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的手,輕輕拂過封神榜,遠古的記憶涌現腦海。
這名眾神之神嘴唇輕顫,眼中有不舍,有憤怒,亦有不甘和遺憾。
當年封神之後,天庭穩定,他回到玉虛宮復命,本以為能守在師尊身邊修行,卻連師尊的面都沒見到。
彼時,廣成子將打神鞭送還于他,說道︰「師弟莫急,師尊說了,你身上沾染了太多凡塵氣,于修行無益。」
姜子牙疑惑問道,「那當如何?」
廣成子道,「凡塵氣來自人世間,自當以輪回洗淨,師尊說了,九九八十一次輪回之後,師弟便可回來。」
「考慮到封神功勞,師尊將這打神鞭賞賜與你,師弟大可帶著它雲游眾神部,為師尊巡視天下。」
而後。
姜子牙帶著打神鞭,周游眾神所在,每到一部,該部正神都暫時讓位,因此後人常言「太公在此,諸神退位」。
不過,因為沒有將自己封神,姜子牙壽命有限,老死在巡游的路上。
而後墜入輪回。
卻不料,僅僅三十六次輪回之後,天地靈消散,天庭、地府都在劫難中銷毀,輪回也被關閉。
彼時三十三重天傾覆,昆侖山崩,姜子牙在一片廢墟之中找到了玉虛宮,卻未見師尊,也沒有找到任何一位師兄弟。
姜子牙枯守昆侖廢墟。
時光悠悠。
沒有了靈支撐的姜子牙死在漫長時光里。
只剩一抹殘念飄蕩在空間亂流之中。
而後被李響喚醒。
「師尊和師兄弟們不知所蹤。」
「這世間,只剩打神鞭和這封神榜。」
姜子牙心中滿是悲苦,而後漸漸憤怒,「見封神榜如見天尊,幽冥氣運,怎配玷污天尊威嚴?!」
封神需要消耗龐大氣運和力量。
李響便是想用地府氣運作為補充。
卻不料姜子牙反應如此強烈。
還未等李響說話。
陰天子惱怒的聲音卻響起。
「太公何故辱我?!」
「天庭,人間,以及我幽冥地府,乃是平權三界,有何高低貴賤之分?」
「如今九州,群敵環伺,危若累卵,若是封神不成,域外邪神入侵,九州陸沉,你這封神榜遲早會被邪神奪去。」
「你恩師的遺物,落入邪神之手,豈不是更為羞辱?」
姜子牙微怔,「可……」
陰天子厲聲打斷,「可你是個迂腐頑固之人!當年若是懂得變通,給自己留個神位,何至于受輪回之苦?」
「末世之戰時,戰火從一重天燒到三十三重天外,就連三清境都被卷入其中。」
「彼時你若是在玉虛宮,又怎會留下遺憾?」
听到這里,姜子牙陡然一驚,目眥欲裂,「戰火?!什麼戰火?到底是誰毀了昆侖?師尊他們……」
陰天子再次打斷他的話,「說這些又有何用?我等在時光長河之中苦戰萬千年,就是想尋求一線生機。」
「九州根基若毀,想要修復重啟,必將耗費大量時光和本源之力,而這兩樣東西,我們都所剩不多。」
「天庭重建後,我們這邊,可構建一條時空通道,到時候……」
話音戛然而止。
銀白色長河投影扭曲,陰天子陡然抬頭,怒視遠方,身影瞬間崩碎。
濃郁到化不開的黑暗陡然消散,烈日照耀山海關,天地間復又一片清明。
姜子牙失神自語,「戰火,三清境,師尊他們……他們果然還活著!」
這位白須白發的老人陡然抬頭看向天穹。
雙手緊握成拳,雙眸之中綻放光芒,似燃燒著火焰。
時光長河之中。
一身黑袍的陰天子憤怒的看著前方。
四匹渾身烈焰、背生雙翅的雄壯駿馬,拉著一輛巨大日輦,停駐在時光長河之中。
日輦里面,坐著一個金發碧眼、半果的雄壯男子。
九顆火球漂浮在男子身後,如同九個太陽。
而不遠處,一顆巨大火球漂浮在陰天子坐鎮的支流上空,高溫烤灼之下,時光之水不斷蒸騰。
投射到九州天穹的長河投影,也被這巨大火球干擾消失。
赫利俄斯表情慵懶,「為什麼用這種表情看著我?我又沒有得罪你。」
說著,又對那顆懸浮在火球說道,「小家伙,該回來了。」
听到此話,那顆巨大火球徑直往日輦飛來。
卻在這時,陰天子冷哼一聲,大袖一揮,袖口之中涌出磅礡陰,如同一張黑色巨網,將那火球罩住。
火球不斷掙扎,卻無法逃月兌陰之網。
隨著陰天子右手五指彎曲,陰之網不斷收縮,轉眼之間,就從直徑數千米的巨大圓球,縮小成雞蛋大小。
一滴金色液體,蘊含著極為恐怖的能量,從陰之網下方滴落,墜入時光長河支流中,時光之水瞬間洶涌起來。
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赫利俄斯陡然起身,身後旋轉的九顆火球瞬間膨脹,恐怖的熱量激蕩。
陰天子黑色衣袍鼓蕩,天子劍顫鳴不已,「想戰便戰,我不介意再殺一個。」
赫利俄斯眼神閃爍不定,片刻後,不屑的哼了一聲,駕馭著日輦往前奔去。
陰天子收回目光,坐鎮時光長河支流。
隨著越來越多的精純的太陽神液滴入支流中,時光之水越發洶涌,和時光長河交匯處的缺口竟被沖刷的擴大了一些。
由無數陰凝聚的黑色座輦浮現,陰天子坐在座輦之中,看著滔滔奔涌的河水,頗為感慨。
幽冥支流才開啟不久,竟擴寬了兩成。
「小子,我終究還是小瞧了你。」
隨著幽冥地府復蘇,他的力量也在迅速膨脹。
周圍本來還有幾尊神祇在窺視支流,但隨著陰天子展露實力,那些目光也隨之消散。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支流上空。
那人身穿明黃長袍,頭戴十二行珠冠冕旒,俯首看著滔滔時光之水,怔怔不言。
過得許久,陰天子打了個哈欠,對那人說道,「看夠了沒?」
那人搖頭,反問道︰「如何看得夠?」
陰天子笑了笑,「等天庭重建,你也會有一條時光支流。」
那人沉默片刻,表情頗為復雜,「我在時光長河中苦尋數千年,也未能開闢支流,未曾想,竟在一個下界凡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陰天子看著時光長河,目光仿佛穿越時空,看到了山海關的那個年輕人,搖頭道︰「他可不是凡人。」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那人,說道︰「這次,是你欠我。」
李響以幽冥氣運灌注封神榜,直接加速了天庭重建,此間因果,顯而易見。
那人微怔,想了想,點點頭,「我自會記得。」
陰天子又道,「若有需要,開闢支流時,我可再次助你。」
「不需要。」
那人回答的很干脆,「幽冥復蘇,你實力增強,但終究,還是不如我……」
他頓了頓,又說,「至少現在,還不如我。」
陰天子默然,現在不如你,但將來,誰說得清呢?
時光長河枯竭,我已先一步開闢支流,時光之水持續灌入,幽冥陰司不斷壯大,我坐鎮支流,掌握的力量也會不斷增加。
你終究是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