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呆,是最浪費時間的。
對陸小小而言,這點時間不算什麼。
但對九州眾人來說,似乎就很是珍貴。
沒人開口說什麼。
老爹也沒有再大聲喚醒。
沐浴丹霖的他們,在傷勢即將痊愈時,便一個個地站起身來,深深看了眼被魔焰扭曲的邪天……
轉身。
回頭。
邁步。
離去。
唯獨沒有離去的,是在陸風眼中一直有些懶散的神姬。
只不過當她背後爆發出滔天的瘋狂修行氣息後,三千紅豆,也在她身周開始縈繞漫舞。
即使越是修行,與邪天的差距越大……
但不修行,差距會更大。
發呆的陸小小,似乎也被這種氣息驚醒,再度看向九州界。
九州界無聲。
九州眾人無言。
但無聲無言中,卻有一種實質的在意和關愛,悉數凝聚在邪天身上。
突然之間,陸小小心頭就跳出了一句話——
「他為他們而死,他們,為他而活。」
這句話,多少讓陸小小明白了邪天和九州眾人的關系。
同時他也更明白了,六祖陸風,為何會讓自己來這里看著,以及讓自己看著這五個字的,真正含義。
時間,便在沉默中流逝。
魔已經遠在陸小小感應範圍之外。
將速度提升到自己認為的極限的黍天子,還在朝九州界接近。
九州界的界運,在界靈無比愧疚的挖空潛力之下,變得無比充裕。
但再如何充裕的界運,也無法蓋過九州眾修的瘋狂修行氣息。
而邪天,依舊身處魔焰,依舊不成人形。
把自己置身于魔焰的邪天,狀態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這能讓他的思維和意識,變得更加清晰,甚至可以開始更進一步地去思考。
他所思考的,依舊是他前所未見、甚至是無法想象的魔焰。
在面對這種氣息時,他所修所習所知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虛幻的存在,變得無用。
無用二字帶來的,是絕對的顛覆。
任何一個修士遭遇此情此景,都會對自己的修途產生強烈的質疑。
而質疑之後,便是絕望。
但他不一樣。
自從被無塵廢除內氣之後,邪天就走上了一條不想讓自己被主宰的路。
走在這條路上的邪天,即便同樣會因無用而產生些許絕望……
但絕望之後,他會再走另外一條不想讓自己被主宰的路。
如今,便是。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身上的魔焰強度也在慢慢遞升。
從第一次遭遇的魔焰,到第二次遭遇的魔焰,直至如今第五次遭遇的魔焰。
別說陸小小,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能夠在第五次遭遇的魔焰強度之下保持思考能力,算不算一種進步。
但至少,他依舊沒有變成魔。
發現此點後,他就想到了無塵寺內那座金佛上的一道黑紋。
黑紋,因自己的魂誓而生。
而他的魂誓,除了把自己變成漫天諸佛的敵人之余,還給他帶來了另外一個好處——很難被佛修度化。
「心中無魔,便不是魔……」
當這八個字響徹三我之際,崩潰的三我,仿佛便被注入了一股玄奧不可知的力量,迅速從坍塌狀態回歸正常。
見此一幕,無定乾坤圖眼皮直跳!
「又怎麼了?」
「他,我……」見射日弓又熱情地舉起了蒲扇般的大手掌,無定乾坤圖連忙道,「他似乎對魔焰產生了一定的抗性!」
射日弓皺眉收手︰「就這?」
就這?
听前輩的口氣,好像對此一點兒也不吃驚?
無定乾坤一呆,還沒開口,射日弓就不耐煩地道︰「這有何稀奇,我就沒見過相同的手段,第二次能對他有用的!」
好牛逼!
但……
「但這是魔焰啊前輩……」無定乾坤圖早前就知道射日弓對魔不了解,苦笑道,「若說佛度化蒼生還需念念經,那魔化蒼生,別說魔焰,單單是魔的一個眼神……」
「小小年紀,盡說些懸乎之事,不過本射不怪你,邊兒去!」
而在邪月看來,無論是無定乾坤圖還是射日弓,看得都很膚淺。
「看來,你多少找到了一些頭緒……」
邪月眸中的欣賞之光,越發濃郁。
他隱約猜到了邪天三我能夠恢復的原因。
同樣是邪天暗喃的那八個字。
但暗喃容易,猜到也容易,做到,卻難如登天。
因為心中無魔,不是想無魔便無魔的。
且不提魔本身的恐怖,單單要要在魔焰扭曲三我之下,保持意識清晰思維順暢,進而意志穩固如山……
「整個二部,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然而,做到這一步,似乎已經是邪天的極限所在。
四日過去,即使三我從奔潰中恢復,邪天也未能再從自己模仿出的魔焰焚燒中,得到其他任何收獲。
外加邪心又開始詭異跳動,邪天便斬斷了銘刻著魔焰的心神,將其放在心神最深處,站了起來。
有了這段心神,他能夠隨時身處魔焰,進行對魔的思考和研究。
直到此刻,他方才虛弱地吐出一口氣。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轉過頭來,看向無比熟悉、且為之奮斗百余年的九州界。
神姬的眼淚,又開始嘩嘩嘩地流。
她使勁地閉上嘴巴,不想驚擾背後的眾人。
她不停地擦拭眼淚,想努力看清被淚水模糊的邪天哥哥的身影。
邪天溫柔一笑,朝神姬點點頭,又舉起右拳輕輕捶了捶胸口,仿佛在對神姬說——
放心。
隨後,他帶著一身被魔折磨出的傷勢,消失在另外一個方向的盡頭。
當邪心的跳速,臻至極限的八成時,邪天便把還在域外戰場氣息背後主宰之域的那部分心神,也收了回來。
收回的同時,域外戰場氣息,又開始在他面前囂張。
而因速度不及邪天最後的爆發,從而耗費四日才趕至交點的黍天子,也因域外戰場氣息于邪天面前的囂張,而綻放出書生般溫和、卻也欣喜莫名、甚至喜極而泣的笑容。
「黍天子?」
「正是區區在下。」
「你笑什麼?」
「他鄉遇故知,喜不自勝,感動莫名。」
「故知?」
「便是你,邪帝傳人。」
「哦。」虛弱的邪天也笑了笑,隨後朝旁邊揮了揮手,「我還以為你說的故知,是他……跑這麼快?」
看著黍天子以來時十倍之速轉身消失在天際,邪天輕喃一聲,將與自己並立的萬劫不滅體收了回去,轉身走人。
萬劫不滅體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真正的魔焰包裹的萬劫不滅體。
見此一幕,射日弓和無定乾坤圖不約而同轉頭,互視間,一臉懵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