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倪昆與蘇荔正相擁而坐,你中有我,忽然一道閃電橫掠夜空,像是一頭張牙爪舞的巨龍,驀地撕裂夜幕,將天地映得一片雪白。
電光黯淡時,又有雷音滾滾而來,震得窗紙瑟瑟發抖。
很快,豆大的雨滴簌簌而落,打在屋瓦上,先是嗒嗒幾聲脆響,繼而綿密成片,匯成春蠶食葉般的沙沙聲。
當震雷乍起,窗紙震顫時。
蘇荔鎖著倪昆的四肢不覺更加用力。
兩只晶瑩剔透、精致秀美的雪白玉足,亦繃直足弓,玉趾蜷縮,足踝交疊。
倪昆卻是微微一頓,若有所思地往師琪居往的院落方向忘了一眼。
「教主,怎麼啦?」蘇荔下巴枕上他肩頭,聲線帶著絲絲魅惑的沙啞,「怎麼突然分心啦?」
倪昆皺著眉頭,「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氣息……」
「教主也能感覺到氣息?」蘇荔輕咬著他的耳朵,調笑道︰「你的靈覺,不是一向很不靈敏嗎?」
「小荔子愈發膽大包天,居然敢調笑本教主了!」
倪昆握著蘇荔縴腰的大手猛地下滑,在她臀上輕拍一記,又在她甜膩嬌笑聲中解釋道︰
「我的靈覺,那不是不靈,只是比較高傲,對于沒有威脅的存在,一概無視。不過今天倒是奇怪,竟然有所感應,卻又不是威脅……」
那種感覺,像是察覺到了某種位格極高,卻又莫明沒啥威脅的存在。
「好啦教主,既然沒有威脅,那還分心作甚?修煉要緊呢。」
「……」
倪昆沒再多說,又往師琪院落方向望了一眼,一邊繼續行功修煉,一邊若有所思︰
「蛟龍出行,必有風雷。夜里突然打雷下雨,我又莫明生出感應,方向還直指師琪所在……莫非是師琪夢得神啟,得了什麼天河龍神的神恩?此事不可輕忽,明天得問問她。」
因著驚怖神尊附體威遠伯世子,誘使其墮落的前例在,但凡與神祇相關,倪昆都不會怠慢。哪怕天河龍神無論法術還是理念,都是善神路數,但也不能就此輕忽大意。
雷雨持續了整夜。
直至黎明將至,方才漸漸停息。
漫天烏雲也隨之消散,待得朝陽東升,天空又是清如水洗。
五百陷陣營又開始訓練。
晨操還是全副甲械,擺著方陣站軍姿,順便以站姿修煉倪昆傳授的呼吸吐納法。
這呼吸吐納法學由淺至深,入門學習並不艱難。
如此循序漸進,待至進行到艱難晦澀的階段時,五百士卒氣機已可略微相連,縱悟性稍愚之人,也能于氣機相連之時,在隊伍中悟性拔尖的同袍,乃至倪昆親自帶動下,並不如何艱難地繼續修行下去。
倪昆略作指導,糾正了一些士卒的站姿、吐納節奏,便背負雙手,默立場邊,听蘇荔給他誦讀各種武道秘藉。
不朽金身的道兵之術,只有呼吸吐納法與陣法兩種。
呼吸吐納法可強化道兵個體,並使所有道兵氣機相連。
陣法則有攻、防、幻、陷等多種變化,每種變化都各有妙用。
但並沒有具體的戰技。
所以倪昆還得親自為道兵們量身打造幾種戰技。
既是發揮集體力量的戰陣兵卒,自然並不需要修煉太過精妙繁復的武技。
倪昆找長樂公主要了大量刀盾、大槍、錘斧等兵器秘藉,先自己通通學會,然後融匯貫通,自行推演,去繁就簡,去蕪存菁,提煉出適合道兵修習的招式。
招式當然不會太多。
像長槍兵,統統只練一招倪昆提煉出來的「奔雷槍」。
前期就練一個直刺,直到千錘百煉,槍出之時,隱有風雷之聲,能如貫朽木般輕松擊破兩層鐵甲,再才會開始練習「左右刺、回馬槍」等幾種不多的變招。
陷陣營道兵人少,不適宜編練太多兵種。所以前期就槍兵、刀盾兵、錘斧兵三種——其實區區五百人編練這麼多種兵器,都還有點嫌多。但既然是道兵,要求當然要比普通兵卒高上許多。等到前期各自兵器練成,每位道兵還得再逐步掌握其它兵器的用法。
至于遠程,暫且就讓陷陣營與霹靂營協同作戰,由霹靂營提供遠程火力支持。
道兵們自己的話,最多每人再攜帶兩柄小斧頭,沖陣或是防御時,先用倪昆教授的飛斧技巧,扔一波飛斧就算完事。
倪昆原本沒學過暗器,甩暗器只講一個大力出奇跡。
不過他學什麼都快,隨便拿幾冊普通的暗器秘藉翻一翻,融會貫通、推陳出新之下,暗器技術就不比那位暗器甩得花里胡哨的八臂羅剎稍遜,甚至猶有過之。教導道兵自是綽綽有余。
在場邊站了片刻,听蘇荔念完一冊刀盾術秘藉,倪昆閉上雙眼,腦中「不朽金身」符文散發微光,靈光頻閃之下,倪昆瞬間將那刀盾術學會學精,又與此前學的幾種刀法融匯,再提煉一番,一門適合道兵修煉的刀盾術便新鮮出爐。
「盾擊就叫倚天靠,刀法就叫屠龍斬。」
倪昆很隨性地取了個名,正待叫蘇荔再念秘藉時,見師琪坐著輪椅過來,便向她招了招手。
師琪來到倪昆面前,坐在輪椅上欠身一禮,仰起清純秀美的俏臉,看著倪昆致歉︰
「師琪慚愧。昨夜雷雨大作,今晨貪睡不起,來得遲了,教主恕罪。」
倪昆笑了笑︰
「沒事。整訓禁軍本就不是你的任務,你能來幫忙,我還得承你的人情,你又何罪之有?」
頓了頓,他又看著師琪清澈明眸,直言不諱地問道︰
「昨夜那場雷雨,來得似乎有些蹊蹺。俗話說,蛟龍出行,必有風雷。我昨夜似乎感知到了一絲異動,來自你所在的龍神廟……所以,可是龍神降下了什麼神諭?」
「這……」
師琪一陣遲疑,昨晚天河龍神豈止是降下神諭?
祂根本就是借她的身軀,來了一次短暫的神降,還給她下了任務。並予她一冊「化龍之術」作為酬謝。
不過龍神有諭,此事須得保密,不得告知任何人。
這「任何人」,顯然也包括倪昆。
師琪一時左右為難。
她本不想隱瞞倪昆,可是天河龍神看起來再好說話,那也是一尊神祇。昨夜夢中所見那山脈般綿延宏偉的龐大龍身,現在回想起來,仍令她震撼不已。
神威浩瀚,她又怎敢輕易違逆龍神諭旨?
正左右為難時。
倪昆微微一笑,體諒道︰
「神恩如海,神威如岳,神祇之威,不容褻瀆。你既說不出口,想來也是龍神有諭,無需糾結。」
師琪感激地點點頭︰
「多謝教主體諒。」
倪昆正色道︰
「天河龍神雖是善神,但畢竟不是曾經在主界留下名諱的神尊,我們也不知道祂究竟是何根底。不像驚怖神尊那種有名有姓的老鬼,一看祂名號,便知其底細。
「所以……就算侍神需虔誠,可若真有什麼不對,還是希望你能對我坦誠相告。」
師琪抿了抿唇,仰臉瞧著倪昆,認真道︰
「教主放心,師琪一定牢記教主教誨。」
「嗯。」倪昆點點頭,又關懷道︰「身體可好些了?」
師琪嫣然道︰
「勞教主掛心。雙腿雖然仍是沒有知覺,不過倒也沒再繼續惡化。精神和胃口也比從前更好啦。」
「那就好。瞧今天這日頭,一天操練下來,恐怕又要累倒不少人,得繼續辛苦你幫忙治療了。」
「份內之事,教主不必如此客氣……」
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直至夜深,結束了一天的操勞,倪昆泡了個澡,又與蘇荔對坐一桌,喝著小酒,吃著夜宵小菜。
「教主,剛才你泡澡的時候,哼的什麼歌?以前沒听過呢。」
蘇荔運筷如飛,不停挑著肉食往嘴里塞,粉頰鼓囊囊的飛快嚅動,小嘴也滿是油光,偏還能口齒清晰的說話,顯然終于練出了邊吃東西邊清晰說話的本事。
她現在已經得償所願,終于得了教主恩露,並且教主似乎也並不嫌棄她的胸襟器量。
可胸襟之事已成了她的執念。哪怕教主贊過她平凡之中自有妙趣,小小荔枝也能甘美可口,她卻仍自不甘平凡,還是欲與公主試比高。
因此吃起肉來仍是毫不嘴軟。
倪昆是真的很想提醒她,你這年紀已經基本定型,不會有太大變化了。可瞧見她這干勁十足的樣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罷了,便讓她繼續保持著這份美好又不切實際的期待吧。
瞥一眼蘇荔大口吃肉的逗逼模樣,再想想她天鬼魔女狀態下,那種嫵媚妖冶的誘人氣質,倪昆有些不忍卒睹地垂下眼瞼,凝視著面前的酒杯,淡淡道︰
「那支歌叫做‘放肆’。」
「放肆麼?我听那支歌,似乎是在說一個喝大酒看人不順眼,打架斗毆的故事?」
「啊,似乎是……」
「所以為什麼你連喝大酒打場架也要寫首歌出來唱?教主你是有親身體驗麼?可我以前沒見過你喝醉酒打架呀!」
「嘖,這歌並不是我寫的,我就隨便唱唱。」
「騙人了吧?我在京師時,可是常去各種勾欄瓦肆晃蕩的,什麼婬詞浪調沒听過?可你哼的這些歌,我竟是從未听說過,怎麼可能不是你寫的?」
「所以我說你一個姑娘家,當初成天去勾欄瓦肆晃蕩作甚?」
「那我當初不是去打探消息麼?不然咱們怎麼能找到長樂公主這條線?啊,這麼說起來,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給你和長樂公主牽線搭橋?」
見蘇荔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還用幽怨的眼神瞧著自己,倪昆只得轉移話題︰
「歌真不是我寫的……那我抄的那些詩,你不也沒听過?」
「所以你那些詩恐怕不是抄的。」蘇荔目光炯炯,一副洞悉真相的樣子,如果兩頰不那麼鼓,咀嚼的動作也不那麼明顯,倒也挺有幾分氣勢︰
「承認吧教主,你根本不是撿到了未曾流傳的前人詩集。咱們天命教都是些壞蛋老粗,沒有那種文人騷客,你根本就是自己寫的詩,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倪昆好笑道︰「我若真有這種才華,干嘛藏著掖著不承認?」
蘇荔皺著眉頭︰「因為你……嗯,照顧我的心情,不想讓我太過于自慚形穢?」
倪昆眼角微微抽搐一下︰「你想太多。」
「哈哈,教主,你這口是心非的模樣還真可愛……」
「嘖,你還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看來我得對你更嚴厲一點,不然你豈不是要恃寵生驕,飄到天上?」
「別,我會乖乖的……」
「你做什麼?說話就好好說話,干嘛突然鑽桌子底下……住手,你嘴巴上有油,先去洗漱啊!」
「咕……」
……
倪昆原計劃用三個月時間操練,使五百道兵初步形成戰斗力——他所謂的初步形成戰斗力,是指至少可以以輕微代價,聯手剿殺一個近戰類型的普通武聖。
至于八臂羅剎那種遠程武聖,張威這種擁有特殊血脈,天生神力的沖陣猛將不在其例。
然而剛剛搬進新建成的兵營不到半個月,他的計劃就被打斷了。
這天,倪昆正在新兵營點兵台上,看著下方五百陷陣營道兵演練第一種防御陣法,穿著一身火紅勁裝,齊腰長發只束了個簡單長馬尾的長樂公主,忽然策馬飛馳而來。
遠遠望見帶著仁一、仁二的公主殿下,被盡忠職守的值勤士卒攔在營門之外,氣得秀眉倒豎,粉面含煞,幾乎要忍不住喝令仁一仁二開道強闖,倪昆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雖然時間尚短,但我的兵,軍紀已是練出來了。」
蘇荔不失時機地拍上一句︰
「教主英明!現在這支陷陣營,除教主之外,誰都不認。假以時日,便是帶他們進宮清君側,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能不能別成天惦記著造反?」倪昆好笑地說了一句,朝營門方向大聲說道︰「放她們進來!」
聲音傳至營門處,值勤士卒听見將主傳音,這才搬開門口拒馬,將公主與仁一、仁二放了進來。
公主殿下策馬直驅倪昆所在的點兵台,兩腳一踩馬蹬,直接飛身縱至點兵台上,瞪著倪昆氣呼呼說道︰
「倪昆,你的兵好大的威風,連本宮都不認,居然非要查驗我的身份腰牌!這是誰給他們的膽子?」
「當然是我給的膽子。」
倪昆呵呵一笑︰
「公主姐姐,你也知道禁軍是什麼德行。堂堂禁軍大營,卻連小商小販,乃至青樓女子,都可以進出自如。軍紀廢馳至此,哪里會有半點戰力?
「我為你們家操練禁軍,首先要抓的就是軍紀。這新營呀,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自己,進出之時,也是要查驗身份腰牌的。」
說著,又伸手去拉公主小手。
公主柔女敕縴手被他握住,象征性地掙了一掙,見無法掙月兌,也就罷了,只沒好氣地白了倪昆一眼,嗔道︰
「短短半月不到,你便將他們操練得軍紀森嚴,大長公主都不給面子。可軍紀是嚴了,到頭來這支陷陣營,究竟是你的兵,還是天子的兵?」
倪昆哈哈一笑︰
「咱們跟天子那不是一家人麼?我的兵,和天子的兵又有何區別?總之你放心好了,天子要用兵時,我保證她指揮得動。對了,你打扮成這樣,風風火火地直闖軍營,是要做什麼呢?莫不是……」
他壓低聲線︰「拿到了太後乃是假扮的證據?」
「並沒有。我這半月倒也進宮幾次,尋太後說話,與她追憶往昔,可她竟對七年以前的事情對答如流……只要是太後該知道的,她全都知道。」
公主回了這一句,又神情嚴肅地說道︰
「我今天可不是來跟你說太後的。倪昆,北蠻異動,邊關出事,天子要御駕親征了。」
「什麼?」倪昆詫異道︰「北蠻又犯邊了?」
公主沉聲道︰
「三天前,邊蠻大汗赤虺親率十萬鐵騎叩關,一日連破三關,已打破邊牆,攻入北地邊郡。警訊今晨方至,算算時間,以北蠻鐵騎侵略如火的神速,北邊數郡恐怕已凶多吉少。」
倪昆沉吟道︰「十萬鐵騎是號稱?」
公主道︰「實數!」
倪昆奇道︰「就算有十萬鐵騎,大周邊軍難道統統都是紙糊的?就算野戰不敵,守著城池關隘難道也做不到麼?怎會被騎兵一日連破三關?還有昭王,他不是北軍大都督嗎?手下不是精兵如雨,猛將如林麼?他又在干什麼?」
公主肅然道︰
「昭王七日之前,巡查邊關各塞時,被刺客刺殺,據說行刺者,乃是一道‘影子’,自昭王座騎投影中忽然躍出,一擊得手後,立刻遁入陰影,不知所蹤。
「昭王雖身著寶甲,沒有被刺穿要害,但刺客兵器帶有奇毒,昭王中毒之後,軍中醫士使盡手段,也只勉強保住他性命。至北蠻叩邊之時,昭王仍處在昏迷之中,無法處置軍務,也不知何時能醒,甚至能不能再醒來,亦是未知之數。
「而就在昭王遇刺的同一天,邊關數座城寨的主將乃至副將,亦都遭遇刺殺。被北蠻一日擊破的三座邊關城塞,皆是因主將被刺,軍心惶惶所致。另外,據說北蠻攻城之時,還動用了霹靂炮……」
「北蠻也有霹靂炮?」倪昆訝然道︰「北蠻沒這個技術吧?」
「北蠻自然沒有。」長樂公主搖頭︰「霹靂火乃是靖夜司研發,霹靂炮則是無生教所造。北蠻能擁有可實戰的成品霹靂炮……要麼是大周內部出了叛徒,要麼是與無生教有了溝連。」
倪昆模著下巴,緩緩道︰
「北蠻能在一天之內,同時刺殺包括昭王在內的諸多邊關大將,且侵攻如火,勢如破竹,一日連下三關……這是對大將行蹤、邊塞布防了若指掌,軍情泄漏很嚴重啊,看來北軍之中,是出了內鬼了。」
長樂公主道︰
「不錯,定是出了內鬼無疑。總之現在昭王遇刺昏迷,邊軍大將多有遇刺身亡、重傷者,北軍群龍無首,不可能擋得住北蠻大汗赤虺親率的十萬鐵騎。
「北蠻諸多妖魔混血,且不忌催發妖魔血脈,素來殘暴嗜血。其席卷邊郡,必伴以大量血腥屠殺。若不將之阻擋在邊疆,甚至可能被他們侵攻到內地州郡。
「而內地州郡,就靠那些只能剿剿山匪流寇的郡兵,更不可能擋得住北域蠻騎。若不想內地州郡亦遭蠻騎血屠,天子只能御駕親征,力挽狂瀾。」
倪昆嘆道︰
「邊軍出內鬼,禁軍是廢物……這大周天下,還真是被你們一家扛在肩上……」
長樂公主淡淡道︰
「既為社稷主,享天下供奉,當社稷危殆,百姓蒙災時,天子自然要將社稷、百姓扛在肩上。這是歷代大周天子都不容推卸的責任。」
倪昆淡淡道︰
「那些蛀蟲般的勛貴、世家、官吏也是這麼想的。」
「……」
長樂公主一陣無語,嘆道︰
「無論如何,北蠻入寇之時,首先遭殃的,始終都是無力自保的小民百姓。至于那些世家豪勛,有莊園堡壘,有高手護衛,有逃生渠道,甚至與北蠻有所勾連……就算遭殃,他們也是損失最小。」
北蠻大軍入寇,主要攻打匯聚著大量人口、資源的郡城、縣城。
也會派出小隊,抄掠血屠四鄉。但遇到鄉間大戶豪勛的堅固堡壘時,哪怕能打破,出于性價比,也多半會選擇繞過,只勒逼一番錢財糧草便罷。
所以每有蠻夷入寇,損失最慘重的,還真就是普通小民。
「天子決定何時出征?」
「自是越快越好。若一切順利,最遲明日,就要誓師出征。」
「又帶禁軍?」
「除了禁軍,還能帶什麼兵?」
大周各方邊關,都有邊軍屯駐,但也都有當面強敵需要警備,輕易不能抽調。
而各州郡的郡兵鄉兵,更是只能打打流寇山匪,能就地防御,護好桑梓便已不錯,根本沒有遠征邊關的能力。
天子能帶著出征的機動兵力,還真就只剩下禁軍。
「禁軍那種廢物……」倪昆搖了搖頭,「天子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啊。」
雖然很煩天子的反復無常孩子脾氣,可想到一個中二年紀的小姑娘,就要把天下扛在肩頭,倪昆還是覺著這大周朝野,著實荒唐。遇事之時,竟連個能擔大任的大將都沒有,更沒有可堪一戰的精銳。
只能說,八百年天下淤積的陳腐著實太深,這大周朝廷也確實是朽到骨子里了。
大周天子至今仍未墮落,哪怕口口聲聲要做昏君、暴君的少女天子,值此危難之際,也願御駕親征,並不逃避責任,反倒是一個異數。
「我將隨駕出征。」長樂公主道︰「不會讓天子一個人承擔。」
她目光炯炯地看著倪昆︰「你……」
「哈!」倪昆抬手,輕輕一拍公主肩頭︰「這不需要問我的吧?你既要出征,難道我還會呆在後方,坐視你拼命不成?你我一體,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
長樂公主嫣然一笑︰
「有你相伴,我心里就踏實多了。只是,這支陷陣營訓練未久,可能派上用場?」
倪昆笑道︰「今日還不行。但出征途中,我將持續操練。待兵至北疆時,當能派上用場了。另外霹靂營練得也還可以,于北疆時,應該也能用上一用了。」
至于其他禁軍,也就是樣子貨。帶著他們出征的目的,本就是等到天子搞定敵軍主力之後,順風收割、收復失地用的,不指望他們能派上任何用場,只求別拖後腿就好。
次日一早,少女天子一身戎裝,于禁軍大營校場誓師出征。
午時,長樂公主戎裝加身,親率前鋒出城。
倪昆率五百陷陣營、一千余霹靂營並五十尊大小霹靂炮,匯入前鋒陣中。
蘇荔、師琪、偃師、蟻王、病郎中,乃至張威,亦都隨軍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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