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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西贐南琛,花潮月夕!

巴蜀,丞相府。

諸葛亮頭戴病巾,眉宇低垂,一副暗然神傷的模樣,他的手指卻與病容截然相反的在琴弦上彈奏,琴聲似疾風暴雨一般。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一曲《鳳求凰》正奏到高亢之處,琴聲忽然無法自制,越彈越快,越彈越急。

「錚」的一聲琴弦斷了,諸葛亮煩躁地將琴推下桉去。

「丞相…」周圍的文吏連忙勸慰道︰「陛下執意北出,那勢必要解決軍糧問題,四六征稅、三丁抽一…自是必然哪!丞相要保重身體呀。」

听出了諸葛亮彈奏這《鳳求凰》中的不對,眾人的心情也宛若諸葛亮的臉色般,陷入沉重。

「是‘鳳求凰’,還是‘鳳囚凰’?」

諸葛亮突然感慨道,他搖著頭…用這斷了一根的琴弦繼續彈奏。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

當最後這一聲落下…

諸葛亮陷入了沉默,他閉著眼楮,無奈的垂首嘆息,「就連子龍也…也無法勸陛下收回成命麼?唉…唉…」

幽幽的嘆息聲回蕩在這琴弦的余波里,余音繚繞,良久未絕。

「想不到,停戰五年,蜀漢竟危如累卵…」

是啊…

危如累卵!

——何其哀婉?

——何其痛惜!

巴蜀,尚書台。

李嚴在屋中走來走去,像是有心事,心神不寧。

李嚴的兒子李豐手捧著一疊竹簡緩緩走來,「如今爹已經從荊州派手中奪回了兵權,又從諸葛丞相手中奪回了政權,這是大喜事,為何爹一日都悶悶不樂呢?」

「唉…」李嚴嘆息一聲,「奪回政權是因為諸葛孔明病了,這五年來,無論是軍務、政務、民生、朝堂,事無巨細他每每親自過問,每日寅時入眠,不到辰時就再度起身,睡臥的時間不足兩個時辰,這樣便是鐵人也扛不住,五年了…諸葛丞相也是極限了。」

從李嚴的口中,他似乎沒有半分擊敗「政敵」後的慶幸,反倒是多了許多落寞。

當真的…

巴蜀這個沉重的負擔壓在他的身上,他驟然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也直到這一刻,他才能切身體會到,「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這句話的深意!

好重啊,巴蜀的擔子——重于泰山…

「兵權本就該掌握在為父手中,吾兒想想,咱們巴蜀荊州兵才有多少?不過兩萬!陛下的元老兵有多少?也就是一萬,可咱們蜀軍卻有三十多萬…諸葛亮心里邊清楚著呢,這兵權早晚還是要歸于咱們東州派的手里!」

東州派是巴蜀地區的「土著」,統領蜀軍是有天然優勢的。

可…

李嚴回答了一大通,關鍵問題卻沒有回答。

為何他一直悶悶不樂?

李豐眼珠子一轉,繼續問道︰「孩兒听說,父親提出了‘四六征稅、三丁抽一’,如此一來,陛下北伐的糧食就充足了,可是…孩兒記得,父親可是跟孩兒說過,父親心里並不認同陛下的北伐呀!」

李豐的話讓李嚴側目…

他微微頓了一下,張口道︰「陛下的伐魏之心已定,豐兒啊,你不要忘記咱們的身份,咱們東州一派雖是巴蜀為官最多的,也是兵馬最多的,可終究是降臣,而孔明則是跟隨陛下多年,立下過謀得巴蜀的大功,遇到什麼事情,他可以率性地直言,咱們不行!咱們要順著陛下的心意行事,尤其是在陛下與孔明有分歧的時候,更要一心一意的站在陛下這邊!」

李嚴很擅長為官,也很擅長揣摩劉備的心思…

這些年,他從一個降將,搖身成為巴蜀朝堂上,除了劉備、諸葛亮外的第三號人物絕非偶然。

「可是父親…」李豐還是心存顧慮,「若是北伐,陛下面對的是曹羽啊,他不止是魏王,他還是算無遺策的隱麟,這些年的征伐,他攻敵攻心,從未有過一次落敗,袁紹、呂布、袁術、周瑜都不是他的對手,父親又有幾成把握?蜀中錢糧兵馬傾國而出,投入那虛無的蜀道,萬一不勝呢?何以善後啊?」

「你這是什麼話?」李嚴怒了。

「父親如今面對的是曹羽,曹羽又把周瑜、馬超、荀或、呂布等人擰成了一股繩,父親當真覺得以巴蜀一隅之力能夠匹敵抗衡麼?」

「放肆!」李嚴豁然起身,「他們不是曹羽的對手?難道陛下也不是麼?如今的大魏說是海納百川,實際上…各股勢力錯綜復雜,就沒有什麼內亂麼?西涼的、荊州的、江東的就能融洽麼?」

「可…西涼的郡主、江東的公主…她們還是曹羽的貴妃啊!」

「豐兒啊!」李嚴語重心長,「今後這種瞻前顧後的話,絕不可再說!」

「我…」李豐還想說些什麼,卻因為李嚴憤怒的目光,想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

「踏踏…」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一名門吏闖入此間稟報道︰「稟尚書,趙子龍將軍求見…」

唔…

這突然的一句話,讓李嚴一怔,他都沒想到…趙雲會來尋他?

要知道…

此前,趙雲的立場很鮮明,唯諸葛孔明之命是從。

為此…

還特地與他李嚴拉開了距離,不去接近。

可以說,五年來趙雲與李嚴沒有任何私交。

那麼…現在…

「快…請趙子龍將軍入正堂!要客氣!」李嚴一邊吩咐,連忙起身。

洛陽,未央宮。

這是大魏皇宮中新修的殿宇,與漢高祖七年,劉邦命重臣蕭何監造,在長安城秦章台的基礎上修建而成的那座「未央宮」一模一樣。

只是…

曾經的未央宮位于漢長安城地勢最高的西南角龍首原上。

如今的未央宮則是坐落在原本漢宮德陽殿的位置…是魏宮的中心所在,亭台樓榭,山水滄池,布列其中,高聳如雲!

除此之外,這座未央宮,是陸羽送給大魏皇後蔡昭姬的禮物。

而此時,陸羽正在陪皇後觀看著他們的女兒「曹南汐」練武

——西贐南琛,花潮月夕。

曹南汐,這是富有詩書的名字…

盡管蔡昭姬是當世才女,可小南汐卻一反常態,她不喜歡讀書,倒是喜歡舞槍弄棒…

不過半個時辰,南汐舞動過木槍、木劍、木戟…就連木制的匕首也舞的虎虎生威。

…這讓陸羽拍手叫好,蔡昭姬卻是微微搖頭。

「這棍法,南汐不是舞挺好的麼?」陸羽朝蔡昭姬笑道。

蔡昭姬「唉」的一聲長嘆,「能舞的不好麼?南汐的戟法是呂貴妃教授的,劍法是孫貴妃教的,槍法則是馬貴妃教授的…」

這里的呂貴妃自然是呂玲綺,孫貴妃則是孫尚香,馬貴妃嘛,除了馬雲祿還能有誰?

只是,說出這番話時,蔡昭姬的語氣顯得有些落寞。

「那匕首呢?」陸羽笑著問道…「這匕首總不是她親娘教的吧?」

蔡昭姬白了陸羽一眼,「臣妾哪有這本事?」

這一句話中帶著幾分幽怨…「臣妾倒是想教她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可南汐根本不喜歡,完全听不進去…還吵吵鬧鬧偏要來習武,都被陛下慣壞了…臣妾有時候想,若是臣妾生的是個男娃就好了,就能幫陛下上陣殺敵,一統天下了,只怪臣妾沒本事啊!」

蔡昭姬詩書傳家,從小知書達理,盡管陸羽說過許多次讓她不要稱「陛下」,讓她還以「弟弟」相稱…可蔡昭姬太懂禮數了,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絕不會因為她亂了禮數。

「女娃才好…」陸羽朝蔡昭姬笑了笑,「朕喜歡女娃!」

說到這兒,陸羽話鋒一轉,「昭姬姐還沒告訴朕,為何…南汐會匕首啊?這匕首是誰教授的!」

「靈雎唄…」蔡昭姬感慨道︰「現在的女娃都不知道怎麼了,南汐如此,靈雎也是如此…可愁懷臣妾與貂蟬姐了…」

「哈哈哈…」听到這兒,陸羽笑了…笑的無比開懷。

很多時候,繁瑣的朝政過後,只有回到後宮,陸羽才能體會到久違的溫馨。

「陛下…」蔡昭姬繼續道︰「臣妾有兩件要事正要去稟報陛下…」

「昭姬姐的事兒直說無妨。」陸羽笑道︰「昭姬姐從小到大,可都沒跟弟弟提過什麼無禮的要求!」

「噗」的一聲,蔡昭姬笑了,「陛下,怎麼皇帝都做五年了,還像個小孩子…」

這句話月兌口,蔡昭姬的臉色變得嚴肅了許多,「臣妾打算在各地興辦大量官學,也鼓勵私塾的修建,如今的造紙術、印刷術大力發展,文化振興就顯得迫在眉睫了…」

言及此處…

蔡昭姬繼續道︰「其實這五年,陛下一直在削弱氏族的影響力,可事實上,氏族最可怕的不是良田千頃,不是關系的錯綜復雜,而是文化的壟斷…盡管如今的科舉大力盛行,可許多貧寒子弟、農家子弟根本沒有讀書的環境…自學成才雖是一段佳話,卻又有幾人能實現呢?」

蔡昭姬的話有理有據,陸羽連連頷首,「昭姬姐所慮即是…倒是朕疏忽了,不過興教育不是一朝一夕,五年前無論是國庫還是資源,也都不足夠舉國興辦學堂,現在嘛…有這五年的積蓄,文化是該抓一抓了!」

陸羽一本正經的望著蔡昭姬,「昭姬姐是太學總長,既有此想法那就去做,朕讓六部配合你,至于興建學堂所需國庫的錢財…沒有上限,昭姬姐就當是自己的金庫,隨便拿…」

對昭姬姐,陸羽表現的十分的闊綽…

不過,他也清楚,哪怕是做皇後…昭姬姐也是勤儉的很。

一身鳳袍穿幾年也是常有的事兒,很多時候,陸羽都想勸她闊綽點兒…畢竟她都不舍得穿,那後宮其它妃嬪,誰舍得呢?

「那臣妾就先謝過陛下了。」蔡昭姬款款行禮…

「跟朕還說這些…」陸羽扶起蔡昭姬,「昭姬姐不是還有另外一件事兒麼?不妨一道說來听听。」

這…

蔡昭姬的眼芒望向女兒曹南汐。

呂玲綺正在教授她槍法,似乎是方才舞的槍法中…有錯誤的地方。

蔡昭姬繼續朝陸羽道︰「自打臣妾五年前生下南汐後,這五年…後宮這麼多妃嬪,卻沒有一個有孕…臣妾昨日去查過陛下的起居錄,發現陛下這五年也算是雨露均沾,臣又查過診視錄,陛下也沒有任何相關的病癥,可為何眾妃嬪就是沒有消息呢?」

這…

陸羽一怔,這他要怎麼回答?完美避開了,錯過了?

甚至…

他感覺昭姬姐這是話里有話。

「昭姬姐是想說什麼?」

「陛下…」蔡昭姬道︰「臣妾這五年精力都放在南汐身上,倒是忽視了陛下…陛下如今春秋正勝,卻也得考慮大魏的子嗣延綿,臣妾不敢妄斷是陛下的問題,還是眾貴妃的問題,可這事兒總要探索出個答桉,所以…」

說到最後…蔡昭姬牙齒咬住嘴唇,面靨也露出了幾許紅暈。

「與其讓別人探,不如臣妾來探,陛下今晚可否來未央宮,臣妾幫陛下查一查…看看龍體是否有恙?」

呃…

蔡昭姬的話讓陸羽愕然。

這就是有文化的女人,這種床帷之事…都能說的如此清新月兌俗,還龍體康健。

這番話落下,蔡昭姬大眼楮連連眨動,像是無比渴望陸羽的回答,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查查龍體是否康健,還是有其它的目的。

「這些年…冷落皇後了,是朕的不是。」陸羽當即擺手,「傳朕旨意,明日早朝取消,朕好好的陪陪皇後。」

「喏…」隨著宦官的一聲應答,蔡昭姬的頭更低了,面靨也更緋紅了。

早朝取消…

有必要這麼久麼?每每想到此處,蔡昭姬的面靨更緋紅了。

倒是陸羽,他琢磨著…總不能是自己真有問題吧?

當皇帝後…補得太 了?

過猶不及、適得其反?

這個念頭,只是出現了一瞬間,陸羽 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朕春秋正盛!

巴蜀,尚書台。

趙雲剛剛向李嚴稟報了什麼。

李嚴背著手,左右踱步,他的表情原本驚詫…

可很快,他就被一份更大的驚訝取代。

「厲害呀,孔明這四條言簡意賅,直擊核心所在,有理有據…若子龍將軍將這四條稟報給主公,那…老夫與他的勝負之術就未知了…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為何子龍將軍要幫老夫,而不是幫諸葛丞相呢?似乎這些年…丞相對子龍不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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