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個要求,陳熵並沒有顯露出太大的意外,而是試探性地笑著問道︰
「因為你已經厭倦了作為「神」而活下去嗎?「
「」少女撇過頭,將目光看向了遠處的浩瀚星辰︰
「成為深淵的魔女本來就不是我的意願,我也從沒有為了我的這份職責而感到光榮」
「我很理解你。」陳熵雙手抱臂,點了點頭。
「理解我?漂亮話誰都會說!」忽然間,少女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似乎是在發泄著什麼︰
「我從十三歲開始,就被那些自私的大人抓去處刑,然後把我和這群怪物關在一起!我已經忘了我在那種鬼地方待了三萬年還是五萬年了!我看著人間不斷發展,看著沒有被神支配的人類逐漸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我看著一個又一個文明建立與破碎,我看著人類逐漸忘記那個被神奴役的時代,就連我也逐漸被他們遺忘!」
「我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只是因為被強迫賦予了莫名其妙的職責,就不得不被囚禁在這種地方!就連我的囚徒們也會來嘲笑我,嘲笑我和祂們一樣可憐不,比祂們還要可憐。」
隨著少女的吶喊,就連周圍的空間也出現了一道道漣漪,變得扭曲起來。
「所以你恨嗎?」陳熵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在這混亂的空間中保持平靜︰
「你恨那些將你變成「神」的人,還有這些逐漸遺忘歷史,對你的付出毫不知曉的人們嗎?」
「不,我完全不恨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孤獨地活上數萬年,那麼無論是痛苦還是憎恨,你都會漸漸淡忘的。」少女搖了搖頭,語氣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如你所說,我只是對這樣的生活感到了厭倦。畢竟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觀察著你們,但這種事情終究會讓人感到枯燥乏味所以我想要在看不見盡頭的人生中,體驗一下真正死亡的感覺。換句話說,我希望有人能夠結束我的性命。」
「那你自殺不就完事了?」陳熵扶住額頭,忍不住笑道︰
「還是說你自己下不去手,必須要別人幫你?」
少女卻搖了搖頭,回答道︰「其實我早就不止一次嘗試尋死,但我都失敗了我的每一次自殺或者逃月兌都只是徒勞。」
說著,少女直接徒手將自己的腦袋連帶著一截脊椎骨撕扯了下來。
陳熵看得眉頭直皺,下意識地向後挪了兩步。
「這就是「深淵與異面的女神」的能力之一」少女將腦袋重新接回脖子,嘆著氣解釋道︰
「無法死亡也無法解月兌,只能與深淵永存。」
「既然如此,你拜托我也沒用啊,我又沒有辦法殺掉不死人。」陳熵拖著腮幫子,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少女卻突然湊到陳熵面前,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略顯激動道︰
「不是這樣的!你是特殊的存在,你與任何人都不同你的一切行為也都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有預感,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夠把我殺死!」
「啊這你這話說的,怎麼讓我有種被欽定的感覺?」似乎是因為少女湊得太近,陳熵聞到了一股混雜著海水與薰香的味道,就和他之前出現幻覺時聞到的如出一轍。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辦到的!哪怕只是有這種可能性,我都不想放過!」少女緊緊抓住陳熵的手,就像是抓住了希望︰
「拜托你了!讓我體驗一次真正的死亡吧!哪怕只是來試一試也好!」
「不,等一下!」陳熵卻眉頭一皺,甩開了少女的手,開口問道︰
「我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不過我不是那種免費幫人忙的慈善家,我穿過深淵這麼危險的地方來找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讓少女愣了一下,隨後她輕盈地退後兩步,雙手背在身後笑了起來︰
「你想要什麼?名譽,財富,權力,還有你感興趣的一切!」
「就這?」陳熵眉頭一皺。
少女想了想,又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把神權也一並送給你!讓你成為貨真價實的「神」!」
「成神嗎?」陳熵想了想,說︰「我也不要。」
「為什麼?」少女顯露出了苦惱的神情。
「你所說的一切我都不感興趣,而且我也不想成神。」陳熵做了個休止的手勢,回答道︰
「說到底,神是人類創造的東西。神必須時刻扮演人類所期望的形象,並賜予他們不勞而獲的滿足。一旦神的表現讓人類失望,或者人類不再需要神,那麼人類就要嚷嚷著弒神,隨後尋找一個新的神以作替換。」
「」听完陳熵的話,少女突然語塞了片刻,隨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你知道我死了之後,會發生什麼嗎?」
「細說。」陳熵道。
「我是深淵的守門人。如果我死了,深淵就會崩潰,兩個世界最終會交融。」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說道︰
「到時候,人間又會迎來眾神的時代,人類的現有秩序則會迎來毀滅。這不就是你所期待的嗎∼?」
「我所期待?」陳熵嘴角上揚,笑著反問道。
「我已經觀察過你很久了,你的一切行動都是以讓這個世界的秩序陷入崩壞為目的。」少女張開臂膀,語氣中充滿了誘惑的意味︰
「所以來殺死我吧!這個世界就會迎來最徹底的毀滅!但是我會把我的神權與力量交給你,讓你得以在這樣的時代與神比肩,掌控自己的命運!」
「不行,我拒絕。」陳熵搖了搖手指,果斷道︰「我想要用自己的方法去毀掉這個世界,你提供的方法太無聊了。」
「那也沒關系!就算不讓深淵毀滅世界,你依舊可以獲得我的權能!」少女連忙勸說道︰
「你只需要尋找一個替代品,一個和我一樣的不死之人代替我就行了,比如那個白色頭發的狐狸姑娘!我能感覺到,你僅僅只是把她當作一個工具罷了。」
陳熵挑了挑眉頭,冷笑著問道︰「我一直把她當成工具?誰說的∼?」
少女卻信誓旦旦地說︰「因為我一直觀察著你,所以我非常清楚,你其實一直在把這個世界當作一場…游戲。」
似乎是觸動了某個關鍵詞,陳熵的面色突然陰郁下來。
過了片刻後,陳熵又輕哼一聲,反問道︰「所以我把白狐丟到深淵去代替你,我就能在不毀滅世界的情況下獲得你的能力?」
「沒錯,我會贈予你所有權能,而那個狐狸姑娘則會替你承擔「守門人」的責任,永生被困在深淵之中。」少女解釋道︰
「你之所以把那個狐狸姑娘留在身邊,就是因為需要她的力量吧?但只要你殺死我,我可以賦予你更強大的力量,就連那個狐狸姑娘也無法帶給你的力量!這是一筆交易,你覺得怎麼樣?」
「把你的神力送給我,然後讓白狐代替你去深淵坐牢?」陳熵輕笑了一聲,說道︰
「爬。」
「你你想要按照你自己的方法毀滅這個世界,肯定需要更多的力量吧!」少女有點氣急敗壞,繼續勸說道︰
「用一件工具交換一份能夠自由支配的神力,這筆交易對你來說肯定是賺到的!」
「好吧,你說的或許沒錯∼白狐對我而言只是一件工具。」陳熵活動了一下手指,意味深長地笑道︰
「可我這個人是會對工具產生感情的。我會經常給工具掃灰保養,讓它們盡可能地少受不必要的傷害。即便它們壽終正寢,我也會滿懷感激地將它們丟棄。所以你要我如此折磨自己的工具,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就是沒得談了嗎?」少女的語氣變得有些陰沉,連帶著周圍空間的氣氛也變得沉重起來。
陳熵卻無視了這份壓迫感,笑道︰「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能夠用足夠的籌碼說服我,我當然願意過來見你一面。至于殺掉你…我會找一個適合的辦法。」
「任何存在都是有的,就連神也不可能做到摒棄」少女仰著下巴想了想,又開口說道︰
「如果我能讓你最想毀掉的那個男人,體驗到最純粹的折磨你願意殺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