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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曲二人急忙過來攙扶,卻被他揮手推開,轉過頭時須發皆張,雙目射電,看向石階上疾步走來的矣陽真人,顫聲道︰「妄自稱為名門正派,竟是卑鄙無恥,暗算傷人!夏矣陽,你也配做一代宗師!」

鐵劍幫弟子趁此時機,將掌門人施手救回,見那柄木劍插入他月復中,入體雖然不深,可劍身寒氣極重,以丘無量功力之深,也忍不住瑟瑟發抖。

矣陽真人顧不得與莫雲樓搭話,緊走兩步來到丘無量身旁,伸指一搭腕脈,問道︰「道兄,你還好吧?」

丘無量氣息雖然虛弱,可見老友趕來,心中高興之極,忍痛說道︰「不打緊,有勞老哥出手,才降得住這魔徒,千萬別走了他們!」

矣陽真人見他傷重如此,竟還惦記斬妖除魔之事,心中一陣酸楚,伸手攬住木劍劍柄,左手手指封住傷口周遭大穴,輕喝一聲,便將木劍拔了出來。

原來柳儒顏和沈玉舟一早便來到前府接待賓客,不料半路里殺出個聞所未聞的漠邊三鬼,二人心中有數,見來者不善,恐怕今日非師祖出手,才能渡過此劫,也不與五位長輩商議,徑自去請師祖出關。

矣陽真人閉關未出,听兩個徒孫述說前府出了這等事,急忙打理行裝,趕向前府,一路上詢問這漠邊三鬼是何來路,然而柳、沈二人來得匆忙,並未記得,只知有一個駝背老者武功極高,輕輕一指,便將七八張實木圓桌震得粉碎,當是前所未見。

只言片語間,矣陽真人自有思量,便在路邊折了半根柳枝,出掌一震,十余片柳葉紛飛墜落,竟然掌隨心意,留下了枝干上七片形狀飽滿的葉子;繼而健步如飛,不多時便趕到了前府,索性來得及時,這才運用精純內力,飛花摘葉大敗強敵,救了丘無量一命。

矣陽真人將木劍從丘無量月復中拔出,果真未見半點鮮血,而傷口也是冰涼刺骨。他稍作沉吟,暗想有這等功力的玄門高手,當今天下不過寥寥數人,目光一轉,看向莫雲樓,恍然覺得似曾相識。忽听劉平山伏在耳邊說道︰「師父,這人是尚虛三子之一,莫雲樓。」

夏矣陽眉頭舒展,果真不出所料,邁出一步說道︰「原來是莫二先生,久別多年,老夫眼拙,竟已認不出閣下了。」

莫雲樓喘息片刻,背傷疼痛有所緩解,卻不敢輕易動怒,見夏矣陽以故人相稱,徐徐說道︰「老朽蹉跎如此,閣下認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可惜我一身‘北駝神功’苦練二十年,自以為金剛不壞,今日卻被閣下偷手暗算,哈哈哈,造化啊……」

夏矣陽听他話意悲涼,心頭一陣泠然,暗自忖思︰「這位莫先生數十年前也是正派中風光無限的人物,不知怎會落魄如此,這才真是造化弄人啊!我方才為救丘道兄,不得已出手,破了他護體神功,無論如何,都是我暗算在先。」他一生光明磊落,從不恃強凌弱,更恥于暗算傷人,何況這漠邊三鬼也並非惡名昭著之徒,與海外派另當別論。

他想到這里由衷一嘆,道︰「三門六派同氣連枝,閣下曾是尚虛門高徒,數十年前徐門一戰,你我應是故交啊。老夫方才救人心切,倉促出手,慚愧,慚愧!」說話間抖腕一擲,那木劍劃過半空,飄然落向莫雲樓身前。然而莫雲樓無動于衷,任木劍滑過手邊,跌落在地,竟眼也不眨,嗤之以鼻。

韓商見激斗過後,李泰航的首級依舊落在曲道然腳下,怎肯善罷甘休,這時听外公語氣和緩,仿佛有縱虎歸山之意,他顧不得長幼之序,疾步來到近前,道︰「外公,他們來此之前,殺了商兒的生死之交,首級就在他們腳下!還有這莫雲樓,當日他雖未親自出手,卻唆使于霸天殺了鐵劍幫弟子,這也是商兒親眼所見!外公明察,切不可放虎歸山……」

韓崇晉怎能容他放肆,道︰「商兒退下!師祖自會決斷!」

韓商心意已決,道︰「師祖和爹要顧全大局,但這西域昆侖早已和番邦勾結,與魔教同伍,與中原武林、與大宋為敵,斬妖除魔方為大局啊!」此言一出,院落中喧嘩四起,這些賓客中有二百余人是從海外島月兌險而回,對比話感同身受,深知韓商重情重義,眼見朋友為他而死,報仇心切也是大丈夫所為。

莫雲樓卻漠然一笑,道︰「豎子怎可信口雌黃,當日那姓于的為巴結老朽,才出劍殺人,我何時指使過他。老朽與鐵劍幫有仇,卻從未殺過他一名弟子,老朽要殺,便如今日一般,尋這位丘掌門報仇!」

夏矣陽盤算妥當,道︰「商兒,江湖上你殺我,我殺你,若是有仇必報,有怨必結,不知這世上還有幾條清白之身,須知這天下間冤冤相報何時了。」他拍了拍韓商肩頭,轉身又對漠邊三鬼說道︰「倘若今日我劍莊上下合力圍攻三位,勢必與昆侖結下大仇,一如當年中原武林將徐門鏟除殆盡,逐出海外,換來的也並非天下太平,卻是數十年了結不去的恩怨仇殺。天下間朋友越交越廣,仇怨卻是越報越多,老夫無能,解不了在場諸位種種前仇舊恨,卻願這仇恨能在此時此地畫個句末。仇本無形,怨從何生,但凡能化于無形者,又何必遮障本心,難以自拔。」話才說完,忽見他抬起手掌,瞬息間拈下三片柳葉,出手如電,竟刺向自己腰際。

在場眾人無不驚詫,劉平山等一眾弟子意欲阻攔,卻為時已晚,那三片柳葉仿佛三把匕首,盡皆插入矣陽真人腰月復,拔出柳葉時,傷口血噴如箭。以他功力之深,若當即運氣止血,傷口應是滴血不流,顯然他此刻絕無運功抵御,竟如尋常人一般,忍痛挨下了這三「劍」。

莫雲樓面色微沉,身子一顫,口中輕輕碾出一個「慢」字,卻也來不及阻攔。他原本未將夏矣陽的長篇大論放在心頭,只當又是一個道貌岸然之徒,然而此時此刻,心中竟前所未有地感到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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