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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英雄氣

建寧城內的街道。

火光,刀光劍影,慘叫,廝殺,戰馬嘶鳴,箭矢破空。

人類最原始的基因蘇醒了。

就在文天祥一行人入城之時,身後早就埋伏好的騎兵先鋒直接悄無聲息完成了奪門。

接著便是極具震撼的場面,煙霧中,以三人為一個小隊的步兵主力,有序地踏入了這座燈火通明的鬼城。

事實上文天祥也沒想到會這麼輕松,所謂料敵從寬,他一開始也只是想借著這張胖子大婚的消息,打算來個夜襲。

結果沒成想,現實往往就是不可思議,夜襲變成了單刀赴會。

攻城變成了屠殺。

張子安麾下的兵馬也不是碌碌無為之輩,生前皆是百戰的精英。

留守在城門的守備至少有百人,在狹窄的城門口,這種交戰顯然瞞不住城內的士兵。

只是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根本來不及結陣突圍,很快軍營就被包圍。

留守的士兵全被圍殲,但是城內主力其實還在。

無外乎是給張將軍慶婚的,在城內四處分布。

很快戰火蔓延全城,四處皆是潰兵,大部分直接降了,其余幾隊忠心的也被堵在巷子里,被早就架好的神臂弓射殺,在這里死了,可就是真的永遠死了,永世不得超生那種。

與其說是戰爭,更不如說只是一場政治清洗。

所以一切早已成定局,接下來不過是一些瑣事

縣衙里,擠在這個大堂里的那些名流名媛們已經被歸來的甲士控制住了,已然恢復了之前的安靜祥和,只是有零星的哭泣聲,但很快也戛然而止。

偷了點閑工夫,文大人換了身衣服,去了身上的血腥味,正坐在一張桌子邊上吃飯。

畢竟,別人是正經來赴宴的,順便幫新郎官操辦了下儀式。

比如,吉日變忌日,婚禮快進到喪禮之類的。

「別光看我吃,你們也動動筷子嘛,一大桌子菜,別浪費了。」

坐在側位的朱判官,瞥了眼不遠處剛出爐的新鮮人頭,顫顫巍巍地拿起筷子。

偌大的禮堂,居然只能听見兩人的筷子聲。

徐若薇此時已經褪下了紅蓋頭,她很細致,把紅蓋頭覆在了自己未過門的夫君身上,也算給他留點體面。

少女端坐在這個中年男人身邊,看著這個和藹的儒士,吃著一餐普普通通的晚飯。

很難用簡單的言語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在之前的混亂中,原本無神的徐若薇,听到了「文天祥」三個字,整個人早已經難以自持。

漢字就是這樣,普普通通三個字,組在一起,卻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欣喜?敬仰?亦或是別的什麼情緒?

少女說不清,只是有一種無比安心的感覺。

腦海中閃過一堆詞匯,最後卻只能用個比較淺顯的言語來形容。

英雄氣。

這個人坐在這里,就能讓旁人產生無條件相信他的情感。

徐若薇不是一個英雄史觀主義的追隨者,她堅信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創造者。

但這些,並不影響,她以虔誠的崇敬之心面對眼前這位英靈。

哪怕,這位英靈,沒有教科書上那麼英武。

他看上去其實並無特別,額至少吃飯這一塊是這樣的,這位文大人吃飯和自己的父親並無兩樣。

根據徐若薇小心地觀察,這位大人比較偏好,紅燒肉,糖醋排骨,水煮白菜,清蒸鱸魚。

很難想象他剛才滿身是血,至少徐若薇現在聞著空氣中的腥甜味都還有點倒胃口。

「你怎麼不吃?」

突然地提問讓少女有點心慌。

「我好教相公知道,奴家來時便吃了。」(相公不是那個啊宋代的口語稱呼,我之前寫丞相是為了對仗和玩諸葛亮的梗。)

「也是,一般新娘子婚宴上確實吃不得什麼東西。」

文天祥用手絹擦擦嘴,正襟危坐,但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悵然失笑。

「我殺了你相公,你就別叫我相公了沒必要講究宋禮。」

「我不是大宋的相公,我只是一個死人,一個亡國之人,稱不得相公,你姑且叫我先生吧。」

徐若薇心里頓時感覺憋了一肚子話,她不是個歷史憤青,但听到這種話,還是難免生出不平之意,可是千言萬語,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只能一時無言,微微頷首以對。

而一旁的朱判官看到文大人吃完,早就跪在了地上,不敢言語。

可是文天祥卻像是沒看到一樣,自顧自地和徐若薇聊家常。

「姑娘不是鬼魂,為何會在這地府之中?可是被那張官人劫掠過來的?」

「先生,我是告陰狀,才來到這里的,那城隍不知怎麼了,便要我做他夫人。」

「哈哈,不知怎麼了,你說他還能怎麼了,他這種人不干這等事才奇怪。」

文大人的笑點看來比較獨特

「對了,那你之前為什麼要告陰狀?」

「是因為我能看見那個」

徐若薇說著話,顫抖的手指向了不遠處被幾位甲士用鉤鎖困住的「張將軍」。

此時已經是面目全非,整個身子扭曲地不成人形,但他還在不停叫罵,文天祥你不得好死!

「哦?通幽之能?」

文天祥面有所思,捋了捋胡子。

徐若薇見狀也只能恭敬地坐好,但突然想起了白澤,連忙開口。

「先生,還有一事,和我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妖怪,他被那壞人抓了。」

少女慌不擇口,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是個好好妖怪」

不過,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一身囚服的白澤被黑無常背著,周圍跟著甲士,奄奄一息地來到了縣衙。

跟他一起的,還有這建寧大大小小沒來參加婚宴的官吏,一並被押解過來。

為首的一個鬼將上前行了禮,道︰「大人,城內叛軍已經剿滅,全城的官吏全都被押到這了。」

「你們吃飯了嗎?」

「啊?哦末將還沒吃呢」

「那就先吃飯,不急。」

只見這鬼將唱了個喏,就招呼身後幾個甲士吃飯。

地府的食物自然不可能是地里種出來的,這種土地能種糧食,那母豬也能上樹。

都是人間的香火信念所化,這也是陰間的主要通貨。

一群將士吃飯就比較熱鬧了,也讓這大堂沒那麼陰森恐怖。

只是環境不足以影響這群跪在地上,膽戰心驚的鬼吏們。

徐若薇在人群中看到了白澤,連忙過去將他扶過來。

「你沒事吧?」少女的哭腔惹人憐惜。

「應該死不了。」

文天祥看了一眼,大聲問了句︰「你們這誰懂醫術?」

一個小鬼聞言顫顫巍巍爬過來︰「小人會治外傷!」

文天祥揮了揮袖子,那小鬼連忙過去給白澤療傷,徐若薇只看見他手上帶著熒光,往白澤身上的傷口觸踫,就看到傷疤處長出了新肉,然後這小鬼才取出些許工具,處理一些比較嚴重的傷口。

而文大人則是整了整衣袖,搬了把太師椅,坐到了這群人面前。

「誰是戶部主事?」

一個穿著錦袍的白面男子連忙從人群中爬出。

可還沒等他行禮,背後就有一個聲音傳來︰「好教文大人知道!此人就是那張賊的佷子!」

文天祥看了一眼那人旁邊的一桌酒席,一個啃著雞腿的甲士會意,走過去手起刀落,大堂又恢復了安靜。

我都什麼話還沒說,就這麼急著告密,站隊,殺了你不冤枉。

單純的蠢人,自以為是的投機者,這種人比那些不作為的人更可恨,文天祥不是和他們來商量什麼道理的,他就是,單純的,殺人。

朗朗乾坤,不是砍了一個張子安,就能回來的。

那張子安的佷子見狀干脆也不行什麼禮了,直接跪到地上,口呼饒命。

他還沒蠢到不知道自己干了什麼。

「我問你,那姑娘是怎麼回事?」

「好教大人知道,小人也不清楚啊,本縣的生死簿之前明明清楚記載著這姑娘的生平命數,小人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妄改生死簿啊!」

說罷,連忙從袖口抽出了生死簿,交予文天祥查看。

結果一打開,文大人才明白他的意思,徐若薇這一頁,已經變成了白紙

已經月兌離地府的生死管轄了嗎?

文天祥倒沒有很吃驚,因為他管轄的鎮西也發生了一樣的事。

接著翻看了很多,文大人倒是意外發現,這張子安的佷子,其實蠻盡職的,他自己還準備了一本備注,記錄著發生的變數。

只能說,人是很復雜的,不能單純用社會關系去看待一個人。

心中有疑問,但還是沒有去多想,非常之時,出現這種事很正常,像月兌離生死簿這種事,即便在末法時代也很常見,地府沒有想象中那麼神通廣大,只是一個規則的產物而已。

如果規則自己就能解決所有事,就不需要人來執行了。

文天祥關上生死簿,面色稍微緩了點。

「你倒是個盡職的,我且問你,你是如何當上這戶部主事的?」

「好教大人知道,小人的父親是張大人的弟弟,家父死後,家母被張大人納為側室,小人生前有功名,所以跟著伯父來了地府當官。」

文大人听了臉色並無奇怪,因為這很符合張將軍的風格

嘆了口氣,讓那戶部主事退了下去。

接著又審視了幾個官吏,包括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文天祥只是看他們是否盡職,也沒追究之前張子安獨裁時有沒有跟著作惡,畢竟,不能要求每個人都當英雄。

不過那些一看便知懷著小心思,做事有問題的,一律跟著張將軍一起走了。

至于底層的官吏,也是能饒就饒,畢竟,今晚死的人夠多了。

而那些士紳。

文天祥也順便斗了地主,把階級再分配。

不然,走了張子安,鬼知道會不會有李子安,趙子安?

待得鬼兵們吃完,初步地處理也差不多了。

文天祥現在屬于暫時任建寧城隍,因為他的原屬地,現在已經是交戰區了

秦廣王的調任令,除了砍了張子安,更多的是派自己安穩後方,以及防備再出事端。

整個陰間,現在基本都是持兵自保,制度,已經快變成了奢侈品

這不過正好是三天前的事陰間並沒有陽間那麼遼闊,但信息一樣閉塞,這里的信號特別的不好不是沒5G,而是那種電子產品會失靈的不好。

至于飛禽陰間沒有鳥也不可能有鳥這是一個封閉的空間,高空上層是無法生存的。

文天祥讓士兵將尸體處理掉後,便讓人把那張將軍的魂魄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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