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五年,曾有魏王曹昂遷都長安,一切從簡。
此消息一出,莫說江東和蜀地了,就是大魏各地郡守亦是反應激烈,顯然沒想到自家大王遷都速度竟然能有如此之快。
畢竟按照常理來說,歷代皇帝一般遷都之前,都需要經過專業的術士取地、工人修繕宮殿、官員監修等等工序,沒個一年半載的根本不行。
如今,這曹昂雖不是皇帝,但誰都知道這魏王當的跟皇帝沒什麼兩樣,如此遷都,顯然是省略了這些過程。
而且今日大魏將國都定在長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魏王接下來打的是什麼算盤。
關中制衡漢中,漢中封禁巴蜀。
這大魏許久不動,可再動起來,目標便是這益州了。
……
此時此刻,益州成都。
偌大的宮室之內,劉璋坐在主位上,雖有美酒美妾,佳肴在側,可他的神色看起來卻有些不安。
直到一曲歌舞落罷,宮室之外才匆匆跑來一名內監,在他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些什麼。
只見劉璋臉色微變,當即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侍女們都先退下。
直到大殿重新空蕩,這時,才有數道身影匆匆從殿外而來,對著劉璋行禮道︰
「主公。」
劉璋回過頭來,看著這些素日里都是自己的親信,神色復雜的說道︰
「你們來的正好。」
「本公剛剛得到消息,說是那魏王曹昂已經將他大魏的國都遷到長安,此舉分明是想圖謀我益州,諸位覺得現下我們該如何自保?」
下方幾人思索片刻,只見身為成都縣令的李嚴率先站了出來,開口道︰
「主公,屬下倒覺得魏王此舉不一定是要針對我益州吧?畢竟按照大王現有的州郡來看,原來的魏都確實有些太過偏遠,遷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話音剛落,便只見向來以忠勇著稱的張任站了出來,冷笑一聲道︰
「李嚴大人此言差矣,要知道以如今曹家之格局,他曹魏的敵人可不知我們一家,同樣也有南方的孫吳在。」
「他曹昂要遷都,大可去往洛陽,佔中之勢兩面顧全不好嗎?如今遷往長安,那不就是離我們近在咫尺了嗎?以魏王的野心,此舉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主公,末將願意領兵替主公拒魏軍于蜀門之外。」
最後一句話,張任完全是對劉璋說的。
可還不等劉璋說些什麼,便只見身側的擔當中郎將一職的吳懿上前一步說道︰
「張將軍莫急。」
「如今那曹昂畢竟只是遷都,還沒有任何實際性的動作,我等若貿然動手戒備,難免惹來他的不快,到時候萬一他們最初的目標是江東,結果卻改為了我們益州,那我們可就真的沒地方說理去了。」
張任冷笑一聲︰
「糊涂,就算他曹昂的目標是江東,可等到江東平定之後呢?唇亡齒寒,真當我益州能以一州之地對抗佔據著整個天下的曹魏不成?」
「當初我就建議一起聯合南方的孫吳,與他們共同抗魏,可你們卻遲遲不贊同,認為曹魏國庫空虛,無力再戰,如今呢?不過五年時間,他們便能重振旗鼓,虎視眈眈,若是再不動起來,我西川五十郡……當真危矣。」
听著張任如此決絕之話,吳懿一時間也語塞,不知所言。
主位上的劉璋听著二人的辯解,沒有多言,而是將視線轉到階下幾人的角落處,笑著說道︰
「孝直怎得今日如此沉默?」
听著劉璋在點自己,法正這才回過神來,躬身行禮道︰
「主公,在下只是在思慮一些事而已。」
「哦?」
劉璋微微一笑,饒有興趣得說道︰
「那不知孝直如何看此事?那魏王曹昂遷都長安,是否真的如張將軍推測那般是打算對我益州動手?」
「這……」
法正搖了搖頭︰
「屬下久居成都,對那魏王知之甚少,想來遠不如其他幾位將軍,因此不敢胡亂諫言。」
劉璋點了點頭,便不再開口,而是低下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張任見狀,不禁再上前一步,催促道︰
「主公,當年張松叛亂,將我西川五十郡圖盡繪給那魏王曹昂,算起來,我們已經是失了先機了,若是再不有所防備,等那魏軍真的深入蜀地,恐怕我們也並不會有多少地利優勢啊。」
劉璋低嘆一聲︰
「說到張松,此賊確實可惡,竟敢將我蜀中之景盡奉給外人。」
「這些年來本公也不止一次派人想要去偷回那地圖,可誰知曹昂手下的校事府竟然如此了得,戒備森嚴,讓我們至今都沒有得手。」
直到良久,劉璋方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抬起頭來,目光看著幾人,神色堅定的說道︰
「也罷,早作些防備也是好的。」
「張任听命。」
張任上前一步,沉聲道︰
「末將在。」
劉璋拿起案桌上虎符,起身送到張任面前,認真的說道︰
「本公命你統領成都兵馬五萬余前往劍閣戒備,一旦漢中有所動,即刻拒兵,先斬後奏。」
「諾。」
張任沉聲應著,上手接過虎符。
劉璋又將視線轉到一旁的吳懿和李嚴身上,出聲道︰
「吳懿、李嚴。」
「末將在。」
「命你二人即刻回到本部郡守,調令兵馬隨時待命,一旦劍閣真有所動,務必全力援救,勢必要將魏軍給本公擋在門外。」
「諾。」
二人先後領命。
直到劉璋徹底下完命令,幾人這才先後告退,先行準備去了。
走出殿外,看著天邊烏雲密布之景,法正不由得嘆息一聲,正準備離開之時,卻听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孝直兄。」
法正回過頭來,卻只見李嚴微笑著走上前來︰
「孝直兄怎麼愁眉苦臉的?」
法正笑著搖了搖頭︰
「正方兄有什麼事嗎?」
李嚴倒也沒有隱瞞,直問道︰
「剛才在殿中,孝直兄一直未曾開口,可是對抗魏一事不看好?」
法正低嘆一聲,呢喃道︰
「曹魏準備多年,主公卻只是匆忙調兵,如何能擋?」
「況且主公此次將成都的軍隊全都調往前線,成都內部空虛,恐成災禍啊。」
李嚴愣了一下︰
「既然孝直兄看的如此清澈,那為何剛才在殿中不為主公所言?」
法正沒有多言,只是擺了擺手,便大笑著離開。
徒留李嚴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