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樓到一樓的樓梯間窗戶是開的，干燥的風從外面鑽進來，撞在他們身上，迷失了方向，分成兩股分別朝一樓和二樓走。
沈漾在樓梯間的平台上停住了腳步，劉南走到他身邊來，也停下了腳步。
自從那天看到沈漾在校門口安慰林風許，劉南就覺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不是他要把沈漾往某方面上想，而是沈漾做的實在是太明顯了。
偏偏沈漾本人還沒有自覺。
「說什麼呢你？」沈漾對劉南剛才那一番話感到不滿，「林風許他是個好孩子，那天紅姐跟我說他的事情的時候，你也在場，你也知道他是個好苗子，如果我能把他拉回正軌的話，他以後的人生會很不一樣的。」
「可是那是他的人生。」劉南皺緊了眉頭，放在身側的拳頭也攥緊了，「你為什麼要去干預別人的人生？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什麼，干預一個人的人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而且這種青春期的男孩子懂什麼？不都是三分鐘熱度嗎？你確定你是為了個別教育，而不是為了其他的別的什麼？」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是講開了，只差臨門一腳了。
沈漾被劉南最後一個問句弄懵了。
他只覺得像是有人拿了個錘子在他腦子里轟地敲了一下，把他整個人都敲散了。
過了好半天，沈漾才咬緊了牙關，問︰「你什麼意思？」
劉南轉過身去背對著沈漾，狠狠地搓了一把他自己的臉。
「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劉南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即使他現在手上拿了一個啃了一半的雞排，也沒能阻止嚴肅的氣息從他身上冒出來。
「沈漾，你已經保研了，你以後的人生是光明而坦蕩的。青春期的孩子們都像是在過泥沼，總有人會陷下去。但是因為他們年輕，他們帶著滿身的刺，所以他們即使掉下去了也沒關系，因為他們還可以再爬出來。但是你不一樣。」
現在還沒下課，沒有人往二樓來。
劉南往沈漾那邊走近了一步，考慮到這里畢竟是食堂，還是壓低了聲音。
「你已經過了青春期了，你身上已經沒刺了，你仔細看一看你自己，你現在是被人從蚌殼里挖出來的珍珠，圍在你身邊的只有柔軟的女敕肉，如果你再往前走的話，只會傷到你自己。」劉南嘆了一口氣，「但是他不會。沈漾，他下半身已經陷在了泥沼里，你為了把他拉出來，已經有半只腳踩進去了。趁著你自己還沒陷得更深，出來吧。」
這算是把所有的話都說明白了。
劉南看出來了，沈漾喜歡林風許。
劉南也看出來了，林風許對沈漾沒意思。
劉南更明白，一直都是沈漾一個人在付出。
劉南很清楚，就算他們兩個以後在一起了，一旦被曝光，受到最直接傷害的只會是沈漾。
沈漾已經被保研了，流言一旦傳出來，沈漾目前安逸的生活就會被打斷。
可是林風許不會。
因為林風許是考生，因為一直都是沈漾圍在林風許身邊。
這段感情注定是見不得光的。
不管青春期的少年再怎麼耀眼，被剝去外殼的珍珠再怎麼透亮，等待在光亮背後的永遠是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