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
「你……」
兩個相隔三米的人遙望著對方，一開口就是叫對對方的稱呼。
可是誰都沒有繼續說下去。
最終，還是洛一北背著肩上的光朝著蘇木揚走來的。
夕陽的光輝很快就消散了，只幾步路的距離，洛一北和蘇木揚之間的光河就消失了。
洛一北在他面前站定，因為身高差距，蘇木揚需要微微仰著頭看洛一北。
他不知道這尷尬的場面要說些什麼，畢竟洛一北中午還是生氣的。
學長，你好啊！
不行，有點奇怪，好什麼好？
學長，你吃了嗎？
不行，這一看就是剛下課沒多久，怎麼可能吃過了？
學長，你……
最終還是洛一北先說話。
洛一北低著頭看了一眼蘇木揚的腳，「腳怎麼樣了？」
蘇木揚還以為他要罵自己，誰知道一開口就是一句關心他的話。
咦？腳？
蘇木揚順著洛一北的視線低頭，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腳。
他的腳怎麼了？他怎麼不知道自己的腳有什麼問題？
「腳沒事兒啊！」
洛一北以為他是在逞強，一雙劍眉再次蹙了起來，一想到他之前的那些的強顏歡笑和掩飾，洛一北心里就像被人不斷揉捏著，連帶著他的語氣也變得很不客氣。
「平常下樓拿個外賣都不願意走，一口氣跑了十公里，體育課還馬不停蹄地投籃，腳不會疼嗎？騙誰呢？你以為你自己是金剛？」
蘇木揚很想說一句是真的沒感覺，他的腳他還不清楚嗎？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
洛一北怎麼知道他體育課在打球？
發現蘇木揚的表情由茫然變為驚訝，洛一北也意識到了自己話里間的紕漏。
他剛想轉移話題，蘇木揚就先他一步笑了出來，是那種他慣有的，可以驅散一切寒冷的陽光笑容。
「學長，你在注意我啊？」
洛一北死要面子，就是不願意承認，還非要把過錯推到蘇木揚身上去。
「誰想注意你了？不要想多了，我就坐在窗戶邊上，你在底下操場上有太陽的那個角落里一直蹦著，我想不注意到你都難。」
聞言，蘇木揚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分。
洛一北心頭那束寒梅枝干上積滿了的雪終于因為太陽的出現化成雪水流走了，露出枝干上紅色的花苞，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兒飽滿而晶瑩，上面還帶著幾滴未完全干涸的水珠，好像下一秒鐘就會開出花來。
「嗯，是我太引人注目了，沒辦法。」
蘇木揚發現洛一北好像是特地來找他的，也就干脆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
高冷的人啊，有時候就是死要面子。
反正蘇木揚不要臉，也願意在洛一北面前服軟。
陽光下，洛一北的耳尖紅了起來，他尷尬地把臉轉過去，不再和蘇木揚對視，迅速轉移話題︰「剛育課？還沒吃飯吧？」
蘇木揚「噗嗤」一聲笑出來，學長果然還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他抿了下唇線忍住笑，「沒。」
洛一北被他笑了一下，臉上的面子掛不住，轉身就要走。
「我也沒吃，走吧，一起去。」
蘇木揚從他的話語中听出了欲蓋彌彰的羞愧，在他身後低笑一聲，還是跟了上去。
「學長，等等啊！我剛剛放完球，先洗個手。」
于是，洛一北就雙手插兜站在洗手池旁等著蘇木揚洗手。
蘇木揚的手很好看，十指縴細修長，指尖像蔥段一樣白，指甲蓋也是淡粉色，經過水流沖刷後泛起光來。
洛一北看著看著就移不開眼楮了。
說出來很慚愧，他這麼一個高冷的人，其實是個手控。
他甚至可以說，蘇木揚的手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手。
想親。
腦海里冒出來這個念頭，嚇得洛一北揣在褲子口袋里的手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
痛感讓他暫時清醒過來。
面前的那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少年仔仔細細洗完了手後又彎下了腰去，雙手捧起水往自己臉上澆。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墨色的短發上。
其實這是一個很美好的畫面。
瑩白色的水珠從少年的臉上和指縫間滑落，順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顎線滑落下來，滴在水池里濺起水花。抬起頭關了水龍頭的少年滿臉是水，卻顯得姣好的五官更為立體。
尤其是他一雙隱隱泛著藍色光芒的眼楮，沾了水之後更像是被墨汁浸染過一樣，黑得發亮。
洛一北無意識地干咽了一下，「蘇木揚，你以後別再幫我打卡了。」
有一滴水珠從蘇木揚沾濕的睫毛里滑進他眼楮，洛一北遞了張紙巾給他。
他一邊擦眼楮一邊笑，「我喜歡幫你打卡，我樂意，學長你就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