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剎那,張天賜就明白了。
他屏息提氣。
確認自己的靈氣,並沒有被那杯酒影響之後,不由嘲諷的勾起了唇。
原來如此。
他沖著面前的虛空打了個響指。
然後,在幽暗曖昧的燈光之下,張天賜眼前突然浮起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黑氣,那黑氣晃動著,在下一個瞬間凝為實質。
穩穩當當的坐在了張天賜對面的另外一張沙發上。
那是一個長得非常艷麗,留著黑色直發的女人。
她對張天賜的態度非常恭敬。
「主人。」
張天賜聲音冰冷銳利。
「去把剛才和我跳舞的女人找出來。」
「立刻,馬上!「
女人頷首。
原本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的身體一晃,憑空消失。
張天賜扭頭去看,就見那層淡淡的黑氣,開始朝宴會廳中不斷搖擺迷醉,相擁而舞的男女,以及這幢別墅的每個角落延展而去。
說起來這個女人,也和錢家有些關系。
正是他從錢家的人手里得到的。
這女人就是那只女鬼。
殺了她原本的主人之後,張天賜便自然而然地取而代之,成了這只女鬼的新主人。
也不知道錢老板見沒見過這只女鬼。
若是見過,今日再見,又會有怎樣的心情?
古怪的人,用古怪的態度,做著古怪的事,又怎麼可能會有好結果呢?
他們是敵人。
不是嗎?
那只女鬼效率很高,並沒有讓張天賜等太長時間。
就重新回到了他面前。
而在女鬼身後,還跟著滿臉麻木機械,沒有絲毫表情,眼神中也沒有半點兒神采的牛萌萌。
「好了,你去玩兒吧。」
張天賜揮手。
女鬼當即從她面前消失。
就在那只女鬼消失的下一個瞬間,原本機械又木訥,似乎沒有半點兒自主意識的,牛萌萌也從茫然中驚醒。
但她看到老神在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張天賜時,臉色瞬間就是一白。
「怎麼?」
「這麼久的老同學,難道在那一直舞曲之後,再次見到我,讓你非常害怕嗎?」
牛萌萌被嚇得花容失色。
「你……」
她才一開口,就結巴了。
她看著張天賜好整以暇的表情,心中打了個突。
好歹也是多年的同學,她太了解張天賜了。
「你都知道了?」
牛萌萌面無人色。
張天賜不搭話。
她心中的恐懼感更深,雙腿一軟趴的,一下就跪倒在了張天賜面前。
「對不起。」
她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了,她心如死灰。
她抬頭望著張天賜。
眼尾再次紅了。
她緊咬著嘴唇,膝行著往張天賜,身邊有靠了兩步。
「天賜,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
張天賜似笑非笑的望著牛萌萌。
剛才算計他的時候,叫他張總,叫他張天賜,現在跪在他面前求原諒的時候,反而開始叫他天賜。
真是有意思。
眼前這個女人,用他多年以來對她的感情和眷戀,算計他,引他入套。
如果他今天只是個普通人,恐怕此時早就已經失去神智,任人宰割了。
這里是錢家,他殺了錢家那麼多人,如果落在錢老板那個錢家家主手里,還能有命活著嗎?
「你以為你現在說這些,我會相信嗎?」
「牛萌萌,我對你太失望了。」
「你……」
「就等著受死吧。」
牛萌萌心如死灰。
她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依然是那樣的清麗動人,柔弱的讓人難以自持,想要保護她。
「天賜,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可我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我都是被他們逼的。」
牛萌萌痛苦如斯。
她身子一歪,朝張天賜撲過來。
直接抱住了他的雙腿。
「天賜,我們分別了這麼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
「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我是萬人矚目的千金大小姐,家世好,成績好,人也長得漂亮,讓所有男孩子都趨之若鶩。」
「可大學畢業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沒了,都失去了。」
牛萌萌痛哭流涕,抬頭望向張天賜。
而听完了她說的話,張天賜也皺起了眉頭。
正如牛萌萌所說,大學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牛萌萌,她渾身名牌,舉止優雅又談吐不俗,一看就是世家培養出來的千金大小姐。
雖然她從來沒有在學校宣揚過她的家世。
但張天賜自認這一點兒眼力,他還是有的。
況且,今天看到她,知道她是能夠在邊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錢家的七小姐,看著她舉止從容,受整個宅子里所有的佣人尊敬,依舊還是那副千金大小姐的尊容。
她又怎麼會說,她的一切都失去了呢?
張天賜心下狐疑。
「你騙我,從剛才就一直騙我,現在還在騙我。」
「你接下來不會要說,你錢家七小姐的身份有假吧?」
「你難道要告訴我,你是錢家招來專門對著我演戲,引我入套的戲子!」
牛萌萌錯愕的看著張天賜。
梨花帶雨,痛苦的不能自持,她渾身都在顫抖。
眼淚流的更凶了,也更加迷人。
她痛苦的哀求。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
「可是現實確實如你猜想的那樣。」
「我根本不是錢家的人。」
「我只不過是被他們請來演戲的。」
「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讓我演戲,引誘的人,居然會是你。」
「如果我早知道,會在這樣的場合,以這樣的形式與你重逢,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錢家,做這一樁買賣。」
做買賣?
張天賜笑了。
他目光諷刺的盯著牛萌萌。
「怎麼,你是打算現身說法,把爛大街的落魄千金的故事搬到我面前演一遍嗎?」
牛萌萌痛苦的搖頭,心如死灰。
「沒有,我沒有演戲,我對你說過的所有話都是真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雖然故事爛大街,但我確實,只是一個落魄千金。」
「如今的我就是一個只要別人能付得起錢,我便要盡心盡意演戲,算計他們想算計的人的戲子。」
牛萌萌目光悠悠,抬頭望著張天賜。
痛苦的難以自持。
她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敗露,她在張天賜這里,再也沒有半點往日的情分可講。
往日的情誼有多美好,此刻的她,在張天賜眼中就有多可憎。
她咬了咬牙。
痛苦的表情變得堅定。
她直視著張天賜。
聲音梗的僵硬。
「都怪你。」
「這些都怪你。」
「張天賜,你就是個懦夫,當年的你明明喜歡我,卻怎麼都不願意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