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鴉雀無聲, 空氣靜得嚇人。
葉橙扭過頭，皺眉——向陸瀟。
身為年級主任，朱玉芬什麼時候被人用這樣的語氣對待過, ——何況對方還是個學生。
她臉上立刻掛不住了，打量——他道︰「你叫陸瀟是吧，——來老徐讓我重點關注你, 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說話慣來夾槍帶棒，——是換了臉皮薄一點的學生，——能就受不住了——
而陸瀟不屬于臉皮薄的範疇。
他哂笑了一聲道︰「關注我什麼？長得帥嗎？」
底下的人沒繃住，噗嗤笑了出來。
朱玉芬的臉色——難——了，怒氣沖沖地掃視了一圈，嚴厲道︰「很——笑嗎？誰再笑就——我站到外面去！」
大家這才——覺事情的嚴重性, 紛紛低下頭噤聲了。
趁——朱玉芬不注意，葉橙用手踫了踫陸瀟，示意他別——過分, ——後開口解釋道︰「老師, 我個子——高了，坐在前面——擋住其他人。」
這算是最合適的理由了。
陸瀟沒有回應他的暗示, 對朱玉芬的注視沒有閃避, 依舊不咸不淡地直視——她。
朱玉芬——見他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頓時氣笑了︰「我調個位置怎麼就這麼難呢，借口——真多啊。」
听見她這麼跟葉橙說話，陸瀟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倆講小話最——別被我逮住, 否則我一——你們調開。」她一臉「裝什麼裝，以為我不知道」的表情。
陸瀟動了動，葉橙條件反射地想制止他，卻還是遲了一步。
「老師, 什麼叫講小話？舉手——言算麼？」他滿臉無辜地反問道。
葉橙深吸一口氣，——見朱玉芬的頭——都氣得翹起來了。
「你再頂一句嘴試試！我——你們班是——翻了天了！」朱玉芬 里啪啦地一頓數落，足足讓他們站了十分鐘，才摔下一句「早操——有班委留下來開——」，——後氣急敗壞地走了。
她剛走，葉橙便說道︰「你干嘛——惹她，什麼毛病？」
他剛才——實捏了——汗，畢竟朱玉芬不是徐超，陸瀟也不是任她拿捏的軟柿子。語氣中難免帶了幾分責備。
陸瀟轉過頭去面朝窗外，像是在生悶氣。
蔣進小心翼翼地說︰「瀟哥昨晚還很期待來學校呢，他攢了幾個語法問題，說是——早自習的時候問你。還說跟你同桌就是——，簡直行走的題庫。」
「我沒說過。」陸瀟立馬否認道。
葉橙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家伙剛才那麼沖，該不——是只是不想換座位……
他——了——陸瀟的後腦勺，伸出手道︰「什麼語法問題？我。」
「說了沒有，你煩不煩。」
蔣進默默地回過頭去，深藏功與名。
陸瀟倔強地不想轉頭，用食指抵住嘴唇，默默地望——窗口徘徊的一只小蟲子。
忽——，他感覺肩膀處一熱，有具帶——溫度的身體靠了過來。
葉橙探頭越過三八線，用鼻子嗅了嗅。
「你用那支香水了？」他問道。
明明他沒有完全貼上去，但陸瀟還是感到左肩酥酥麻麻的。
他的側臉旋轉回來了四十五度，沒——氣地說︰「你才——現啊。」
葉橙——抽了抽鼻子，帶——笑意夸道︰「很——聞，挺適合你的。」
陸瀟的臉徹底轉了回來，他略微不——意思地縮了下肩膀，——低頭聞了聞自己。
隔了一——兒，陸瀟——問︰「——濃了嗎？」
「不，剛剛。」
葉橙——他——楮亮晶晶的樣子，忍不住覺得——氣——笑。
還是個小朋友吶，真——哄。
蔣進瞥了他們一——，默默地回復譚曉琪的微信。
上面幾條她急得直跳腳。
【你快幫忙安慰一下瀟哥，小狗勾——委屈死了，那個朱大媽是不是有大病？！】
蔣進︰【……什麼幾——小狗，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我害怕。】
譚曉琪︰【我——他——像生氣了？嗚嗚嗚，你能不能讓橙哥哄哄他？】
蔣進︰【如果被他們——見這段聊天記錄，我——能見不到明天的——陽了。】
譚曉琪還在嚶嚶嚶地擔心，蔣進只——告訴她︰【哄了哄了，媽的，我就沒見過瀟哥這麼不值錢的樣子，他——在那里問題目了，你自己回頭——！】
譚曉琪︰【——嘛，我只是擔心qaq，作為回報，下次我幫你約蓉姐出來。】
蔣進︰【臥槽，恩人！放心，我隨時——你一線情報！】
後面兩人頭踫頭地講解英語題目，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被賣了。
為了避開十點左右的高溫，夏天的課間操統一挪到了早自習後。除了班委之外，其他人都離開了教室。
朱玉芬找了間——議室，——有班干——召集在一起開。
這種徐超平時一學期只進行一次的——議，這個老師剛來就搞了一出。
朱玉芬坐在長桌的正中央，——了——亂七八糟的座位，面帶不滿地說︰「你們按照科目類別就坐，這亂的我都認不清人了。班長和語數外課代表坐在這里，——考的坐左邊，其他科目坐右邊。」
事兒真他媽的多。
眾人默默地對視了一——，拿——紙筆站起來重坐。
陸瀟懶洋洋地從葉橙旁邊起身，和文藝委員走到了角落里坐下。
朱玉芬這才覺得順——了些，推了推——鏡道︰「今天叫你們過來，是想提前和大家認識認識，以便于進行後面一個月的工作。現在從班長開始，每人做一下自我介紹，以及……」
她停頓了片刻，抬了抬下巴道︰「各人說說這次期中考試，自己的年級排名。」
話音剛落，——議室里一片騷動，大家都開始交頭接耳。
朱玉芬仿佛料到了他們的反應，斜睨——眾人道︰「別議論了，我也是為了進一步了解你們的情況。另外，各個課代表報一下自己這一門的分數。」
「我去，她怎麼這麼煩人，難不——我當文藝委還——年級排名前一百嗎？」文藝委員悄悄吐槽道。
陸瀟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胡家偉默默地低下頭，豆大的汗珠順——臉頰流了下來。
朱玉芬——了他一——，說︰「開始吧。」
胡家偉漲紅了臉，嚅囁——道︰「我……我是班長，我叫胡家偉……」
他停了下來，旁邊幾個主科的都——向他。
葉橙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雖——他知道朱玉芬是想用高壓手段來個下馬威，便于後續的管理。但一想到上次胡家偉的狀況，就打心底不——贊——這樣的做法。
胡家偉握了握拳頭，硬——頭皮說道︰「這次期中我、我沒考——，年級排名……第376名。」——
議室很安靜，大家臉色都不怎麼。
朱玉芬嚴肅地說道︰「作為班長，在學習上也——以身作則，你這個分數很不應該。」
胡家偉的頭埋得愈——低了︰「知道了，老師，我——努——的。」
其實他底子不算差，上次月考還在前一百，但這次因為數學交白卷，導致總分一落千丈。
朱玉芬並不關心他有什麼隱情，揮了揮手道︰「下一個。」
眾人挨個報了自己的——績，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情願。
畢竟這種事情，很多人都不想暴露在大眾面前。
其中，李俊曉和陸瀟的排名最為靠後。李俊曉這次副科滑鐵盧，——幾門都在及格線的邊緣徘徊。
朱玉芬難以置信，「你一個地理課代表，地理考71分？我——你——考是不想過了吧！」
她用——敲了敲桌面，說︰「有誰知道還有多少天——考？班長，回答我。」
胡家偉結結巴巴地說︰「還有……三、三個月。」
朱玉芬——楮銳利，轉臉道︰「葉橙，你說。」
「1月16號。」葉橙淡淡地說。
朱玉芬——了他一——，「準確來說，往年是一月份。你們連什麼時候——考都不知道，還有心情整天齜個牙在那兒樂？真是沒救了！」
陸瀟打了個哈欠，隨手轉筆玩。
文藝委員小聲說︰「時間——沒通知，她激動個什麼勁兒。不就是想說我們班垃圾嗎，何必這麼拐彎抹角的。」
朱玉芬提高了音量︰「還有，其他科目老師跟我說過，你們班上課講話的概率非常大。如果接下來幾周還是這樣，我——考慮根據大家各科的——績，重新——你們排一次座位。」
陸瀟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了，嘴巴——閉不閉。
文藝委員痛苦道︰「救命！老徐什麼時候回來？我已經開始想他了。」
朱玉芬足足講到早操結束，口干舌燥之後才放他們回去。
散——後，大家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瘋狂吐槽這個新來的班主任。
「我服了，我地理71怎麼她了？也不用詛咒我及不了格吧！」李俊曉快氣死了，「地理老師都沒這麼說過我！」
化學課代表安慰他道︰「別理她，就一——年期大媽。」
「不過考71的話，萬一卷子——難……確實挺懸的。」
李俊曉憤憤地說︰「不行，我受不了她那副——不起人的嘴臉了。」
化學課代表嘆氣道︰「那有什麼辦法，咱們班確實倒數。」
李俊曉想了想，不甘道︰「老子下次考試——打她的臉，我得找人幫我惡補一下地理。」
他——見走在最前面的葉橙，忙不迭從人群中穿過去，走到對方身邊。
文藝委員走在陸瀟旁邊，抱怨道「她搞什麼啊，居——讓我晚自習去找語文老師補課，瘋了嗎？我們——不是文科班。」
陸瀟直勾勾地盯——前面兩個背影。
文藝委員︰「還說——讓我和朱啟坐，我才不——和他坐！」
她說到一半，剛想去——陸瀟，卻感到旁邊一陣涼風刮過。
陸瀟甩下她，大步往前走去。
「橙爹，嗚嗚。」李俊曉扯了扯旁邊人的校服衣擺，「朱大媽說我——考——能過不了。」
葉橙無奈地說︰「我听見了。」
李俊曉慘兮兮道︰「她不是說——能——重新安排座位嗎，你能不能再回來跟我坐啊？你地理都快滿分了，教教我唄。」
葉橙委婉地說︰「這不是我能決——的。」
誰知道朱玉芬一時興起——做什麼，——能讓他去倒數第一旁邊扶貧也說不——呢。
李俊曉眨巴——楮道︰「如果你和她說的話，她應該——尊重你的意見。爸爸，你就——憐——憐我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他的表情泫——欲泣，活像個即將被甩掉的棄婦，拽——葉橙抽抽搭搭。
突——間，有個人擠進了他們兩個中間。
陸瀟像撥小雞似的，一手——李俊曉撥開，將自己硬是插.進他倆之間。
李俊曉受驚地——向他。
葉橙剛剛抬頭，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搭住了。
頭頂傳來陸瀟萬分不爽的聲音。
「你自己沒同桌嗎，老纏——我同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