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座仙台。
三十六種本源。
這來自今世修行體系的陣容，並非邪天的極限。
因為這三十六座仙台，已然將邪天體內堆得沒有絲毫空地。
但凡再多一個仙台能夠容納的位置，三十六座也必定會變成三十七座。
在邪月看來，這是非常正常的事。
大道三千。
道道破而後立之後，都有雖虛幻但能確定的成帝之路。
換成上古時的修煉體系，如今的邪天也不過沾了三千大道中的三十六道，距離巔峰時期的陸飛揚，差距不知凡幾。
譬如仇天的七座仙台，七種天道本源，這並不是說仇天就有七條成帝之路，甚至不能將這七分機會相加，得出他擁有七分成帝的可能。
且不說虛無縹緲、讓邪月重走一次都不敢篤定能夠成功的成帝之路，便是道祖之上的境界，雖與仙台之數有關……
但最關鍵的，還是對諸般本源大道共同的理解，隨之而來的通悟，以及有可能形成質變的糅合。
是以三十六座仙台，放在二部神界能碾壓上古以後所有亂七八糟的天驕，在邪月看來，卻沒什麼稀奇。
鴻蒙小霸王，同樣是這種感覺。
見體內多了如此多的東西，其中還有三十多個不亮的，他甚至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爽。
不過莫名其妙的感覺，還在不斷增加。
他懶得理會這些變化，朝劫雲深處走去。
暴漲到九萬丈厚的劫雲，隨著小霸王再度開始的深入，自動裂開了一條通天之路。
待小霸王走過後，兩旁分開的祥雲又隨著十萬里漩渦不斷涌入邪體內，屁顛屁顛地將天賜送給他們最想送的人。
這個過程開始沒多久，小霸王踏空而上的步伐猛地一頓，神情也變得愕然。
愕然少頃，他霸道且高傲的雙眸，就漸漸變得恍惚。
「來了！」
見此一幕，邪月雙眸微眯，不顧自己因強行顯現歲月長河所受的反噬，再度爆發！
然而……
「怎麼可能看不到！」
驚愕一聲後，邪月似乎就明白了，心頭拔涼。
「三大道體之一的鴻蒙萬象體，只剩萬象，鴻蒙幾無……」
「陸家血脈第一的少主，體內血脈一絲都不全……」
「被斬了命運……」
「連過往，也被封禁……」
……
將邪天承受的這四點羅列出來，饒是曾跟隨萬古第一大帝邪帝縱橫寰宇，無可匹敵，邪月都感覺身上猛地一寒！
太狠！
太絕！
太毒！
毀根基！
斬命運！
這已然比殺人！比挫骨揚灰！比死無葬身之地還狠！
「就這還不罷休！」
「還要封禁記憶！」
「還是大帝出手！」
也只有真正的大帝出手，才會讓邪月無功而返！
猛然間，似乎想起什麼的邪月，心頭又是漏跳一拍的濃濃心悸滋生！
「神，神無雙！」
「若非神無雙將邪天的神源偷出……」
目瞪口呆的邪月緩緩轉頭，看向邪崖，無意識地呢喃道︰「那邪天，早就死，死了……這莫非就是一飲，一啄……」
沉默了很久，最後，邪月又默默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
「陸壓，你就是這樣疼愛你兒子的麼……」
……
縱然身為本人，或者上古那段記憶的主人……
邪月無法看到的，小霸王同樣看不到。
祥雲帶給他的復蘇之機，本就少得可憐。
再加上大帝出手封禁，他這個主人的眼前過往，也是一片朦朧的模糊。
所幸的是，他還能憑借冥冥中與自身記憶的感應，感受著記憶中自己的情緒變遷，又借感受情緒的變遷，來幻象自己的記憶。
喜悅。
童真。
樂觀。
天資卓絕。
力量強大。
蒼生崇拜。
曲高和寡。
霸道。
狂傲。
行事無羈。
……
因勁敵出現而生的戰意！
因受到威脅而生的激勵！
因激勵而質變的自強！
因自強而奠定的勝利！
因勝利而霸絕上古的孤傲！
……
疑惑……
不屑……
憤怒……
倔強……
殺意！
怒殺！
狂殺！
委屈……
默然……
……
因情緒而漸進的記憶感受，先是讓小霸王嘴角含笑，隨後霸氣狂笑，至委屈和默然時，卻情不自禁落了淚。
蜷縮在黑暗中的邪天，雖無法借情緒幻想模糊的記憶，依舊能感受到情緒本身。
雖說變得無比脆弱，無比恐懼，但和小霸王不一樣，他沒有輕笑，沒有狂笑，更沒有哭。
似乎他的目的並非這些記憶，又或是他只想在這無數記憶的情緒中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然而看上去，並未找到。
情緒的感受，還在持續。
祥雲的範圍，也不斷縮小。
經過最初的無法壓制的莫名激動和瘋狂後，圓霸漸漸安靜下來，繼續盤坐壓制傷勢，提升戰力。
從雙膝跪地，發展到五體投地的仇天，此刻站了起來，雙眸卻依舊無神。
邪月業已平靜，只不過臉色比之前又差了幾分，眼神也略有些殘留的恍惚。
射日弓，在懵逼良久後，此刻腦瓜子似乎突然靈動了起來。
這一靈動，他就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瞪著變成祥雲的劫雲正要發出什麼驚駭的感慨……
「不……」
「不是我，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不！」
「啊啊啊啊啊！」
「不是我啊！」
「不是我啊！」
「不是我啊！」
……
轟轟轟轟轟！
從呢喃到厲喝。
從厲喝到咆哮。
從咆哮，到聲嘶力竭。
自祥雲中央的金色漩渦中一一響起的聲音，至最後聲嘶力竭時，便將縮小至百萬里的金色祥雲炸開……
露出了受小霸王接管的邪天。
此時的他，頭發散亂，血眸淒厲，眼角皴裂，血淚如猙獰的紅色小蛇，在臉龐上亂爬。
此時的他，面容憤、怒、悲、戚、委屈、決絕，喉頭和胸膛劇烈起伏，似乎還在醞釀一聲聲的聲嘶力竭。
「不是我啊！」
「不是我啊！」
「不是我啊！」
……
祥雲沒了。
還有虛空。
但一聲聲嘶力竭，虛空炸了，沒了。
沒了虛空。
還有海水。
但一聲聲嘶力竭，海水炸了，沒了。
一聲聲聲嘶力竭，粉碎著一切，毀滅著一切……
就在小霸王即將把自己毀滅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