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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 薛仁貴臨危受命

郭孝恪大吼一聲,怒目圓瞪,咬牙道︰「某身為主帥,卻輕敵誤進致使爾等陷身絕地,又怎有顏面自己突圍,舍卻這萬余袍澤?」

他握緊手中橫刀,目光凜凜,心中死志頓生,高聲叫道︰「都給本帥听好了,親兵護在我左右,隨我殺出去拖住龜茲軍隊,其余人等跟隨中郎將薛仁貴全力突圍,不得戀戰!

哪怕本帥葬身敵陣,亦不許有一人回頭,都給我活著回到高昌,活著回到大唐!若是當真顧念一點今日之袍澤之情,他日再給老子殺回來,一雪今日之恥!」

「大帥!」

「大帥,不可!」

「讓吾等護送你殺出去吧!」

身邊的兵將齊聲悲呼!

薛仁貴也有些發愣︰「大帥,你是主帥,不如由卑職去拖住龜茲人……」

郭孝恪喝道︰「休要多言!今日之錯在我,悔不听你之諫言,稍後本帥為你殺出一條血路,薛仁貴你帶領兵將隨後突圍,若本帥陣亡,即刻起所有兵將皆受你節制,若有違命,軍法從事!」

薛仁貴心中一凜,咬牙抱拳道︰「末將遵命!」

他知道,郭孝恪此刻必定已然抱定死志,要用自己的血來洗刷今日之錯誤!

郭孝恪一攥橫刀,勒著馬韁,大吼一聲︰「兒郎們,隨吾殺敵!」

「殺!」

「殺!」

「殺!」

身周簇擁的親兵部曲知道大帥已然決死一戰,今日必將血染黃沙埋骨于此,都被這股血勇之氣激得士氣暴漲,紛紛跳上馬背…

郭孝恪向左右故舊袍澤大喊道︰「兄弟們,記住了,異日定要殺回來,為吾等收斂尸骨,運回家鄉,老子可不想永遠埋在這番邦異域!」

「殺!」

郭孝恪面容猙獰,一馬當先,揮舞著橫刀沿著深邃而幽長的城門洞策馬沖鋒!碗大的馬蹄在城門洞里的石板路上響起悶雷一般的啼聲,就仿似沖鋒的戰鼓!

「殺!」

八百部曲親兵緊隨其後,一往無前的沖出城門洞!

迎接他們的是鋪天蓋地的箭雨!

郭孝恪雙目赤紅,渾身血液沸騰,身體在馬背上傾斜出一個角度盡可能的躲避自斜上方射來的狼牙箭,偶爾有箭矢落在身上射入身體,他亦渾然不顧,只是咬著牙瞪著眼一個勁兒的催促身下的戰馬毫不停歇的沖鋒!

箭矢帶來的劇痛愈發點燃郭孝恪心中無邊的戰意!

轉瞬之間,八百部曲在沖鋒的路上倒下一半,但也就是在這轉瞬之間,余下的騎兵悍然沖入敵陣!

「轟!」

無視面前的拒馬大盾,唐軍就這麼催促著戰馬狠狠的撞了上去!

猶如潮水撞擊礁石,濺起一片血色的浪花!

「殺!」

郭孝恪縱馬提韁,胯下戰馬一個騰躍跳過面前的拒馬,沖入敵陣,橫刀飛舞一圈,鮮血飛濺殘肢落地,敵軍哀嚎著紛紛退卻,無人敢當其鋒銳!

自知必死,郭孝恪拋開一切雜念,終于又變成昔日在秦王李世民麾下沖鋒陷陣的猛將!

即便他目光短淺,即便他睚眥必報,即便他貪功冒進,可是當這一刻一心求死,他就還是那個無所畏懼、勇猛殺敵的郭孝恪!

這才是大唐軍隊的靈魂,這才是漢家兒郎的骨氣!

大丈夫馬革裹尸,死有何憾?!

「殺殺殺!」

身後的親兵部曲各個奮勇爭先,都想擋在郭孝恪面前替他擋住敵人的箭矢長矛!可郭孝恪催促戰馬一往無前,手中橫刀劈砍,縱聲狂呼道︰「犯我大唐者,殺!」

龜茲軍隊嚴密的陣列,居然被這一股血勇之烈性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城門洞里的薛仁貴見到機不可失,振臂大呼道︰「隨某突圍!」

當先策馬沖出。

身後的唐軍宛如滾滾洪流,追隨著薛仁貴的戰馬沿著由郭孝恪殺出的空隙掩殺過去!

求生的慾望使得唐軍和聯軍兵卒爆發出翻倍的戰力,猶如一把尖錐一般狠狠的插進龜茲軍隊之中,生生撕裂出一道缺口!

等到薛仁貴覺得面前壓力一輕,才陡然發現依然殺透重圍。回首望去,殿後的郭孝恪所部已然被密密麻麻的龜茲軍隊重重圍困,插翅難飛!

當薛仁貴目眥欲裂的看著郭孝恪渾身浴血終于被一桿長矛在馬背之上挑落,知道無力回天,緊咬著牙,大吼一聲︰「我們走!」

最後的八千余殘兵丟盔棄甲,千里逃亡狼狽返回高昌之時,只余下不足七千之數……

貞觀十四年冬,安西都護郭孝恪輕敵冒進,陣亡于龜茲都城。

龜茲、焉耆等西域數國反叛大唐,依附于突厥。

西域大亂!

……

安西都護府,也就是原來的高昌王城,薛仁貴滿臉凝重的坐在首位。

一位斥候滿臉風塵的進入了大營,「稟告將軍,大帥有消息了!」

「大帥如今身在何處?」薛仁貴急道。

「大帥…大帥…」斥候吞吞吐吐,難以啟齒。

「大帥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薛仁貴急道。

「大帥犧牲了,頭顱還被龜茲人割掉掛在了延城的城樓上!」斥候滿臉通紅道。

「什麼,龜茲人安敢如此?」

「龜茲人欺人太甚,我們要報仇,必須讓龜茲人血債血償!」

「將軍下令吧!我們要踏破龜茲王城,殺他個雞犬不留…」

諸位將領群情激奮,恨不得立刻上馬殺向延城。

薛仁貴知道郭孝恪多半凶多吉少,但知道了確切消息,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但他現在畢竟是西域的最高主帥,必須顧全大局,不能意氣用事。

薛仁貴看著下面亂作一團,一拍案桌大聲道︰「全部住口,我們現在所以人馬加起來還不足一萬人,如何與龜茲人抗衡?這樣殺過去,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我寧願戰死,也不能讓大帥的頭顱被掛在敵人的城牆上…」一名郭孝恪的心月復校尉道。

此人名為郭大慶,是郭孝恪的親佷子。

「混賬,難道你忘記大帥因何而死的嗎?難道你想大帥死不瞑目嗎?

現在不僅龜茲人反了,連焉耆人也反了,我們現在是大唐在西域的最後的力量,我們必須得維護西域的穩定,不得意氣用事!」薛仁貴語重心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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