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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竊案調查

小民警秋西在娘舅家安頓下來後,才聯系了羅明,與其說來幫忙破案,還不如說趁此機會來玩一玩,畢竟,他並不是一個上進心特別強的人。

嫌貧愛富的人不是秋西,而且隨著社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城里人到農村度假。

這也是一種新潮流,秋西是年輕人,追逐潮流是天性。

幾乎在同時,李一亭和陳天宇也找上了羅明。羅明和陳天宇只有一面之緣,印象不深;但羅明好歹認識李一亭是師傅的佷兒,所以他沒著急去見秋西,先在側殿里和兩人聊了會。

李廟祝已經不在人世,但觀音廟不能無人看守,所以他抽不開身去李村,如今,羅明已經是事實上的新廟祝。

本來就沒有人選,觀音沒了,更不可能有其他人來接任。只要秋西能夠幫忙找回觀音像或者那筆資金,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上新廟祝。

這麼一來,羅明居然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說話也生硬許多。陳天宇敏銳地察覺到這種細微的變化,所以他示意李一亭先問話。

羅明先開口道︰「你們來找我,有事嗎?」

李一亭問︰「听說你一直是我三叔的徒弟?」

「這有什麼問題嗎?」羅明不答反問。

李一亭微微一笑︰「你和三叔完全是兩個風格,我當然很好奇三叔為什麼會選上你。」

羅明聞言抹了一把紅通通的臉,冷冷地道︰「赫,你以為誰都能攬這行的嗎?」

陳天宇終于插話道︰「這麼說來,你們的收入應該不菲嘍……」

羅明瞄了他一眼,仍舊是反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陳天宇沒有理他,自顧道︰「既然收入不菲,其實你們完全可以重新買一個觀音像,不至于弄到現在這麼尷尬的處境。當然,如果你為了接班,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的話,我也能理解。」

羅明一直都在漫不經心地听他們說話,主要是礙于李廟祝與兩人的親戚關系,他並沒有認真听陳天宇說話。

「呃……你說什麼?」他皺了皺眉頭,多少捕捉到些不善之意。

陳天宇微微一笑︰「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如果你想搶個廟祝當當的話,把觀音像藏起來也是很正常的。」

「什麼!」羅明像被燙到似的彈起來,「你可不要亂講話!」

他指著陳天宇,鼻子都氣歪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陳天宇可不懼,他泰然自若地道︰「我這樣想其實也很正常,你說,你師傅賺了那麼多錢,這件事怎麼會這樣慘淡收場?我記得觀音像在小年之前就丟失了,這麼長時間重新買一個不就得了嗎?」

羅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你知道請一個新菩薩要多少錢嗎?」

「這麼說你知道?」陳天宇斜乜他一眼,繼續激他。

羅明低沉地咆哮道︰「二十幾萬!你們拿得出來?」

「……哦。」

羅明繼續大聲道︰「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這些城里人,知道什麼?」

陳天宇笑道︰「二十多萬我相信你是肯定拿不出來,但你師傅卻未必。」

羅明突然冷靜下來,他冷冷地道︰「這些事我沒必要跟你們嗦,秋警官在等我,你們問他去吧。」

說完他起身打算離開。

陳天宇似乎自言自語道︰「我猜你師傅的錢都被你揣到口袋里了。」

羅明猛然轉身道︰「如果你再敢胡說八道,給我小心點。」

羅明氣沖沖地走了。

陳天宇望著他離去,忽然輕嘆道︰「看來,錢還真不是他拿的。」

李一亭微微點頭︰「這個人沒什麼城府,大可排除嫌疑。」

陳天宇疑惑地道︰「那你三叔的錢會藏到哪里去了呢?」

「要不我們找一找?」李一亭提議道。

陳天宇抬頭看了一圈,今天沒有一個香客,剛出了事,村民們再虔誠,也不會輕易便前來。

陳天宇略作思索,才道︰「你三叔的地盤,你去找找也是名正言順。我呢……還想再去看看那間廂房,我總覺得似乎遺漏了些什麼。」

李一亭點點頭,兩人很快便分頭忙碌起來——

羅明找到小民警秋西的時候,一臉迫切。

秋西顯然也看出來了,畢竟一起去過一趟省城,羅明的這個表情他很熟悉。

舅舅章樹炳並沒有在家,他給秋西留了一間單獨的客房,家里空房多的是。

秋西也沒多說什麼,他知道羅明的來意,便取了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夾在腋下,順便拿了兩支筆。

「到案發現場去看看吧。」他不疾不徐地道。

羅明不忘客氣幾句,順便套個近乎︰「兄弟,你剛到,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秋西不為所動,淡淡地道︰「我昨天就來了,還是抓緊時間吧……對了,你最好叫我警官吧,雖然是幫忙,但畢竟是辦案。」

羅明老臉微紅,但更多的是是期待︰「秋……秋警官說得是,辦案就是辦案……」他還不忘伸個大拇指,表示對這種工作態度的贊賞,當然更多的是掩飾尷尬。

秋西似乎根本沒有在意,仍舊淡淡地道︰「案發地點離這里遠不遠?」

「啊?……哦,不遠不遠,走路半個小時左右。」羅明對專業術語還不太敏感。

秋西抬手看了看表,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那咱們走吧,我中午還得趕回來吃飯,先去看看現場。」

羅明連忙殷勤地道︰「在我那吃點就行,要不然中午咪兩口?我們不吃素,飯菜不錯的。」

秋西搖搖頭︰「不了,工作時間也不允許喝酒。」

羅明也不好再說什麼,兩人便相伴著從泰村往觀音廟走,路上多少也聊上幾句,但主要是了解落水村的基本情況。

他們走的快,大約二十多分鐘後,兩人已來到觀音廟,秋西簡單地在廟里廟外轉了一圈,最後在原神像的位置刻意多停留了片刻,隨即便在供桌旁的長凳上坐下,攤開文件夾,認真記錄了一下初步調查的情況。

「案發那幾天,有發現什麼特別可疑的人嗎?」秋西坐著問羅明。

羅明站立在供桌旁,想了想︰「沒注意……」

秋西點點頭,又問︰「村里有沒有慣偷什麼的?或者說整天游手好閑這類的?」

羅明下意識地抹了抹臉,他自己不就是屬于游手好閑的嘛,不過他可不會承認。

「游手好閑的年輕人,還是有幾個的,不多……慣偷真沒听說。」

秋西並沒有生疑,他歪頭想了想︰「村里以前發生過盜竊案嗎?」

「呃,有吧……」羅明不太確定。

「都丟了些什麼?」

「豬牛啊,雞鴨啊,鋤頭烏錐什麼的……都有。」羅明煞有介事地配合提問,他又補充道,「種在廟門口的菜也被人偷過……」

秋西有些無奈,抬頭皺眉道︰「貴重點的有沒有?」

羅明搖頭表示不知。

「這樣吧,你有沒有重點懷疑的對象?」秋西皺眉道。

羅明繼續搖頭。

秋西便把手中的筆放了下來︰「好吧,那我下午再到村里走訪一下,先這樣吧。」

「就這樣行了?」羅明也感覺到有些太草草。

秋西微微一笑道︰「那你覺得呢?辦案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何況是盜竊案,只能慢慢查。」

羅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如果你有什麼線索,肯定能快些,可你……一問三不知。」秋西聳了聳肩。

羅明尷尬地笑笑。

陳天宇和李一亭兩個人一直就在側殿坐著閑聊,秋西來過側殿,但並沒有特意詢問他們。

至于秋西的行動,兩人從側殿可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有些面面相覷,這就是羅明從城里請來的牛比警察?

不會是專業做筆錄的吧?對于從事刑警工作十幾年的李一亭來說,這人的生疏程度幾乎就是個警局新手,一個多小時時間幾乎全花在記錄上了,現場調查純粹走馬觀花。

「警官……秋警官是吧?」李一亭起身走進主殿,主動開口道。

秋西半天才抬頭瞄了他一眼,倒是認真地打量了一會︰「你是?」

李一亭還沒說話,羅明便搶著道︰「這是我們老廟祝的佷兒。」

秋西輕哦了一聲,繼續低頭記錄些什麼,過了一會才重新抬頭道︰「同志,你是有什麼情況要反映嗎?」

李一亭點點頭︰「是這樣的,我剛才發現,三叔的存款好像也不見了。」他和陳天宇搜索了很久,並沒有找到任何現金,既然來了警察,正好幫忙查一查,他補充道,「我三叔就是原來的廟祝……」

秋西頷首表示了解,並且記錄下來,又道︰「存款大概有多少?」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李一亭確實不知。

秋西並沒有太多留意︰「還有別的嗎?盡管說。」

「呃,沒了。」

「那行,有情況隨時跟我反映……」秋西例行公事地道。

陳天宇差點笑出聲來。

這位秋警官似乎從頭到尾就沒想起來要問問老廟祝去哪了。

他在思忖著要不要出言提醒,但鑒于這位警官拙劣的調查水平,他決定還是先放一放。

他不像李一亭,是刑警出身,在他看來,這個人雖然稍顯稚女敕,但態度還是誠懇的,辦案也規規矩矩,或許,將來還有仰仗的地方。

畢竟,這里是窮鄉僻壤。

所以,當李一亭滿臉失望地走回來時,陳天宇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道︰「一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讓他試一試好了。」

李一亭無奈地點點頭——

秋西沒有應承羅明的午餐挽留,說下午再來,便離開了觀音廟。

陳天宇和李一亭也沒打算多待,見他離去也便回了李村。

兩人雖然有些失望,也沒太指望秋西真能破了這起盜竊案,但有個拿證的正式警員在村里,以後辦事總能方便點。

「好歹是個熱心人,不然也不會跑到咱這山溝溝里來。」李一亭最後還是表達了肯定,警察也是人,何況秋西還這麼年輕,總要有個成長的過程。

「別要求太高。」陳天宇微微一笑道。

「嗯。」李一亭忽然道,「沒想到,天天供在廟里的觀音像竟然這麼值錢,這些竊賊想來主要是為了謀財。」

陳天宇笑乜了他一眼,補充道︰「你不知道近些年古董熱嗎?這塊你要問問紫辰,她對文物啥的挺感興趣的。佛像是古董,價值不菲,顯然是他們的主要目標;我懷疑你三叔的那些現金存款恐怕也是他們的順帶目標。哪個竊賊嫌錢多呢?」

李一亭搖搖頭︰「我爸私下跟我說,三叔好像把錢拿給羅明去采購新的神像了,這筆錢或許被羅明賭沒了……」

陳天宇道︰「你覺得你三叔會給得一分不剩嗎?」

李一亭點點頭,以他對三叔的了解,一直是個精明人,他道︰「有道理。肯定不能只剩個萬把塊,至少留個棺材本……」

「我們之所以找不到這些錢,很有可能是被盜了。」陳天宇接著道,「或許,你三叔自殺這件事,也不會那麼簡單。」

李一亭嘆道︰「我仔細檢查過三叔的尸體,並沒有發現被脅迫服毒的任何跡象,這又怎麼解釋呢?」他想起一件事,「對了,關于身體赤紅這件事……你問過荊南沒有?」

陳天宇點點頭︰「問了。荊南說,造成身體變色的原因有很多種情況,但汞中毒應該不會直接引發……有可能是過敏反應、髒器大出血等等,不過需要解剖才能確定。」

李一亭半天沒吭聲。

「這麼遙遠的路途,荊南肯定月兌不開身,要在本地解剖,我怕我爸他們不會同意……」李一亭嘆了口氣,農村里的保守思想他體會深刻,「哪怕局部解剖取證也不至于讓我們這麼束手無策。」

「對了,你重新勘察了廂房,有什麼發現嗎?」不能直接法醫介入,李一亭很想通過多一些的間接證據確認三叔是不是真的自殺。

他的職業素養還是在的,關于自殺,他也存疑。

沒想到陳天宇沮喪地搖搖頭︰「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可能真是我自己看走眼了。」

「這就怪了……」李一亭自言自語道。

「其實說來也簡單,要不就是自殺屬實,要不凶手必然是個中高手,沒有留下任何可用物證。」陳天宇總結道,「所以我們沒必要太浪費時間猜測,或許,這件事才剛剛開始也說不定。」

李一亭面色凝重︰「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畢竟,這是我的家鄉……希望事情到此為止吧。」

陳天宇用手指模了模鼻子,怪笑道︰「你知道你現在的狀態是怎樣的嗎?」

「怎樣?」

陳天宇嘆道︰「千里溯游的大馬哈魚,銳氣盡失。」

李一亭訕笑道︰「扯淡!」——

秋西倒也敬業,他有板有眼地開始了對四個自然村的走訪和排查,重點對嗜賭人員、閑散人員和好酒人員進行了記錄。

經過篩選,大約有二十幾個中青年具備作案條件,每個自然村都有,包括人數不多的李村。

其中岩村的章坤和源村的章金比較典型,章坤我們已經有所了解,光棍加賭棍,帶頭鬧事的也是他;章金則是源村的一霸,從小偷雞模狗不務正業,膽子還特別大,前幾年竟然偷了李村某一家的棺材,但很快便被派出所尋回,留了案底。

這兩個人之所以迅速進入秋西的視野,主要是太醒目了,其實並沒有什麼依據。

一天時間走訪得到的結果,最多屬于統計範疇,更多的還是通過村干部間接了解。

秋西打算先把兩個重點人傳喚一次,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兩人交待︰章坤當時正在賭桌上通宵鏖戰,證人很多;章金不知道干什麼摔了腿,養病都快一個月了,床都下不了。

這種情況,讓沒什麼經驗的秋西很是撓頭。

落水村雖然沒有多少人,但真要一個個模排加傳喚,兩個月都下不來,他對能否完成這項工作也有些忐忑。

不另闢蹊徑,調查堪憂!

他打算找李家六兄弟問詢一下,畢竟自家兄弟總會上心些,正好李村也有個懷疑對象荀元春。

李村並不是每個人都姓李,一兩家外姓是正常的,一般屬于上門女婿這樣的身份。

荀元春就是個典型的上門女婿,他的老婆姓李,是李村人。他老婆據說年紀輕輕就得了乳腺癌,接著便瘋了,沒幾年因病過世。因此,荀元春目前是個鰥夫,無兒無女,一直未娶。

按理說,這還算個有情有義之人,但荀元春並沒有如此簡單。十幾年前的某一夜,風雨大作、電閃雷鳴,李村的鰥夫荀元春半夜驚醒,突然間便開了「天眼」。

緊接著,他預言了幾件事,竟然件件言中,讓李村村民瞠目結舌、不明所以,從此越傳越玄,遠近聞名。

落水村私下找他佔卜的不少,更遠的村子千里迢迢趕來問詢的也偶爾有,最後有沒有預言對,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荀元春以此糊口,衣食無憂,便是事實。隨著質疑的人越來越少,以訛傳訛的越來越多,他卻一反常態,開始閉門不出,潛心修道,業務反倒接得少了,聲稱不差那點錢。

真實原因想來並不是這樣的。但隨著收費的提高和名氣的提升,荀元春索性自稱荀子轉世,架子也是越來越大了,沒有重大活動難得見到一面。

從我們這些城里人的角度看,荀元春顯然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神棍。

秋西自然也是同樣看法,這顯然是從薄利多銷模式轉為盯住一個人坑嘛。

這樣的人會去盜竊觀音像嗎?確實不好說。

本來就故作神秘,披著這層外衣行事自然方便。更何況,據村干部們講,這位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也好賭!誰敢跟他玩?想不通。

秋西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荀元春那座地處偏僻的老舊房子,居然大門緊閉,吃了個實實在在的閉門羹。

他在大門前敲了許久,毫無動靜。礙于沒有什麼證據,秋西只好先放一放。

緊接著,他陸續找李家幾兄弟了解情況,這才意識到老廟祝李起文已經身故,可謂後知後覺。

羅明早已跟李起泗匯報過秋西的身份和來意,所以李起泗很是重視,畢竟當眾放過狠話,要查出真相。除了老三服毒自殺說成了抑郁而終,其他都非常配合,而且還特意提供了不少懷疑對象。

除了秋西之前掌握的那部分人,李起泗還特意提起源村有個盜竊小團伙,領頭的並不是章金,而是另有其人。

秋西想問問這個人的名字,李起泗表示不知,只知道這人進過城,上過峨眉山,學過氣功,還是個啞子。

听源村的人傳,此人有飛檐走壁的奇功,無人敢惹!但由于父母雙亡,名字都沒人知曉,整天喊他啞子啞子。

啞子也不介意,只會目光怪異地望著你,啊……啊……幾聲表示回應。

然後面無表情走開,十幾年獨來獨往,沒有朋友。

秋西奇道︰「既然他連朋友都沒有,怎麼會成為盜竊團伙的頭領?」

李起泗搖頭道︰「盜竊這種東西,都是黑燈瞎火、偷偷模模的,團伙成員平時不一定是朋友。再說了,連章金都怕他,這不是很好推測嘛。」

秋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種推論也說得過去。

「那我怎麼才能找到這個啞子呢?」他問。

李起泗想了想︰「啞子每天都進山練功,或許可以在進出村的山路上踫到他……」

「好的,大叔,謝謝你提供的信息。」

李起泗趕緊擺擺手︰「是我們要感謝你才對,讓警官你費心了。」

秋西有些羞澀地笑笑,不再說話,隨著調查的深入,說實話,他是越來越沒底了。

好像每個人都挺可疑的!

關鍵是,這個落水村到底還有多少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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