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梭在啞子的住所附近,以及這個人常去的地方等了一夜,愣是沒有發現他的行蹤。這讓他有些焦急,難道啞子襲擊完萬永坤後,惶然逃走了?這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大了,而且即便是藏了起來,雖然曠梭對落水村現在已是非常熟悉,但啞子如果閉門不出,他也完全沒轍。他還特意去公路上瞅了瞅,並沒有發現明顯的車轍,最近時常暴雨,要想隱藏車轍,那比登天還難,這麼想來,啞子並沒有進城。
這樣一推斷,最有可能就是進山,曠梭在源村遍尋無果後,決定不再浪費時間搜查其它村子,直接奔啞子常去的地方搜尋。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反追蹤,所以行動速度比較慢。
他還很細心地跟李一亭打了個電話匯報,李一亭說晚些他也會進山。
曠梭頓時心里踏實多了,便加速趕往萬永坤遇襲的地點,除了尚且遺留的淡淡血跡外,現場空無一物,但他意外地在草叢里找到幾個散落的女子雕像,立時引起了他的警惕。
據萬永坤說,啞子痴戀雕刻的女子,那他怎麼會將雕像棄之不顧呢?
不太對勁啊,曠梭暗暗起疑。
他冷靜地思考了片刻,決定擴大搜索範圍,果然,在一處隱蔽的草叢中,他發現了一灘不尋常的血跡,而這處血跡的旁邊,是一串綿延的血滴狀紅點,這些紅點應該是萬永坤留下來的,但這灘血跡?
曠梭的心思縝密,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血跡與萬永坤搏斗位置的距離,初步判斷不應該是萬永坤的,若是這麼近的距離,噴射出這麼多的血量,萬永坤是根本無法逃月兌的。
那只能是啞子的,這麼說啞子也受了傷?倒是很有可能,畢竟萬永坤非等閑之輩,與啞子也算勢均力敵,傷敵一千怎麼也得自損八百吧。
曠梭大致有了點眉目,他猜啞子最有可能就是就近養傷,這里應該還有他的據點才對。
他往前又走了幾步,猛然發現前面竟然是個陡坡,他探頭一望,倒吸一口涼氣,這坡度得有六七十度吧,他的眼利,立即發現這里的草呈現出明顯的倒伏狀,啞子或許是曾經躺在這里,但現在已經離開了。
曠梭本想沿著萬永坤的血跡追尋,但他忽然心中一動,再次朝陡坡下望了一眼,這一仔細看不打緊,一條清晰的雜草倒伏痕跡驟然出現在他眼前,這條痕跡非常之長,略帶彎曲,極像是有個物體滾落形成的。
莫非啞子從這里直接滾下了山?這確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這還能活命?對于受了重傷的啞子來講,顯然不可思議,他怎麼會選擇這樣的逃生路徑。
曠梭疑惑地沿著陡坡慢慢爬下去,他要探尋個究竟,還好坡雖然陡,但多少還有些竹子零零落落地生長,他走了個折線,總算漸漸接近谷底。
谷底的情況卻讓他毛骨悚然!——
曠梭先發現了大片狼藉的血跡,然後又瞅見一把沾滿污血的柴刀,這把柴刀斜插在地上,像是月兌手甩出去般。
緊接著,他發現了一具倒伏的尸體,心驚膽戰地翻過來後,啞子胖乎乎的臉龐就赫然出現在他眼前,脖頸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口。
傷口的位置正好在大動脈附近。
啞子竟然被人殺死了!他和萬永坤離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曠梭呆呆地愣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這是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坡頂上傳了,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
但他很快听出這是李一亭的聲音,大喜過望,連忙高聲回應,于是李一亭蹦蹦跳跳地從山坡上飛身下來,見到這里的慘狀也皺了皺眉頭,半天沒吭聲。
「媽的,這家伙居然自殺了。」李一亭頗為惱怒地道。
「你怎麼知道他是自殺的?」曠梭有些疑惑。
李一亭沒有著急回答,他走過去掰開了啞子的左手,發現他還緊緊握著一枚雕像,他又瞅了一眼柴刀的位置。
「右手拿刀伸出,傷口在左動脈,身體呈倒伏狀,柴刀距離身體不到兩米,符合自殺的特征。」李一亭簡單解釋道。
曠梭問︰「若是有人拿著刀砍了他的脖子呢?」想到那個恐怖的場景,他的心里也不禁打了個寒顫。
「也有這種可能,但概率不大,如果把柴刀從山坡上拋落下來,力道的方向不對,距離就更難掌握了。除非殺人者是個布局高手,能夠準確計算每個細節,精心炮制,但憑我的經驗來看,這里並沒有第三人踏足的痕跡。」
曠梭點點頭︰「這麼說來,啞子真的是自殺了,沒道理啊……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倆可是被他追得落荒而逃。」
李一亭的臉色也很凝重,他腦中閃現出多種猜測。
「我一時也想不透。」李一亭再次蹲來,仔細檢查了啞子的尸體,把每個口袋一一翻出,均空空如也,再看雕像,竟然沒有沾染絲毫血跡。
他又用余光瞄了瞄啞子的臉,似乎還能看到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心中一驚,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看這模樣,倒很像是殉情啊……」李一亭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這麼個想法。
「殉情?!」曠梭訝道,「為雕像殉情?」
「當然是為這具雕像的主人殉情。」李一亭苦笑。
曠梭氣道︰「早不殉情,晚不殉情,這關鍵時刻來這麼一出,難道他能未卜先知,猜到咱們要來抓捕他?」
「應該沒這麼簡單。」李一亭搖搖頭。
「奇怪,這個女子會是誰呢?」他自言自語道。
曠梭趕緊匯報︰「听永坤講,這可能是李福齊已經亡故的母親。」
「是嗎?」說實話,李一亭並沒有怎麼見過李福齊的媽媽,聞言再次端詳了片刻,「眉目間倒有些神似。」他憑著二十多年前的模糊記憶,仍舊無法判定。
「我們最好還是別破壞現場,先回去再說吧。」他考慮到尸體無法安置,從專業角度出發只能這麼處理。
曠梭有些遲疑︰「就讓他這樣……會不會被野狗拖走了?」
李一亭點點頭︰「咱們拿點樹枝給他保護起來,應該問題不大,等道路開通後,還是得交給刑警隊處理才行。這個人孑然一身,恐怕也沒人會來收尸了。」
兩人隨即做了些簡單的保護措施,才離開了竹林返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