下人撐著竹傘,把郝美人接上了馬車。
雨霧漂在眼前,郝美人馬車上回頭,像被輕煙籠罩。
她自帶柔光濾鏡。
蘇向晚忍不住想,要是蔣流能受得住這樣的誘惑,那這個人比她想的還要厲害。
——她希望蔣流沒那麼厲害。
「蘇向晚。」郝美人在馬車上喊了她一聲。
蘇向晚望過去,等著她說下去。
「此遭你幫我,卻也是在利用我,我不會心存感激。」她語氣冷冰冰的,「你今日放了我走,來日你我再見之時,我絕不會對你手軟。」
蘇向晚對她微笑︰「來日的事,來日再說。」
郝美人很嫉妒她。
蘇向晚擁有趙昌陵,唯一的喜歡。
可她回想起當初那個小別院里頭,第一次踫上蘇向晚,她發自心中夸獎她的好看,是那種從不嫉妒也不羨慕,更沒有任何惡意的目光。
郝美人很恨她,但其實並不討厭她。
「你要做殿下的敵人,那就是我的敵人,若有機會,我一定殺你。」她對蘇向晚道。
蘇向晚拉了拉衣裳,語氣輕松︰「你若有機會踫上趙昌陵,叫他不要跟趙容顯作對,我們就不用做敵人了是不是?」
郝美人一把甩下了簾子。
不識好歹。
她想不明白。
趙昌陵這樣優秀,完美,還對她全心全意,為什麼她會無動于衷?
趙容顯哪里比得上趙昌陵。
她方才已經拉下臉,勸了蘇向晚一回,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善意了。
下次再見,只有你死我活的結果。
蘇向晚站在檐下看著,她對身後的青梅道︰「你看,這美人吧,連個發脾氣,她都是好看的。」
馬車在雨絲里越走越遠,很快就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她正等著青梅回應,卻听見趙容顯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還好。」
蘇向晚驚訝了一下,忙不迭回頭過去。
趙容顯很早就出了門。
她想著他應該是有事忙,不在府里。
蘇向晚沒想到他今天這麼早回來。
「你這麼早就忙完了?」她出聲道。
「回來看看。」他道。
蘇向晚想著他是還防備著郝美人,便開口道︰「沒關系,郝美人不成氣候,放她走了,也不可能對你我再產生威脅。」
郝美人心里想的可能是——我要努力上位,得到權勢,得到寵愛,才能更好地幫趙昌陵。
蘇向晚心里想的是——你有多大的權勢和寵愛,就能把趙昌陵害得多慘。
那後宮是什麼地方,勾心斗角都忙不過來了,還能騰出手來收拾她?
真是對宮斗的力量一無所知啊。
「本王從未擔憂過她。」趙容顯語氣冷漠,他也的確沒把郝美人這個人放在眼里,「只是回來看一看你。」
「看我?」蘇向晚怔怔的,「我在府里待得好好的,有什麼可看的?」
元思換了趙昌陵送過來的東西,她總怕瞞不過趙容顯。
其實也不大想繼續瞞著。
蘇向晚要想個妥當的法子,跟趙容顯好好說。
「因為下雨了。」他道。
下雨,看她?
什麼邏輯?
蘇向晚沒想到這兩者間的必然聯系。
她想了一會,才道︰「我愣是沒想出這是什麼意思。」
趙容顯伸手,似乎是想抱她。
然而最後那手,卻是落在她的發上,並沒有更親密的動作。
他聲音清朗,音量不大,似乎能被風雨掩蓋住︰「想不出便罷了。」
蘇向晚重新想了一下,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道︰「我們兩個之前,在下雨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嗎?我記得好像沒有……至少沒有讓你印象深刻到,下雨就會想到我的地步。」
要不就是,下雨——水——落水——她。
太牽強了,蘇向晚覺得不是這樣。
「的確沒有。」他回答她的話,「但往後便有了。」
「有什麼?」
趙容顯看著飄忽的雨霧,開口道︰「往後下雨的時候,就總能記起現在跟你在廊下平常聊著天的模樣。」
兩個好一些的記憶,就能多一些了。
不管是晴天,雨天,冷天,熱天。
都有跟她一塊好的回憶。
外頭的雨灰落落地漂,有零星的雨氣能撲到臉上。
是讓人最煩厭的天氣。
他現今覺得,倒也不那麼討厭了。
就像被絆住了要離開的腳步,因為外頭的風雨,短暫地尋求一處寧靜,棲息了一下。
趙容顯甚至覺得,這雨不停的話,要更好些。
蘇向晚感覺他這話說的有些不大對勁,忍不住問他︰「這種稀松平常的小事,有什麼好記的?」
「你我從前生過許多事,像現在這樣一塊並肩在家中,平和著聊著三兩小事,還是第一回。」趙容顯語氣淡淡的,但卻有種奇怪的認真︰「在豫王府里,這種平和,總是奢侈一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