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小強第二天一早也想上吊。
當然，以他的控制力，還是不至于迷迷糊糊干下什麼彌天大錯，又沒喝酒下藥。
從歌舞廳出來，把陸曦送回屋，騎自行車回酒店。
再不來睡覺，也太浪費了。
夢里也確實閃過了長腿，還有胸衣，真實得怎麼可能不三心二意嘛。
早上健完身，成叔就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格子背帶西裝褲加休閑襯衫的打扮，撇開那撮鼻毛，還是很有幾分老克勒的風度。
然後就詫異︰「不開車？我們難道要坐11路公交車去航空公司嗎？我就這麼沒牌面嗎？」
荊小強建議打車︰「沒必要在空姐們面前顯擺有車吧。」
其實主要是沒必要給陸曦看，本來他是打算把凱迪拉克當貨車用的。
老克勒絕對不做這種錦衣夜行的事情︰「不來塞不來塞，因為你有好車來貼著你的女人，肯定也不能要，對不萊，走走走，必須開車呀，我坐後面。」
然後哼了曲兒點電梯到地下車庫。
荊小強看他一副喧賓奪主的架勢，反而樂了，也行，一個擠掉另一個，總能擠掉一個。
實話說這5.7升排量的凱迪拉克，老停在地庫里面不動彈也是暴殄天物啊。
出來的時候發動機都怒吼了，天天的不帶我出來玩兒。
然後荊小強拐個彎︰「那我順便接個人。」
陸曦正站直了在弄堂口探頭探腦呢，噶幾的個大美式轎車停面前，還皺了下眉，有種小強家里東西被惡少騷擾的不耐煩。
就看見荊小強放下副駕電動車窗壓低頭︰「自行車放後面，走吧？」
陸曦大吃一驚，然後馬上退後步前後打量，頓時覺得這車好漂亮，荊小強已經順勢把副駕手套箱里的後備廂按鈕打開。
騰的升起後備廂蓋，陸曦又吃驚下︰「呃？自動的呀……」
她好歹也是操控各種航空設備的時代頭部。
趕緊放了女士單車在那巨大的後備廂里，當仁不讓的坐進副駕駛，全程忽略鼻毛叔︰「誰的車，你喜歡開車呀，你有駕照嗎，別人的車還是不要去借來開，要不我們先去買個摩托車吧，我去問問爸媽支援點……」
嘰嘰喳喳的還是興奮。
舒服啊，前排座位是幾乎貫通的深藍色拼縫沙發，中間有個扶手箱，空姐居然觀察下就試著掀起來變成前排靠背的中間填縫。
借著沒有排擋桿，沒有手剎的妨礙通暢，兩人就並坐在一張舒適的沙發上了。
從來沒見她這麼聰明過。
荊小強看陸曦有過來挽駕駛員的企圖，趕緊介紹透明人︰「後面這位成叔為了讓我當他女婿，介紹我買的便宜貨。」
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刺激，跟小時候點炮仗一樣，不由自主的抓緊方向盤。
誰知陸曦這才驚覺後排還有人，然後第一反應是︰「謝謝，謝謝您……」
然後居然就把那女婿倆字給過濾掉了。
又把成叔視若無物，神態卻有點著急︰「這車多少錢啊，你錢還夠不夠，我存了點，我听芳姐說你跟她們合伙做化妝品生意，我媽說可以拿點給她去團里試試，我讓她先給錢！」
這姑娘真是持家有道。
荊小強只好再介紹一遍，點那邊的火兒︰「成叔，這是陸曦，航空公司空乘，她媽也叫我倆處處看呢。」
成叔已經看得有點眼花繚亂︰「這……就是歌舞廳傳說的那位空姐吧？」
實在是陸曦完全不像她外表，在公共場合下看見那麼高冷。
或者說她的身高長腿，讓人覺得她高冷。
實際上私底下，特別是在這種車廂狹小空間里，她可鬧騰了，小嘴兒一直沒停歇過。
飛快的瞥眼後面的大叔，滿眼都是怎麼會有你這麼個礙人東西，可想把你跟空勤箱子似的鎖後面去。
又探頭觀察嘻嘻樂︰「你開車的樣子好帥，我媽也說我爸開飛機的樣子很帥，我覺得男人就是要坐在這樣一堆儀表盤里抓個操縱桿，嘻嘻，解除滑梯預位，交叉檢查，全員報告，最後進近……雷迪森俺的接了們，感謝您乘坐本次小強航班，我們的幸福目的地就在前方……」
後面字正腔圓的空姐播報語氣，迷死個人。
成叔後來說，那一刻他都想跟荊小強說，好好待這個女孩子，千萬不要傷了她的心。
那是一種難以表述的幸福感。
但緊接著又反應過來︰「囡囡知道了，我可不幫你！」
陸曦當然知道這種華東一帶叫自家女孩兒的稱呼，坐正雙手疊放大腿上︰「囡囡是誰？」
荊小強簡直松口氣，您終于關注到重點了︰「成叔家的女兒，醫科大的研究生哦。」
最後幾個字還加重語氣挑釁了。
陸曦卻側頭觀察下後座男人。
成叔還是有擔當，雙手扣著細條紋背帶︰「姑娘，小強是有大前途的，婚姻感情還是要講究個門當戶對……」
荊小強內心偷笑，你跟你老婆門當戶對嘛？
然後就听見陸曦徒手秒殺鼻毛叔︰「小強，你是不是被這位男同志帶壞了，我看他渾身上下穿得奇裝異服，到處都透著小資產階級情調，這是錯誤的，昨天晚上你走了以後，我反復思考你說過的話，你說你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聯想起我們在國慶節前夕，剛剛做了全員思想工作，當年那麼多革命志士拋頭顱灑熱血，那麼多英雄戰士前僕後繼，才換來今天這樣的安寧生活，你怎麼會有那麼錯誤的想法呢，是不是他給你灌輸腐蝕的……」
听那語氣，只要荊小強敢舉報指認，當污點證人，陸曦馬上就能報警抓了這個家伙去打靶！
她才是有關系能從快從重。
荊小強嚇著了，可別誤打誤撞的造成泰坦尼克撞中途島號啊，所以說你家這種情況誰不膽戰心驚，動不動就上綱上線︰「我錯了，我錯了，我的錯，跟成叔無關，我悔過悔過……」
陸曦再苦口婆心︰「爸爸所在部隊的先烈，當年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駕駛轟炸機被圍攻，報務員、射擊員先後中彈犧牲，機長命令斷掉雙腿的領航員跳傘，自己駕駛飛機撞向敵人，他們是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有今天這樣的美好生活嗎，你喜歡美好生活沒錯，但不能受到那些腐朽墮落的資產階級思想侵蝕，特別是受到那些公子的教唆毒害……」
雙手抓了背帶，休閑襯衫里的脖子上還很時髦的系了條絲巾的成叔，還被陸曦說到那幾個字的時候，回頭狠狠瞪了眼。
滿臉都是？？！！
誰公子？
誰毒害誰？
我連歌舞廳都是跟著這臭小子才去瞻仰到，昨天終于看到了戲劇學院的美女那麼多，今天才有機會去見空姐大本營……
結果我來背鍋？
荊小強听陸曦教訓了一路，完全不敢吭聲。
這才叫做正氣凜然吧。
出生在那樣的家庭，還能做個普通空乘，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日常生活，很不錯了。
所以等到了航空公司，荊小強才能感覺到，包括乘務長芳姐這些在內，對陸曦其實都有點不敢惹。
可能也只有這姑娘自己覺得自己普通。
荊小強這種胸無大志，自由散漫的家伙敢惹？
生不如死的耳朵都起了繭，在陸曦意猶未盡中趕緊抵達航空公司。
和光鮮亮麗的航站樓不同，配套的相關公司辦公區其實都比較灰頭土腦，不過都借著航空區的遼闊，樓宇前都有寬敞的停車場。
跟市區里的局促緊密區別很大，荊小強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大口氣。
但區別更大的是這樓前停放車輛，除了幾輛皮卡工程車，就是一水兒的豐田面包車，用來接送空姐們跟各架航班穿梭。
僅有的幾部領導、接待用車，都是日產公爵王、豐田皇冠跟國產的桑塔納。
全都是中規中矩的黑白公務車模樣。
哪像這深藍色凱迪拉克，頂著到處都鍍鉻的騷包。
的確才像個公子般的大鯊魚，帶著半隱藏式後輪，很有六十年代復古風的尾鰭造型，從滑進大院里，就引來無數目光。
正在登車要出發，或者剛回來下車的空姐們，全都目不轉楮的看著這輛滿臉都寫著豪華的花旗轎車。
等看清是陸曦坐在副駕駛，小強老師在駕車，馬上蜂擁而至。
然後幾乎問的都是︰「陸曦，你家給買的車呀？」
荊小強煩死了，我才沒有吃軟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