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字房內的喧鬧寒暄聲漸漸消失,買下《一塊錢》《找月友》《小兔子乖乖》的三位家長們相繼離開了房間。
只剩下最後的《蝸牛與黃鸝鳥》還沒簽,王業小口喝杯白開水,潤了潤嗓子後,微笑著看向對面恬靜坐在那里的母女倆。
「韓女士,久等了,我們來簽合同吧。」
「王業老師客氣了。」
韓佳笑容滿面的拿著版權轉讓書走了過來,干淨利索三下五除二的也沒有問東問西,直接簽好了合同,隨後直接用手機轉賬到王業的銀行賬戶里。
叮咚,這年頭轉賬速度比前世還要快不少,15萬的大額轉賬都能秒到賬。
錢收到了,王業自然高興,站了起來與韓佳握了個手。
「合作愉快。」
握過手後,韓佳卻並沒有走,又笑著道︰
「王業老師,這首《蝸牛與黃鸝鳥》寫的真好,我也是個歌手,我覺得這首兒歌的演唱如果唱功更好一點的話,應該能唱的更出彩,所以,我想這首歌和我女兒一起唱可以嗎?」
「哦……」王業楞了一下,想了想點點頭道︰
「這當然沒問題,版權賣給你後,除了著作名是我以外其它的我無權干涉,韓女士你想和你女兒一起合唱,自然是可以的。」
「你說的沒錯,這首歌的演唱確實需要一定的唱功,韓果兒唱的不錯,但確實還有不少可以更精進的地方。」
「韓女士你既然是歌手出身,相信更能唱的出彩。」
「嗯,王業老師,你寫歌這麼好,不知道能不能寫一寫更成熟點的歌曲,嗯,我指的是像我這樣能唱的流行音樂。」
「王業老師,您的年紀不大,可能沒听說過我,我是歌手韓佳,十年前曾是華納斯的簽約歌手,曾經的代表作是《田邊野花》《竹林葉》,也算是小有名氣過,後來因為有了她……」
韓佳說到這里,雙眸有點通紅的指了指女兒韓果兒。
「……因為懷她時孕吐現像太嚴重,她的父親又是個負心汗,拋下我們娘倆移民美國……那段時間我身心疲累,在進行最新專輯的制作時發揮失常,後面出專輯時成績血虧,最後華納斯冷藏了我三年,最終解約。」
韓佳一邊說著,一邊抱緊了韓果兒的頭埋在身前,淚眼婆娑的繼續說。
「我不後悔當年為了小果兒而放棄我的事業,畢竟小果兒是我的心頭肉……但現在小果兒大了,以後想要更好的發展,需要更好的條件來支持她。」
「我呢,我也想重新復出歌壇,重新開始我的音樂夢想。」
「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人脈和條件去找著名作曲家邀歌了。」
「直到踫到了你,王業老師,你的才華讓我震驚,前面的那些兒歌每一首都是精品,而這首《蝸牛與黃鸝鳥》,您說是少兒級兒歌,但在我看來,這完全可以當半個流行歌曲來打榜。」
「所以,我才厚顏與女兒一起合唱。」
「所以……我想再向您邀一首主打歌可以嗎?」
「價錢更是沒問題,二十萬起步!」
眼前三十歲出頭的成熟美婦,眼含淚光的帶著乞求之色和女兒一起看著自己,這場景,王業感覺有點遭不住啊。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說的故事有幾分真幾分假。
但王業卻本能的感覺,或許,這是個機會,一個接觸流行音樂圈的機會。
當然,他得承認,韓佳的故事感動了他,做為一個單親媽媽確實不容易,當年更是為了女兒而放棄演唱生涯。
能幫的話,他確實想幫一幫。
當然,他可不是聖母,也不會同情心泛濫到降智的地步。
所以……
「這……韓女士,你稍等下。」
王業坐回了沙發,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干媽李月芬。
「干媽,韓佳歌手你知道嗎?十年前華納斯的歌手……」
「哦,嗯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王業放下了電話,看著韓佳道。
「下周六,你來魔都藝術學院附近的榆樹街小區A棟404號找我。」
「我確實寫了一些流行音樂歌曲,但還沒有做好詞,所以要等一等,另外我也要听听韓女士你以往的歌曲,來找一首最適合你演唱的歌。」
「好好好的,王業老師,下周六,我一定來。」
……
韓果兒乖巧的隨著媽媽韓佳離開簽字房,一路上一言不發,直到上了車,韓佳關上了車門,自成了一處小世界。
韓佳拿出一包華子,抽出一根,也不顧女兒就在車里,自顧自的抽起了煙。
她幽幽的吐出淡藍色的煙圈兒,煙氣裊裊,嘆息似的道。
「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啊……王業‘小老師’。」
車內一直沉靜著,直到煙氣越來越多,韓果兒忍受不了的揮了揮鼻前。
「媽…」
這一聲‘媽’淡淡的似乎不帶感情,只是一種稱呼。
「能不能不要抽了,我聞著很難受。」
「傷我身體不說,也傷你嗓子,你還怎麼復出?」
「哼。」韓佳狠吸了一口,將手中煙一口氣吸完半根。
她這才打開車窗,將煙蒂彈了出去,又關上了車窗,打開車載空氣淨化器。
「怎麼?生氣我搶了你一半的歌?」
「不是媽看不起你,《蝸牛與黃鸝鳥》別看是首兒歌,憑你那半調子唱功,沒我帶你,你絕對唱不出彩。」
「你沒讓我試,怎麼知道?算了,你總是自以為是,我早就習慣了。」
韓果兒環手抱胸,別過頭不看韓佳,聲音淡漠的道︰
「不過,我是真佩服你。」
「你的演技可比唱功高明太多了,你不該復出唱歌,該去演戲才對。」
「我5歲開始記事時就听你說過了,是你和那個人做交易,他幫你出兩次專輯,你陪他兩個月……」
「夠了!你給我閉嘴!」
韓佳恨聲對著韓果兒吼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嘶吼的憤怒。
韓果兒一點也不慌,聲音淡漠不像個十歲女孩,依舊自顧自的說著。
「……所以,我只是你預謀的‘一場意外’,你想要靠我這個‘意外’來束縛住那個人,可那個人只想要自由瀟灑,根本不想受束縛,所以很干脆的移民美國,因為那里據說最自由……」
「……那個人沒走前,你仗著他耍大牌得罪了當時的音樂總監,等那個人走了後,你沒了依仗在華納斯失了勢,新專輯又因為沒有那個人給你寫歌掌舵,撲成了狗,音樂總監之後再沒有給過你機會,雪藏你三年,三年後,你想復出,卻復出無門,一直蹉跎到現在。」
「怎麼?想打我?別忘了你的人設‘因為愛女兒而舍棄歌唱事業的媽媽’,我身上要是出一點傷……」
「你!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的身上有那個人一半的血,冷酷的沒有一點溫度,早知道,早知道,我當年……」
「是啊,早知道的話,3歲那年你就應該把我淹死在洗衣機里!」
「你……小果兒,當年你記得?……」
韓佳煩燥的恨恨的素手砸起了方向盤。
「不管如何,媽當年畢竟沒有真淹死你……」
「小果兒,媽知道你恨媽我這些年沒怎麼疼愛你,但是,媽是真的想復出,媽之前說的也是真的,只要媽復出了,才能給你的未來好好鋪路,才能讓你不重復媽當年的那些苦與淚……」
「你也要體諒下媽媽,媽媽什麼都不會,只會唱歌。」
「這些年的存款也花的差不多了。」
「如果我再不能成功復出,媽只能選擇去死……而你成了孤兒,到時候只能進福利院了。」
福利院,孤兒院的另一個稱呼。
韓佳曾經帶著韓果兒去過福利院,曉是她天生性情淡漠,回想起福利院那些雙眼無神的同齡人,也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我明白了。」
韓果兒轉過頭,露出微笑,聲音又有了色彩。
「媽媽,我會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