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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伯聞聲一怔,他年逾花甲,身體也不算硬朗,情急之下只能徐徐轉身。韓商急忙迎上來,雙手挽住他手臂,深情說道︰「魯伯,是我!」

「商兒!真是商兒!」魯伯喜出望外,緊緊拉住韓商衣角,仿佛深怕得而復失,道︰「商兒,你這些天都到哪兒去了!知不知道把你娘急成什麼樣!」

韓商見他音容顫抖,又听到「娘」字,所有豪情壯志、堅韌不屈,一時間化為泡影,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魯伯,商兒知錯了!我娘可在莊中?」

「你娘和你爹出去找你,過兩天應該就回來了。」魯伯依舊未松開韓商的衣角,道︰「老爺也不在莊中,你四叔這些天到處托人打听你的消息,都怕你出了什麼事!」

韓商心中倍感愧疚,想必府中上下得知自己杳無音訊後,一刻也不曾安心,當真無地自容。他尚在自怨自艾,卻听魯伯說道︰「商兒,你才回家,本不該再讓你出去,不過你還是跟去照應一下逸展和銘鋮,省得他們不自量力,捅出什麼婁子!」

韓商急忙問道︰「我見大哥、二哥匆忙出去,不知所為何事?」

魯伯道︰「逸展和銘成還是不如你懂事,他們趁長輩出去找你,這些天無人看管,可是沒少惹事!」魯伯搖頭興嘆,道︰「莊中每日都有眾多賓客來訪,不是求這便是求那,你四叔一個人忙里忙外照顧不過來,他們兩個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帶著一幫師兄弟便去給人家做主,不分青紅皂白。這事若是讓你伯父他們知道,非……」

韓商自知其中利害,可料想兩位哥哥並非無能之輩,況且這大名府的黑白兩道,怎會有人不給清明劍派面子,思忖一二,道︰「魯伯,既然外公和我娘都不在莊中,我也不急于進去,那便跟過去看一看。」

魯伯答應一聲,轉首向莊門內喊道︰「快牽馬匹來!」清明劍莊中每日來訪的江湖賓客絡繹不絕,若非這些天為找尋韓商而閉門謝客,莊門前面不說車水馬龍,也相差無幾。那門口時時備有馬匹,莊丁牽出一匹高頭大馬,韓商踏蹬而上,問道︰「魯伯,大哥二哥去往何處啊?」

魯伯道︰「為了找你,咱們莊閉門謝客的消息早已傳出,可昨日一笑藏刀樓的萬樓主非要登門拜訪,說是有人今日要去摘他的招牌,你四叔還未趕回來,老大老二卻自作主張,答應插手。」

韓商心中頓起波瀾,調轉馬頭說道︰「魯伯放心,我這就去看個究竟!」當即拍馬追趕。他之所以這般心急,只因那「一笑藏刀樓」的樓主萬有朋與其父韓崇晉乃是多年好友,萬有朋人如其名,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人好結交四方朋友,人品也極為端正,曾是尚虛門的俗家弟子,又與清明劍派交好,不知有誰會找他的麻煩。

韓商曾听父親說過,萬家祖上在唐時乃是名門望族,還出過武將,相傳家中有一塊唐朝皇帝御賜的「天下第一刀」金匾,雖不知是真是假,但的確顯赫一時,到了萬有朋這一輩,早已沒了祖上的風光,可那「天下第一刀」的匾額還是屹立不倒,更有家傳的一口鳶鴻刀冠以殊榮,想必有人去他萬家摘招牌,多半是因樹大招風,沖「天下第一刀」這幾個燙手的大字而去。

他想到這里更不敢耽擱,一笑藏刀樓在大名府西北郊,離清明劍莊足有二十幾里路,韓商快馬加鞭,追著兩位兄長疾行,趕出二十里,卻也沒追上他們蹤影,真不知這二人行得多快,卻已看見一笑藏刀樓高高矗立在數里之外。

韓商馬不停蹄,沿著腳下筆直寬闊的馳道一路馳騁,道路兩邊麥浪滾滾,頭上則是青天白雲,試想在這朗朗乾坤之下,誰能在此肆無忌憚,掀起江湖仇殺。他催馬快行,旋即趕到塔樓之下,只見這樓雖只有四層,卻極為氣派,碧瓦雕檐參差錯落,樓頂八面飛角宛如蓮花出水,狀若騰浮,直沖霄漢,門額上高懸一塊巨匾,上書「一笑藏刀」四個大字,龍驤虎躍,氣勢非凡。

韓商翻身下了馬,見門前立著十幾名持刀侍衛,石階下還停著幾十匹馬,想必眾人都已進了樓中。門前的十幾名刀客見韓商風塵僕僕,正要上前阻攔,可等看清他的面相,紛紛收起架勢。這些人都是萬有朋家中的莊客,豈能不認得韓商,為首者拱手說道︰「韓少公子,你也來了!」

清明劍莊為找尋韓商當真興師動眾,大名府一地的武林門戶有誰不知曉此事,這些人見韓商就在眼前,著實驚訝。韓商數次來萬府做客,與這些人多有面熟,拱手笑道︰「幾位大哥,我剛回到家中,听說萬樓主這里有朋友來訪,便趕過來看看熱鬧。」

眾莊客面露笑容,其中一人說道︰「韓少公子來得正好,貴莊大公子和二公子方才進去,而那苗刀客進去有一陣子了,還不知里面情形如何!」

韓商見他說到「苗刀客」時語氣略微緊促,想來要摘招牌的人定是此人了,便道︰「幾位大哥,我這便上樓叨擾一番,助萬樓主一臂之力。」

眾人紛紛俯首一讓,一人說道︰「少公子,這苗刀客的苗。刀好生厲害,想必他是趁著貴莊上下都出去找尋你,才敢來此生事。」

韓商答應一聲,奪門而入,他遠途歸來雖身心俱疲,但此時掛念萬有朋的安危,怎敢含糊,匆匆上了二樓,隱隱听到樓上有話音傳來,想必眾人都聚在三樓。這一笑藏刀樓是萬家重地,平日里很少有外人進出,韓商也只來過一次而已,卻也只上到二樓,那三樓四樓都是藏刀之所,據說號稱天下第一刀的「鳶鴻」與那塊金匾便藏放在四樓。

下面兩層樓空無一人,韓商來到通往三樓的樓梯口,便听有人說道︰「難道這就是天下第一刀?」

話音剛落,便听一聲鈍響,隨即又傳來兵器落地之聲,砸在樓板上異常清脆。韓商听得出,定是有兵器被削為兩段,听樓上話意,顯然是苗刀客佔了上風,當下不再猶豫,加快腳步向樓上走去,可他丹田提氣,落腳時極為講究,沒發出半點響動。

剛上了三樓,目光便被人群擋住,他本想擠進去看個究竟,可身前眾人怎肯輕易讓出位置,尤是當中的幾名壯漢人高馬大,腳下生根,站得穩如磐石,一個絡腮胡須的人回首瞪了他一眼,表情極為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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