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邊際的天庭界壁,呈現巨大的弧形,如同一顆碩大無朋的果子,掛在時光長河上。
磅礡的時光之水灌入其中,濺起無數水花如星河燦爛。
玉皇和李響,高高懸浮在界壁之上,腳下是天庭世界,面前是時光長河。
李響問出了那句話。
玉皇背負雙手,眼中的傲氣不減反增。
他沒有正面回答李響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響看著天庭世界,說道︰「舊天庭覆滅之前,你是天庭之主,新天庭創立後,你坐鎮時光長河。」
「不管是舊天庭還是新天庭,都是你的根基。」
「如今域外神魔復蘇,新天庭即將面臨諸神侵伐,若是那場浩劫重演,你的根基會再次毀掉。」
「而你,又能在這時光長河中,堅持多久?」
他的話語,入了玉皇之耳,而後消散在空間的罡風之中。
時光長河中有太多的神魔大能,有太多的凶險。
這是神魔的戰場。
奉行的是弱肉強食的鐵律,比任何地方都要凶險、殘酷。
玉皇雖強,但放在這凶險之地,仍要面對諸多危險。
李響緩緩道,「舊天庭被毀,你手中的權柄就已經消失。」
「如今,我重建天庭,你就有了重新掌握權柄的可能。」
「也有了擺月兌天庭束縛,進入時光長河的機會。」
「但這些有一個前提,那就是……」
李響看著玉皇,一字一句說道,「新的天庭能夠存續。」
玉皇沉默。
他明白了李響的意思。
這小子是看穿了自己要坐享其成的心思。
「要從我身上割肉啊。」
玉皇暗自琢磨,「若是光靠這小子和被他敕封的那些歪瓜裂棗,天庭的確抵擋不住域外神魔。」
「本來打算施加點恩惠,讓小子帶著人沖在前面,探探敵人虛實的。」
「沒想到這小子如此精明。」
「唉,罷了,遲早會和那些神魔戰一戰。」
玉皇隨手一揮,八景鑾輿飛起。
七景煙寺晚鐘里,忽然時光流轉,畫面變幻。
寺院的一棟低矮屋舍里,有人捧書默讀。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有些儒雅,又給人一種霸道的感覺,很是矛盾。
他一邊看書,一邊撫模長須。
桌上的油燈忽然晃了晃,中年男子似意識到了什麼,微微一愣,放下書,走出了屋子,看向高高的寶塔。
鐘聲從寶塔之中傳出,越來越急切。
「到時候了嗎?」
中年男子嘆了口氣,伸出右手,七層寶塔拔地而起,飛入手心。
中年男子一步跨出,離開景中世界,站在了玉皇面前。
微微弓腰一拜,「臣李靖,參見玉皇陛下。」
玉皇嗯了一聲,又看向八景鑾輿。
李響看著托塔李天王,雙眼微眯。
八景鑾輿不斷旋轉。
瀟湘夜雨的景中世界投射在虛空之中。
烏雲籠罩天穹,忽然有一道雷霆劃破漆黑夜空,而後飛出景中世界。
雷霆光華大作,極為炫目。
雷霆化作一個壯漢,果胸坦月復,背插雙翅,臉赤如猴,來到玉皇面前,恭敬拜下,「下臣雷公參見玉皇。」
緊接著,第八景「漁村落照」里,一道閃電連接天地,小小村落中走出一名女子,踩著閃電,走出景中世界,來到玉皇面前拜下。
「電母參見玉皇。」
玉皇收回八景鑾輿,一道神力從體內釋放而出,飛入天庭界壁之中。
緊接著,天庭界壁上,冒出一個個圓形氣泡。
這些圓形氣泡大小不一,最小的直徑數公里,最大的上百公里。
那些氣泡月兌離天庭界壁,緩緩飄升,來到玉皇身前。
李響看去,就見這些氣泡之中,有亭台樓閣,有山岳河川,有瓊樓玉宇。
每一個氣泡,居然都是一個獨立世界。
數十個神仙,從這些氣泡世界中走出,來到玉皇身前,恭敬拜下。
「臣太白金星,
臣天聾,
臣地啞,
臣巨靈神,
臣百花仙子
……
參見玉皇陛下!」
玉皇緩緩抬手,臉上滿是笑意,「都平身吧。」
眾多舊天庭的神官仙人依次站好。
都好奇地打量著玉皇身旁的那個年輕人。
李響也在打量著他們。
舊天庭經歷了一場浩劫,無數神官仙人、天兵天將,都在那場浩劫中隕落。
但這諸多的天庭強者,都跟隨玉皇,進入了時光長河,逃過了那場劫難,並且活到了現在。
「你們,對得起那些死戰不退的同僚麼?」
李響很想質問他們,但這種話,不能說出口,只能藏在心里。
玉皇自然不知道李響在想什麼,熱情地拉著李響的手,對眾仙介紹道,「這位李響小友,他繼承了太公衣缽,重建天庭,如今是新天庭之主。」
眾仙眼神復雜。
他們都是玉皇一系,自然對李響這個太公繼承人沒什麼好感。
但礙于玉皇顏面,還是笑著朝李響拱手打招呼。
唯獨托塔天王李靖一聲不吭。
在這些仙人臉上,李響只看到兩個字︰虛偽。
他只是淡淡點頭,算是回應。
見他如此冷淡,眾仙心中不爽,眼神也漸漸冷下去。
玉皇語重心長道,「如今,諸多神域復蘇,已有再次侵伐九州之先兆,諸卿當去新庭,共赴九州劫難。」
他頓了頓,又道︰「我要坐鎮時光長河,天庭一應事務,便交由李響小友負責。」
這句話,便是要放權給李響了。
眾仙都是臉色一變。
李靖上前道,「陛下,此事不可!」
玉皇皺眉,「李天王是要違逆我的旨意?」
李靖慌忙單膝跪下,「下臣不敢,只是……」
他抬頭看一眼李響,說道,「只是這所謂的新天庭之主,道行低下,怕是不足以擔任統領之職。」
玉皇冷冷道,「那李天王的意思,是要承擔這統帥之責?」
李靖汗如雨下,惶恐道,「臣不敢!」
他咬了咬牙,「域外神魔侵伐九州,茲事體大,天上人間地下,都當由一德高望重、道行卓絕之人乾綱獨斷,只有這樣,才能讓三界統一,共抗外敵!」
「我觀三界,唯陛下方可勝任。」
一番話,擲地有聲。
其余眾仙,也紛紛拜下,齊聲道︰「請陛下擔此重任,一統三界,共御外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