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漢卿看著主位上的蘇姨,發現她久久不說話,也不好動筷子。
老狐狸蘇眉仔細盯著自己女兒,她很奇怪。
白澤今天為什麼除夕夜遲到了呢?
不是這妮子說好和他關系挺好嗎?都一起住外面去了。
可是察言觀色一會,發現二人也不像鬧矛盾。
那想必只有一種可能了。
果然,這小子和他爹一個德行,過年除夕夜還能在別人家搞!真是氣的牙癢癢!
「行了,不等了,吃飯。」
白芷有點尷尬她突然發現自己夾在中間好難辦,演戲是雙面的,但同時,她自己也得雙面應付還有,等會小徐來了,估計老媽又得不開心了。
「媽,我說了,哥他只是玩的晚了些」
「你當我傻嗎?都快七點了,他就算五點出來,吃個晚飯,現在也該到了!」
「表姐小姨你們在說啥,我為什麼都听不懂?」
小東北看著一桌子菜,口水都快掉干淨了,他哪懂兩個女人的心眼,他只想著干飯。
所謂望眼欲穿,他現在就是,這種吸引比初遇表姐時還驚艷。
畢竟表姐只能看。
但眼前這些都能吃啊
他去過大城市,但不代表他吃過眼前這種美食,別說下筷子了,光是看著就有趣,等于是重塑了他的世界觀,飯還能這麼吃啊?
蘇姨看著這關外來的窮親戚,心里倒是有點傲氣,想著姐姐嫁了個土財主又如何,生下來的兒子還不是個土
算了不比了自己跟個畜生也不比姐姐幸福到哪去。
想著,臉上倒是掛足了笑容,擺好了小姨的樣子。
說話聲音倒是真在哄孩子,找回來以前當母親的感覺。
「漢卿啊,你來表姐家那幾天,吃的好不好啊?」
小孩急的啊,連忙點頭。
「好好好,在表姐家過的可好了,表姐教了我好多,我還會念詩呢。」
蘇眉看著他這樣子,倒也有趣,自己養白芷的時候,她小時倒沒這麼活潑。
這一人老啊,就喜歡小孩子。
「來,給小姨念念。」
「誒,我這就念著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幸苦。」
「那你說說是什麼意思啊?」
「我覺著吧,這詩啊不夠仔細,這盤中餐,也不光是種出來幸苦,還得小姨您,做出來幸苦啊。」
蘇眉聞言輕笑,看著這小孩一臉認真的表情說瞎話,倒是真有趣。
「瞧瞧,這別家的孩子,倒比本家的會說話小嘴可真甜,像抹了蜜似的。」
「媽」
「好好好,那什麼出去的閨女,如潑出去的水,不向著自己家也是對的。」
「只是等到以後孤兒寡母了,別想著回來,哼。」
白芷簡直無語了感情老媽你是婆媳劇加甄嬛傳看多了,台詞功底拉滿了是吧,就等著宮斗了。
這說個話,里里外外都是味道
她又不是真跟著他哥,說實話,一起過了半個月,她又無比想念母親了
那股子哥哥的新鮮勁過了,也就這樣了。
蘇眉給著小東北夾菜,一邊觀察著白芷的神色,還是沒能琢磨出味來,也就放棄了
說實話,這做貴太太,名媛吧,說起話,凡爾賽一點,那幾乎是本能。
這不,如今也是。
蘇眉指著桌上的菜,一一給小東北介紹到。
「漢卿啊,你倒是第一次來京城,估計在你表姐家,你是吃不著味,她吧,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無菌水倒是沾得多,一股子味道。」
「你那表哥呢,粗人一個,肯定也不懂這廚藝精髓,還得是你小姨我給你嘗嘗鮮。」
小孩吃著菜,倒也不嫌嗦,反正已經吃上了。
「這京城啊,以前,那可是有八大樓,這排首位的,自然是東興樓。」
「這東興樓最拿手的,也是魯省的膠東菜系,你吃的,現在可是國宴。」
張漢卿夾起一塊白玉如翡翠的雞皮,入口即化,鮮美異常。
「芙蓉雞片,自然是如出水芙蓉。」
又夾起一片海參,燒的黑里透紅。
「蔥燒海參,還有這個是蔥爆雞丁。」
小東北吃得起勁,想著這麼多蔥啊雞啊什麼的,突然冷不丁問一句。
「那小姨,你知道,肉蛋蔥雞是什麼菜嗎?」
「額這個你從哪听的」
「表哥經常念叨」
白芷當然懂這個梗,捂著嘴輕笑。
「這道菜,也是國宴,出產地是蕪湖不是五星級廚師做不出這麼下飯的菜,不是頂級飯友也品嘗不出來」
就在一家人闔家歡樂的時候,蘇眉為著女兒加了點菜,也算翻過篇,不聊這些事。
白芷吃著久違的家常菜,心里帶著暖意,不免微笑地看著母親。
然而,幸福總歸有代價。
正應了那句話,生來公平,但你要享受公平,就得付出。
欲想文明之幸福,必先經文明之痛苦。
突如其來地破門聲,一隊穿著整齊,武器精良的防爆民調局探員有序地從一樓入室。
很快,一道飛速而來的黃色符咒,跟著破窗的聲音,帶著細碎的玻璃,直撲白芷的耳邊。
少女的反應很快,側頭看去,然後她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母親很久沒有這樣看著自己了。
兩人在短暫的時間對視,或許不過幾秒。
女兒從媽媽的眼角旁看到了皺紋,這是象征著時間,也是情感的變化,因為生動的面部表情,來自心靈深處的吶喊。
白芷很清楚,這是不舍。
以及堅決,直到後來她學會了唇語和微表情,她才徹底讀懂母親此時的心意。
快跑!
蘇眉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為白芷擋住了這一擊,隨著黃符貼在她的身後,帶來的是靈氣波動之無上調令,蘇眉身上仿佛在被抽干一般。
順著筋脈,有序地干枯,變老,直到被那黃符吸干淨,變回狐狸的樣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悲哀地睜著眼,看向白芷,呼喊著
此時此刻,出現在眼前的人影,是如此突然,帶來驚嚇與仇恨。
繁華的地毯上,道士的破舊鞋子是那樣的惹人心煩。
少女親眼看著母親被他提起,正如屠夫提起肉狗一樣,母親的尾巴耷拉著
目光順著鞋子往上,那是讓人心寒且又熟悉的臉,黑眼圈,仙氣飄飄,以及,冷漠。
王也
她震驚地說不出話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的高中同學,前一個月還和哥哥談笑風生的人,自己的摯友,居然在除夕夜里,在這個合家歡的時候,與自己,以這樣的形式見面。
他還是那樣沉默,還是那樣漠然,滿不在乎。
以前,白芷從未發現他這種冷血,是如此討厭!
「為什麼」
其實這個問題沒有任何含金量。
很簡單,王也還是個人,他是京城目前可用的道士,哪怕他再自詡隱世,他也不可能真的,逃避一個道士最基本的責任。
降妖除魔。
窗外的雪落了進來,兩人對視,王也看著她,並沒有動手。
身後的探員背景,匆忙的上樓,而產生的雜亂BGM,此時在二人世界里,顯得像是無中生有,兩人的眼楮明顯不帶耳朵,在上演最純粹的默劇。
用最細致的表情和動作來表達和抒發二人的情感。
王也默默承受著白芷的痛哭之余的憤怒。
他在等,等一句話。
張漢卿早就已經反應過來,二話不說牽走了崩潰的白芷,隨著身子移動,淚水灑在空氣中,順風飄到了道士的臉上。
「表姐,快跑!」
王也的眼皮微動,他等得,就是這話
小芷,對不起,我也只能這樣對你說。
快跑
PS︰另外說下,當前紀年法改為神話紀年,新時代,也就是從現在開始變為新紀年01年,總之別過多討論背景,我之後也不會涉及華夏內部過多,只會寫部分,重點寫國外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