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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 曹操抓蛇七寸,袁紹貴圈真亂

袁紹與一隊騎士縱馬而行,行至黃河岸邊,眾人停下。

听著這黃河岸邊的拍擊聲。

此刻…無數袁軍第二次渡過黃河。

區別于上一次,此番…袁紹的三個兒子都趕來了,要助父親一臂之力!

——長子袁譚從青州調來了十萬兵馬;

——次子袁熙從幽州調來了五萬兵馬;

——小兒子袁尚也不甘示弱,也從冀州調集五萬兵馬馳援父親!

站在黃河岸邊,看著三個兒子,看著這多出的二十萬生力軍。

這一次…袁紹麾下的兵馬數量急增至六十萬!

袁紹的信心又充足了起來。

三軍將士們那墜入谷底的士氣,也一定程度的因為這些援軍激昂了起來。

再加上郭圖、逢紀的馬屁,袁紹的心情也是大好,這一次,他打算吸取教訓,好好的跟曹軍斗上一斗!

只是…那個唱反調的男人又來了。

——沮授!

沒錯,就是這個此前連連提出正確意見,可忠言逆耳…被袁紹一次次嫌棄的沮授,他又來了。

他的意志很是堅定。

他琢磨著…此前幾次大敗,袁紹總該能看懂一些局勢了吧?

——「袁公睜開眼楮去看看哪!」

——「此前延津一戰、南阪一戰,白馬一戰,我軍損失慘重,損兵折將…這說明什麼?說明我軍無論在謀略上,還是在排兵布陣上比不上曹軍…」

——「哪怕是如今,六十萬兵馬…看似人多,可實際上,兵馬的戰力完全不再一個層次上,此番…陸羽沒有派兵佔領延津、白馬、南阪,這就是誘袁公進軍,一則分兵,二則拉長我軍的補給線,選擇在官渡之處與我軍決戰…官渡,這個地形我軍太陌生了…一不小心, 又會步了那延津城被水淹四十五萬大軍的後塵…凶多吉少啊!」

講到這兒,沮授一把抓住了袁紹的胳膊…

他是聲嘶力竭的勸……

再不勸, 這幾十萬人…這整個北方就全完了。

——「主公, 曹軍的謀略、戰力雖強于我軍, 但是他們的糧草卻沒有袁公多,後勤補給更是相差甚遠, 依我之見…無論是曹操還是陸羽,他們是拖不起的,是想用短、平、快的方式取得勝利的!」

——「而我軍背靠河北大片土地, 補給自是源源不斷,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完全可以與曹軍打持久戰,比耐心!只要扛下去, 那曹軍的戰力、陸羽的謀略就發揮不出作用…最後耗也耗死曹軍!袁公,袁公不妨…不妨依著…」

不等沮授把話講完。

袁紹已經沒有耐心了。

他指著沮授的鼻子大罵道︰「此前每一次出兵,你都要唱反調,哼…我說我軍怎麼會流年不利, 接連大敗, 原來…戰敗的罪魁禍首是你沮授啊!」

「你速速退下,否則…軍法處置!」

袁紹最受不得被人揭傷疤,再說了…上一次被水淹四十五萬大軍, 這個鍋還沒甩出去呢,此番…沮授提及, 無疑不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當然了…

這已經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了!

對于沮授的提議,袁紹永遠是充耳不聞!要知道,袁紹可是要洗刷上一次的恥辱!

而更可悲的是,袁紹身邊謀臣、武士一籮筐, 卻沒有一個支持沮授的。

落寞…

沮授的處境委實落寞!

與此同時, 這次袁紹的三個兒子都趕至前線,那目的…已經了然, 就是為了立功?就是為了搶功勞, 在世子之位的競爭中佔據有利的地位!

如此這般,哪是你沮授一句打持久戰, 就能退兵河北的?

可笑…

可笑…

「父親,沮授如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該斬了祭旗!」

袁譚冷然道…

袁熙點了點頭。「是啊, 父親…如此鼠輩, 留之有何用?」

唯獨袁尚搖了搖頭,「父親,大戰在即…不易斬殺謀士,自亂陣腳!」

三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了起來。

倒是此時,袁紹的眼眸一眯,心頭一緊!

因為…比起兒子的爭執,他眼楮里出現的一個人…讓他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沒錯…

就在黃河岸邊,就在不遠處…那黃河拍擊著的石階上站著一個白袍斗笠公子!

他的眼楮目視前方,可手中卻拿著一枚「梅花」!

恰恰,就是這一抹梅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清秀、靈動!

別人認不出他?可…袁紹一看就看出了他是誰?

「吾兒!袁方!」

袁紹下意識的吟出一句…

啊…一旁的三個兒子都沒听清楚,袁譚問道︰「父親說什麼?」

袁紹回過神兒來,一擺手,像是遮掩著什麼!

「沒什麼…」

他轉身往中軍方向行去,一邊走,一邊不忘悄聲吩咐身旁的張郃。「張將軍,悄悄的把那黃河岸邊的白衣斗笠少年請來!好生款待,此外…告訴他,今晚我會去與他一敘!」

這…

張郃抬眼,他倒是看到了堤岸邊的白袍斗笠公子。

當然,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讓袁公如此鄭重其事、又小心翼翼相邀的人,可不多呀!

這白袍斗笠少年?

到底是何許人也呢?

許都城,百丈高的東城門極是雄威、壯闊。

群山之中的許都城,宛若龍臥于陸,鄙夷天下之勢, 固若金湯…

此刻,十萬大軍正從城中走出,踏于官道之上, 他們剛剛辭別了家小,即將趕赴官渡,征戰沙場。

與前線戰場的熱血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內的車水馬龍,平安喜樂。

但是…從每一個城門內走出的將士那嚴肅的面頰上可以看出,這一仗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正如袁紹的那句話,曹、袁決戰將決定未來五百年的歷史征程。

「昂兒啊,為父給你只留了三千老弱駐守許都城,能守得住麼?」

曹操一邊踏步,一邊詢問身邊的曹昂。

曹昂重重的點頭。「父親放心,兒定能守得住!」

中氣十足,顯得極有信心。

曹操駐足,轉過頭來,笑吟吟的望著曹昂。「怎麼,听起來,很有信心哪!」

曹昂回道︰「孩兒看來,父親這三千兵勇都給多了!」

「為什麼呢?」曹操反問…

曹昂有如此自信大出他的意料。

「此前陸總長特地提到過三點!」曹昂如實稟報。「其一,袁紹南下是與父親爭奪天下,父親精兵齊聚于官渡,袁紹是求之不得,亦是無暇它顧。」

「其二,許都城是空虛不假,可…如此,反倒會讓袁紹起疑,憑著他那優柔寡斷的性子,看到父親十萬大軍前往許都,勢必會懷疑許都城的空虛是做給他看的,是埋伏,更不敢派兵奇襲!其三…」

講到這兒,曹昂頓了一下,環望左右,他的身邊站著的除了荀彧外,還有一干太學生,有夏侯淵的兒子夏侯霸,夏侯衡;

有黃忠的兒子黃敘;

也有典韋的兒子典滿,許褚的兒子許儀…等等許多人…

似乎,這些人給予了曹昂更多的信心。「孩兒不是一個人在守城,荀令君也在,我太學的諸多師傅也在,還有這麼多同門師兄弟,我等眾志成城勢必會讓許都城萬無一失。」

嘿…

別說。

曹昂這話讓曹操一陣欣慰。

曹操環望向眼前的這群太學生,這些都是羽兒的弟子啊…每每想到這里,莫名的曹操竟添得了更多的信心。

「好,你要向荀令君多學習,也要向太學的諸位師傅多多學習,這許都城就交給你們了!」

曹操最後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示意他不用送了,自己則朝絕影馬走去。

「曹司空…」

曹操這邊走,荀彧似乎還有話要講,當即喊停了曹操。

「令君?可還有囑托?」

「曹司空…」荀彧的眼眸變得嚴肅。「袁紹此番籌集六十萬大軍南下,總歸是…有陸司徒在,袁紹這些兵馬就顯得不那麼可怕!」

「但,兵馬不可怕,他的糧草卻是可怕至極!我听聞袁紹從後方調集了兩百萬石糧草運過黃河…這是要在黃河以北建立一座大糧倉,如此就把糧道縮短…可偏偏,曹公這邊的糧食…」

提及糧食,曹操伸手示意荀彧不要再說。

這段時間,羽兒在前線…後勤的補給一直是曹操與尚書台的一干官員一道操持。

荀彧說的沒錯,糧食已經不多了,保守估計…怕是都撐不過半年了。

如此與袁紹打,必須速戰速決,決不能遷延時日!

「唉…」曹操嘆出口氣,眉頭不自禁的凝起,小聲吟道︰「回回征戰,都要受制于這糧草!」

是啊…

每每受制于糧草…

曹操就會想到羽兒提及的那項顛覆性的改革!

——攤丁入畝!

沒錯,軍屯、民屯的施行,這是從世家大族壟斷的土地中覓得一線喘息之機,可若要徹底解決糧食供應的根本難題,還是得看羽兒這「攤丁入畝」!

只是,這事兒太大了!

動搖的是整個世家大族的利益,動搖的是整個世家大族壟斷土地的現狀!

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可…

若然…若然…

曹操心里嘀咕著,若然他能剿滅了袁紹,能蕩平北境。

那…縱是千難萬難,他曹操勢必也要推行此「攤丁入畝」,不能永遠掣肘于糧食,也算是替未來的羽兒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大難題!

呼…

曹操呼出口氣,旋即,他的眼眸望向荀彧。「半年之內必須結束這場戰斗!」

荀彧點了點頭,適時的補充一句。「曹司空,還有一個破局之策…」

「唔?」曹操抬頭。

荀彧的語氣更添得幾分一絲不苟。「袁紹運過黃河兩百萬石糧食,他手下又有六十萬兵馬,那麼…這藏糧之所就是他的命門!」

言及此處,荀彧伸出右手。「曹司空,抓蛇要抓七寸哪!」

霍…

曹操的眼眸緊凝!

荀彧說的沒錯,抓蛇抓七寸,這兩百萬石糧草就是袁紹的命門,也是破袁紹的關鍵所在。

那麼…新的問題來了!

這兩百萬石糧食,袁紹會藏在哪呢?哪呢?

曹操的眼楮已經眯起。

這個問題,他不知道…

不過,這卻是他在半年內必須解決的難題!

「走了!」曹操長袖一甩,翻身上馬…「令君,許都城有勞了!」

「曹司空放心!」荀彧拱手。

噠噠噠…

馬蹄聲響徹。

望著絕影戰馬揚長而去,荀彧「呼」出一口濁氣。

口中卻尤自喃喃。

——「糧食,糧食!曹司空若要勝,那勢必得解決袁紹那兩百萬石糧食啊!」

——「這可是能要了人命的糧食啊!」

黃河以北,烏巢之所!

此間,位于延津與官渡之間…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寒星懸浮于天幕之上,仿佛點點光斑,如同棋布。

夜色中的烏巢山谷,是淒清幽冷的!

卻又因為這春意的盎然,添得了許多花團錦簇,樹木蔥蘢!可以說,烏巢是一個極其隱秘、又極其空靈的山谷。

就在這時…

「哇哇哇…」

天邊的盡頭飛來無數鳥群,寒鴉萬點,絡繹不絕。

而鳥群之下,無數大戟士的中間,一個中年男人與一個白袍青年正面朝這烏巢幽谷,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默契的沉默著。

終于…

還是那中年男人率先打破了此間的沉寂,他當先屏退了所有的大戟士,此間方寸,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這中年男人方才開口。

「舍得回來了?」

冷月下,中年男人的面頰清晰可見,卻不是袁紹還能有誰。

可…似乎,在面對身旁這白袍青年時,他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整個面頰變的落寞,變的沉重!

哪里還有以往那趾高氣昂的樣子。

「不聊這個!」白袍青年自然便是袁方,他擺擺手,似乎有一些話題不願意與袁紹細談。

「你娘…」

「別提我娘…」袁方的眼眸一下子冷了起來。「我的出生本就與禮法相悖…不是麼?」

袁方是袁紹的私生子不假,可他的母親卻是袁紹的嫂嫂!

要知道,初平元年時…因為袁紹逃出洛陽,號召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

故而,董卓一怒之下殺掉了袁家在洛陽的滿門…

里面便包括他的這位嫂嫂,還有…他那頭頂一片青青草原的好大哥——袁基!

作為這個時代的頂級豪門袁氏一族…

貴圈的亂,是普通人無法體會到的。

「你是來幫父親的麼?」袁紹問出一句…

「你就當是吧!」袁方冷冷的回答。「只不過,我倒是覺得,父親與其寵幸郭圖、逢紀這樣的小人,不如多听听沮授和田豐的,很多事情,他們的見識更廣袤、也更正確一些!」

這…

如果換作別人說這種話,袁紹保不齊直接一耳光就扇過去了,可袁方…這個私生子,讓他有太多的愧疚!

甚至,因為袁方的話,袁紹會下意識的再度重新審視田豐與沮授的提議。

「你的意思是?應該打持久戰?不應該南下麼?」

袁紹張口問道。

「是,也不是!」袁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怎麼?」

「因為隱麟的緣故,在謀略層面父親不是那曹操的對手!隱麟的總總布局也是將父親引入官渡,拉長補給線!以此來覓得勝機。」

袁方開口道︰「不過,現在的局勢又不同了,我是沒能想到父親會把兩百萬石糧食給運過黃河,如此魄力,補給線與糧道就大大的縮短了!而勝利的天平也就更傾向于父親了。」

唔…

袁紹的眼眸一眯。

「勝利的天平?這話是什麼意思?」

「持久戰,依舊是沮授提議的持久戰,當然…持久戰未必是隔著黃河的南、北對持,父親不妨把營寨就駐扎到官渡之外!」

袁方提議道。

「如此這般,無論是隱麟還是曹操的舉動就都逃不出父親的眼楮!」

「而在那里與曹軍相持,只要能拖住就是勝!只要不敗,就是勝!」

「父親怕是還不知道吧,曹操的糧草並不多,半年,只要堅持半年,足夠曹軍不戰自潰,到時候…縱是有隱麟,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呼…

袁方的話,讓袁紹的眼眸一凝,整個人無比的驚訝。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素來謹慎,絕不會空穴來風,他口中既然提到曹操的糧食不多,那便是真的不多!

如此這般…

這個情報可是極有利于袁紹啊!

要知道…

他有兩百萬石糧食,莫說半年,便是一年,一年半,他也能撐得住,可曹操…半年,呵呵,終究,曹操還是敗給了糧草,敗了個那些世家門閥壟斷的土地、良田!

袁紹的嘴角揚起…

似乎,袁方的話讓他第一次聞到了勝利的氣息,讓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一時間,袁紹就要洋洋得意了!

只不過,袁方接下來的話,宛若一盆冰水。

——「父親帶我來這烏巢,是打算把兩百萬石糧食囤積于此吧!」

袁方的眼眸冷凝…

他的話語更添得了一分冰冷。

——「若是如此,那父親這一戰不單會敗,而且會敗的極慘!」

——「烏巢幽谷,用好了,的確是個極佳的屯糧之所,可用不好,卻也是父親六十萬兵馬的送葬之地!」

——「父親,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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