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樓門外早早就站著幾位佣人,翹首以盼。
薄初被溫予寧牽著手,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往他身後藏。
換下筆挺的西裝,溫予寧換上了一身銀白色的唐裝,更加溫潤如玉,斯文儒雅,微微笑起來的時候仿若深情款款,讓人不由自主的淪陷。
而認真看去就會發現,那溫柔不過是表象,全然是冰冷的疏離淡漠。
薄初不動聲色的抬眸,看向他寬闊的背影,抿唇笑笑。
「緊張嗎?」溫予寧偏過頭,輕笑著問。
她看了眼門口通風報信的佣人,小聲說,「你們有錢人家都是這樣的嗎?」
溫予寧一噎,不知道怎麼接話。
什麼叫做他們有錢人?論起資產,薄家根本不遑多讓,只不過習慣低調,反而溫興,喜歡排場,不管是壽宴亦或是接待客人,無一例外都是展現自己的財大氣粗。
管家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黑色唐裝,旁邊的佣人則是普通的白衣黑褲。
薄初擰了擰眉,突然覺得自己交了個不得了的男朋友。
溫予寧不知道她的內心想法,見她腳步慢下來,還以為她是真的緊張,便主動攬住她的腰,低聲安撫,「沒事,你去哪也都跟著你,不會給他們欺負你的機會。」
「……」
薄初無奈的看他一眼,道,「你是覺得我好欺負呢,還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溫予寧的眼神藏著懷疑。
听薄奕口中說是一回事,自己見沒見到又是另一回事,如果可以,他寧願薄初沒有出手的機會,讓他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就行。
如同他一開始說的那樣,薄初負責貌美如花,剩下的所有他都可以扛在肩上。
管家將溫予寧的話听得清清楚楚,心底對薄初的重視又多了幾分。
到底是老了,溫興看不清形勢,還以為所有人都能被他捏在掌心掌控,殊不知,人心隔肚皮,都把他當笑話看。
「老爺在書房等著呢,」管家殷切的迎上來,笑眯眯的模樣很和藹。
薄初乖乖巧巧的窩在溫予寧懷里,聞言就抬頭,抿唇輕笑,也不喚人。
管家眼觀鼻鼻觀心,听見屋內嘰嘰喳喳的吵鬧,眼皮子一跳,對上溫予寧涼薄的眼神,連忙解釋說,「那幾位都在,還有小少爺小姐他們。」
溫予寧和嫁出去那幾位姑姑,還有表親不和也不是什麼藏著掖著的事,何況溫興從知道溫予寧要帶人回來那天就一直板著臉,誰說話都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所有人心里跟明鏡一樣,知道他不待見薄初,也就沒一個人來外面見見,下馬威給的實在。
再看薄初,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和溫予寧親親我我,哪里是什麼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分明就是有恃無恐。
管家瞧著薄初的背影,嘆息著搖了搖頭。
過了玄關便豁然開朗。
客廳里坐著滿滿的人,幾位中年女人盤著頭發,珍珠耳飾,復古旗袍。
再看屋內裝飾,歐式復古風,不論是吊燈還是花紋艷麗的毛毯,沒有一處不精致。
索性客廳空間足夠寬廣,幾個年輕人圍著茶幾打牌,笑嘻嘻的好不熱鬧,也就里側還有張單人沙發。
溫予寧身居高位幾年,一身氣勢迫人,那幾個方才還在嬉鬧的少年少女不自覺就閉上嘴,惶恐的朝自家媽媽看過去。
「予寧這麼快就到了?」其中一位穿藍底白花旗袍的女人笑著出聲,吊梢眼略有些刻薄相,一張嘴涂成明艷的紅色,與素淨的打扮格外不符。
溫予寧垂著眸,漫不經心的回,「嗯,比不得大姑,跨省趕過來,這麼想見我女朋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溫家嫁出去的這幾位全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畢竟在溫家的時候就被溫興壓一頭,看他臉色過日子,後來嫁出去,誰還想回來受氣。
充其量也就夫家需要幫忙的時候來拉攏下,那副討好的嘴臉看的人非常反胃。
溫翠英臉上的笑僵了僵,隨即笑盈盈的看向薄初,沖她招招手,「你就是薄初吧?來,讓我看看,能把我們家予寧迷住,肯定有過人之處。」
薄初把粘人的女朋友這個人設扮演的栩栩如生。
她詢問的看向溫予寧,一雙清澈水潤的琥珀色眼眸眨呀眨,看上去分外乖巧可人。
薄初輕笑了笑,說,「沒事,我在這呢。」
溫翠英有個兒子,在家受盡寵愛,別人知道他是半個溫家人,可勁的討好,從小沒受過臉色,現在看薄初「軟糯可欺」的模樣,當即口不擇言道,「姐姐你還在上學啊?」
薄初抬手攏了下頭發,低頭,眸子里的溫軟全部消失,眼神冰冷,嘴里吐出的話卻甜美膩人,「是呀,我還有一年就大學畢業了。」
男生還想繼續說什麼,瞧見她漠然冰冷的神情,嚇的身子一抖。
可是回想下又覺得自己被個普通女大學生嚇到沒面子,偷偷瞥一眼溫予寧,發現他沒反應後,就又大著膽子問,「你不會是為了畢業好找工作才跟我哥在一起吧?」
薄初,「有這個原因呢,在予寧那里我學到很多。」
男生看向她的眼神登時就變了。
「他很厲害呀,工作能力出色,也是個很好的男朋友,」薄初還在不遺余力的表演,最後,羞澀的抿抿唇,像是對未來充滿幻想,「我相信,他也會是個很好的父親。」
溫予寧坐在單人沙發里,本來淡漠的神色,微不可察的變化了下,連帶著瞥向薄初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長。
好父親?
如果可以的話,他今晚就能讓她知道,自己這個爸爸合不合格。
薄初不知道男人在想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狀似緊張的攥緊了手指,沖溫翠英露出一個笑臉。
溫翠英拉著她的手,對兩位神色各異的女人說,「這小姑娘皮膚就是好,瞧這手指保養的細皮女敕肉,在家里肯定是嬌寵著的。」
「是啊,」薄初大方的承認,「我爸媽常年在外,都是我哥照顧我,他那時候一邊學習都不忘給我做飯送我上學,爸媽在家的時候也不讓我做家務。」
丁夢在國外繼續考學位,薄擎陪讀順便管理下公司賺錢養老,薄奕大學時一邊學習,一邊接觸公司實務,還不忘給她補習,養身體。
何況不做家務,不代表不會做。
端看她們怎麼理解了。
薄初笑吟吟的,半點看不出藏在天真爛漫下的一肚子壞水兒。
溫翠英的表情果然有幾分為難。
她轉頭跟妹妹對過眼神,而後嘆氣,「予寧不會照顧自己,忙起來廢寢忘食,他需要一位賢內助,事業生活都能為她減輕負擔。」
言下之意就是你都不行。
要家世沒家世,還不做家務,要她有什麼用。
薄初頓時紅了眼眶,委委屈屈的看向予寧,軟糯甜美的嗓音帶著一絲哭腔,「可是…可是予寧說我撒嬌他心情就很好,什麼都不用做也可以,他養我。」
溫予寧險些笑出聲,接收到薄初警告的眼神,他輕咳一聲,止住唇角的笑。
溫翠英的臉色很難看。
旁邊唯唯諾諾的女人說話了,細聲細氣的,「女人還是不能依附男人的。」
薄初,「如果予寧願意的話,我沒關系的呀。」
溫翠英登時就像是終于抓住了薄初的把柄,對溫予寧說,「予寧,你看看,還沒開個玩笑呢,就哭哭啼啼的,哪有別的姑娘大氣,說話三兩句沒個定性。」
說著,她越來越有底氣,「我看你還是找個門當戶對的,這樣也有共同語言,程家小姐就不錯。」
溫予寧輕嗤一聲,喚道,「九寶,過來。」
女孩如同歸巢的鳥兒,一下子撲進他懷里,老老實實的坐在他懷里,誰也看不見,女孩埋在他懷里的臉都要笑出了花,眼眸亮晶晶的,煞是惹人喜愛。
溫予寧的手輕捏了捏她的腰,這才冷著臉,說道,「我看余家最近動作有些大,不少人盯著,正巧也撞在我手上,不如給個教訓,也讓他們知道收斂。」
語氣淡淡的,從表情上也看不出絲毫玩笑的痕跡。
溫翠英一下就慌了。
余家就是她嫁過去的那家,好不容易才借著溫家的名頭發展出一點成績,但面對溫予寧還是以卵擊石,但凡溫予寧一句話,余家就再無可能。
輕飄飄擊退心懷不軌的溫翠英,他有些意興闌珊,「我勸你們在對我指手畫腳前掂量掂量自己,免得自作孽。」
再去看他們的表情,果然,已經猙獰到扭曲,卻顧忌著不敢說話。
幾個小輩更是被家里人寵壞了,只敢仗勢欺人,現在見三個中年女人難看著臉不說話,就默默的收起凌亂的撲克牌從客廳離開。
一時間,整棟別墅都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樓梯上出現拐杖敲擊地板的聲音。
溫興穿著身黑褐色唐裝走出來,眼神陰沉銳利。
薄初抬頭掃了眼,便連忙扭頭看溫予寧洗眼楮。
好丑,還好溫予寧不像他。
她的動作卻被認為是害怕。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溫興心中冷哼,對溫予寧更加不滿起來。
從小就不听管教,就連找妻子這種事都不肯听他一句勸導。
在他眼里,只有門當戶對才是最好的,對溫家亦或是溫予寧都有利。
「你還知道這是你家!」溫興用拐杖重重的搗了下地板,「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這帶。」
許久後,垂著眸,安靜把玩薄初縴白手指的男人唇角微勾,泄出一絲輕笑,充滿譏諷。
「你什麼資格跟我說這話?我的人還用經過你的同意?」
溫興真真切切的是被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