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明在介休城下受了一驚,回到營中就發起了高燒,這一次發燒來得特別猛,他一整晚都在做夢,在夢中,他回到了前世,不過他老婆已經改嫁了,他一手開起來的店也已經改名換姓。他和老婆吵了無數次架才裝修好還沒來得及住進去的房子竟然是他老婆和好兄弟在住。
當他看到海誓山盟的老婆正依偎在自己的好兄弟懷里看電視時,終于急得大喊起來,「狗男女,我要殺了你!」
田維勝听到營帳里的叫聲忙推門跑了進來,見劉慧明一臉的汗,急切地問道,「大人,大人……你燒糊涂了?」
「咳……」劉慧明緩緩地睜開眼,感覺自己睡在一個水床上,嘆道,「真是燒糊涂了!」
田維勝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嘆息道,「怎麼還沒退燒?」
剛趕來的吳家駿也伸手模了模,又把了一下脈,道,「把先前喝的柴胡湯再喝一次應該就能退燒了。」
第二天早上,劉慧明果然退了燒,只是身體還是很虛弱,但軍情緊急,他不得不抱病而行,當晚大軍抵達平遙縣,終于來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他也可以安心養病了。
不過他又收到了一個驚天的壞消息,李過、張鼐從山西北邊度過黃河,已到了保德縣,正往寧武關挺近。
劉慧明這下徹底不淡定了,張家玉前兩天就寫信來說,都任不肯執行命令,非要與榆林共存亡,貌似榆林將門也是這個意思,現在恐怕真的已經與城俱亡了吧。
但是,衛景瑗呢,到底有沒有到寧武關,寧武關的兵力都被他調到晉南了,現在兵力嚴重不足,衛景瑗要是放他鴿子,那他就只有翻越太行山往河北跑了。
但是大冬天的太行山早就被冰雪封了山,想翻過太行山又何其難也。他也不是沒想過和李自成干一仗,但是現在山西各州縣都已經造了反,自己就像電視劇里的反動派一樣,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海洋,他哪還有打下去的勇氣。而在戰術層面,劉慧明最擔心的就是被李自成黏上了,他有足夠的饑民纏住自己,而自己卻不行。
局勢已經變得和歷史完全不一樣了,這個時代又不像後世通信那麼發達,他現在兩眼一抹黑,除了祈禱別無他法。
他可不敢冒險讓趙良棟北上支援,李自成現在是南北夾擊,就像拳手一樣左一拳右一拳,如果自己也跟著左一擋右一擋,那就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了。要是他突然翻越偷襲太原城,自己可就徹底玩完了。
來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他深知堅固的大城的重要性,就拿山西來說,只要太原和大同不丟,自己就有翻盤的希望。
在會上,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首先,晉北的事就交給衛景瑗、姜瓖和汪宗友三人負責,以衛景瑗為主帥。南線繼續收縮防線,以太原為後盾,打一場防守反擊戰。」
眾人對他的戰爭方略頗有微詞,都覺得太保守,特別是高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經過半個月的磨合,他已經徹底投向了劉慧明,他那大嘴巴的德性也暴露出來了,「督丞怕什麼,闖賊沒那麼可怕的,不打一下怎麼知道?」
商石敬也嘟囔道,「就是,咱們從絳州一路北逃,一仗沒打,要是再不打一仗,將士們的士氣就泄完了。」
羅川也道,「就是,應該打一仗,末將願為
先鋒,挫挫李自成的銳氣!」
應時盛也插話道,「閣部,打吧,末將練了這許久的兵,正要檢驗一下成效呢。」
眾將士吵吵嚷嚷,連知府張嶙然都加入了進來,「督丞,士氣可鼓不可泄也,軍心不可違也,應該打一仗。」
劉慧明听得心煩意亂,理智告訴他,退到太原依靠堅城打防守反擊才是最穩妥的辦法,但是自己要是一仗都不打,對朝廷和軍隊都不利!
劉慧明把目光投向了王寅、薛宗周三人,薛宗周眼觀鼻鼻觀心好像睡著了一般,根本不想說話,這半個月的逃亡生涯,讓他對劉慧明失望不已,已經準備找個機會告辭了。
王如金道,「督丞,學生以為應當給李自成一點兒教訓!」
劉慧明又看了看王寅,王寅見狀,才緩緩地開口道,「督丞,學生以為,當打!」
說完,他又掃視了一下帳中諸人,示意他們離開。
劉慧明一揮手,把低級別的將領和以張嶙然為首的文官都清理了出去,道,「有什麼好主意,現在可以說了吧!」
王寅神秘地笑了笑,道,「學生有兩個策略。」
劉慧明忙問,「那先說第一個。」
王寅道,「大人前日在介休受了辱,學生心有不甘。想那範敏不過豬狗一樣的東西,竟然如此囂張,還敢謀害大人,大人當時沒有理他,想必他現在已經松懈了吧。」
眾人一听不由得眼前一亮,高杰興奮得跳了起來,「哈哈,這狗賊絕對不會想到我們殺個回馬槍。督丞,末將願為您砍下範賊的狗頭!」
「好!」劉慧明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正要應答了高杰的請求,卻听應時盛插話道,「督丞,還是末將去吧,高總兵的兵還未練成。」
高杰不悅地道,「俺老高打了十幾年仗了,就算沒練成,打一個小縣城也沒有問題。」
劉慧明見二人要爭起來了,便出來打圓場,道,「我還有一個考慮,這一次我們之所以大撤退,一來是因為士紳鬧事,我們後方不穩,二來是因為一只虎李過突襲山西北部,我們月復背受敵。因此,我決定固守太原,把李自成擋在南邊,好騰出手來收拾李過。既然要做好長期守城的打算,那我們就要籌集最多的糧草,養最少的百姓。因此,這一段時間,需要你們下鄉去打野了,介休那邊的事就顯吾去吧,報仇是一方面,盡量多籌集糧草才是正事。」
高杰大喜,忙拱手道謝。
劉慧明之所以選中高杰是因為知道他很殘暴,範敏既然很囂張,整個介休的人也都跟著他起哄,自己要是不狠狠地教訓他們一下,心中這口氣怎麼忍得住?
劉慧明又把目標瞄準了霍州,「既然要殺個回馬槍,不如殺遠一點,干脆把霍州也拿下來。」
劉慧明路過霍州時根本沒有停留,他們肯定也想不到他會殺個回馬槍。
高杰忙道,「督丞放心,待末將踏平了介休,順道南下,一定把霍州給您拿下!」
應時盛又鬧了起來,「閣部,介休已經交給了顯吾,霍州就交給末將吧!」
「好,你們同時出發!」劉慧明揮了揮手,「各干各的。」
應時盛大喜,忙拱手道,「末將遵命。」
劉慧明又問王寅,「那第二個策略呢,是什麼?」
王寅站起來
指著牆上的地圖,道,「我軍打下霍州以後,做出一副倉皇出逃的樣子,然後在這里隱藏起來。」
王寅指了指靈石,「介休到霍州這一路,只有靈石多山,正可以在此設伏。」
眾人很快就被吸引了過來,王寅指了指某處,道,「這里東面是虎丘山,西面是尖陽山,中間夾了一條汾水,前天路過時,我曾特意差人去打探過,正是絕佳的設伏之所。」
王寅一番話如醍醐灌頂,把眾人的戰意都勾了起來,劉慧明也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拍板道,「好,既然如此,咱們就給他來個連環計!」
「好,就這麼打!」久不說話的薛宗周突然開口道,「此戰必勝!」
劉慧明了一眼深藏不露的王寅,又看了一眼薛宗周,見他臉上仍然掛著失望之色,自我安慰道,我是主帥,只需要有決斷能力就行了。
不過,王寅今天的表現再次震驚了他,看來他果然是個參謀之才,自己根本不會打仗,以後要多听他的意見了。
散會以後,劉慧明再也支撐不住了,倒在行軍床上大口喘著氣,感覺人都要虛月兌了。田維勝見狀,忙叫來吳家駿。把脈之後,吳家駿憂心忡忡地道,「閣部之疾本來小病,奈何軍情緊急,得不到休息,才導致病情反復,久病不愈。」
劉慧明慘淡地笑了笑,道,「咳,我知道,沒事的,我還扛得住!」
沒過多久,吳家駿又端了一碗湯藥過來,劉慧明聞到味兒就想吐,此時此刻的他,是多麼想念感康、白加黑啊!
唉,也只能想想了,在四百年前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爐火燒旺一些,多蓋一床被子。
不過,田維勝另有妙招,他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兩個姑娘非要幫他暖被窩,劉慧明苦笑了一聲,只得接受了。
第二天中午,高杰和應時盛前來辭行,劉慧明強撐病體為他們送行,回來喝完藥正準備睡會兒午覺,傳令兵又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封信,上面插了三根雞毛,急沖沖地道,「閣部,周總戎的求援信,十萬火急!」
劉慧明大吃一驚,嗖地從床上彈起來,接過信一看,見是周遇吉的親筆信,他被李自成的大軍圍困了在解州,左沖右突不得月兌身,只得退入運司城固守待援。
「嘔……嘔……」劉慧明大驚失色,情急之下把剛喝下肚的湯藥全部吐了出來。
「大人……」
田維勝急得大喝一聲,搶在兩個姑娘前面把他扶住,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焦急地道,「大人……寬心一些,天塌不下來的!」
劉慧明推開他的手,喝了兩口水,慘笑道,「沒事,沒事,吐出來了反而好些了。」
兩個姑娘趕緊打來一盆熱水侍候他洗了臉,吳家駿也到了,他見劉慧明臉色不太好,忙把了個脈,嘆氣道,「咳……大人剛才急火攻心,恐怕一會兒又要發燒了!」
田維勝道,「如今該怎麼辦?救還是不救?」
劉慧明斬釘截鐵地道,「救,當然要救,咱們《白桿兵軍規》上面就是這樣寫,軍規是我制定,當然要起帶頭作用。」
田維勝道,「可是,大人,您的病情?」
劉慧明不以為然地道,「沒事,不過是發燒感冒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快召集兄弟們議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