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誠懇說道︰「華伯,紅瑛是個好姑娘,但在家室方面,我心中只有綠兒一人,委實盛不下別人了。華伯說別的事吧,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辭!」
慕容華變色道︰「那你另請高明吧。」
「外公!」紅瑛突然叫了聲,聲帶哭腔,「我心中已有了要嫁的人,你若不治師姐的病,往後就別想見到我!」說著跑出門去。
慕容華急叫︰「瑛兒,瑛兒!」追了出去。
段玲說道︰「哥,我已經習慣了,看不見東西沒甚麼,照樣活得好好的,我們去羊苴咩城吧,我想嫂子了。」
公孫娥撫著段玲的頭發,說︰「傻玲兒,有你紅瑛師妹,華伯會治好你病的。」
果然,半個時辰後,他倆回來了。紅瑛提著一個藥包,滿臉得色,慕容華跟于其身後,皺眉瞪眼。
紅瑛向段有揚了揚手中藥包,說︰「幫主師父,麻服散,外公說要用男子的三滴血,煎了才有效果。」
段有連聲說好,接了藥包。
正準備刺血,湯黑子進來,向段有說道︰「師父,逍遙門盧浩昏迷不醒,不知緣故,咋辦?」
段有一听,心想必是那飛刀上有毒,遂眼望慕容華。
慕容華吹胡子瞪眼︰「看我做甚!他要傷瑛兒,沒要他命,算便宜了他!」
湯黑子恍然大悟,向慕容華說道︰「噢——原來是你,老人家,給我解藥吧。」
「黑小子,臭小子!」慕容華叱道,「你去那藥上滴六滴血再說。」
湯黑子莫明其妙,要張口說話,見紅瑛直向他使眼色,便閉嘴,從段有手中接了小刀,就要解藥包時,慕容華說︰「誰讓你解了?就滴在外面包上。」
湯黑子滴血間,段有見慕容華狡黠壞笑,心中一亮︰他是在捉弄自己與湯黑子。
果然,湯黑子之後,慕容華再未讓段有滴血,向湯黑子說︰「你去在盧浩臉上撒一泡尿,他就醒了。」
湯黑子一臉難為之色,說︰「士可殺不可辱,老爺子,你讓我……」
「笨蛋!」紅瑛說,「用涼水。」
湯黑子赧然一笑,出門而去。
是夜,慕容華沐浴焚香,于懷中取出一卷帛,上繪華佗肖像。他恭恭敬敬掛于牆上,跪拜數次,說道︰「祖師爺,四十年了,我再次治此重疾,請加持我,勿讓我給祖上丟臉!」
之後,他為段玲動刀祛疾。
七日後,慕容華為段玲取了蒙眼布,段玲慢慢睜眼,突然「哇——」地哭出,大聲說︰「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慕容華說道︰「別哭,二十一天內不能掉半滴眼淚,否則我絕不饒你!」
段玲趕緊止聲。
七日間,公孫娥與楊惠彬一直陪著段玲。只是楊惠彬少了歡笑,洛陽丐幫弟子于城內外找遍,無馬四子音訊。
湯黑子則與紅瑛在離小酒館不遠處的街面上經營羊肉湯館,每日夜間,兩人與幫中弟子實戰習練武功後,慕容華便向湯黑子傳授一種名叫「五禽戲」的功夫。
湯黑子悟性不是很高,氣得慕容華直叫紅瑛「瞎眼婆。」紅瑛便
要他與湯黑子比試比試,慕容華卻是不敢。畢竟年老力衰了,哪能斗得過生猛後生,何況還是段有的親傳弟子。
段有則潛心習練脈沖劍。一日他快速運轉十二正經時,忽覺足厲兌穴、至#穴、竅#穴三處穴位欲鼓欲突,一如當初少商、關沖、少沖穴一般。他愣了一下,繼爾啞然一笑︰脈沖劍若是從腳趾上發出,豈不滑稽?
他琢磨一陣,慢慢逆行真氣,從足少陽膽經至手少陽三焦經,再到手厥陰心包經……一直到手太陰肺經。數日後,小指少澤、無名指關沖、食指商陽三處穴位果然有了動靜——他心中歡喜不已︰假以時日,便能再練成少澤、關沖、商陽三劍!如是,他便有了六道脈沖劍!
真氣逆行,師父盛無為當時一語點醒他,猶如石破天驚!
他忽然想念起師父來。
洛陽離泰安並不遠,該去拜訪拜訪師父了。
第八日一早,段有、公孫娥、段玲三人與慕容華、楊惠彬、湯黑子、紅瑛等人告別,向泰安而去。
楊惠彬復扮了男裝,去了長安。
一路無話。
數日後,三人到了。
盛氏一族聚居于泰安城西,依山傍水,屋宇鱗次櫛比,為龍形塢壁。入口處有一牌樓,上書四顆燙金大字︰耕讀傳家。
師父盛無為卻是外出了,說是去了平城,四、五日後即回來。
公孫娥陪著段有、段玲,一一拜見盛無為父親、伯叔等長輩。
當晚,盛無為父親盛淵大宴段有。
盛淵疏眉善目,面相慈和。宴畢,他從身旁拿過一個錦盒,贈于段有,說︰「此是敝族一點心意,海龍膽,于練武之人大有益處,請笑納。」
段有忙推辭道︰「師父將‘游龍掌’傾囊相授,又傳我真氣逆行法,教我為人處世道理,我已受之有愧,怎敢收如此貴重之物。」他從錦盒上即看出,這海龍膽絕非凡物。
盛淵道︰「你救了舍妹,此恩此情重于泰山,區區薄禮,萬請收下。只是——」他忽然莞爾一笑,又說,「你拜我兒為師,又是舍妹師父,我們該如何相稱?干脆,你我兄弟相稱好了。」
一屋人皆笑了起來。
段有見盛淵逗趣,立馬無了拘謹。
盛淵所贈這海龍膽,共六顆,端的珍貴。
段有服了一顆,即覺體內一股熱流升起,再服兩顆後,全身真氣鼓蕩,遂逆轉真氣,專心習練起少澤、關沖、商陽三道脈沖劍來。
三日後,大功告成!
他已將十二正經之手三陽、手三陰經脈全部練成了脈沖劍,為少商劍、中沖劍、少沖劍、少澤劍、關沖劍、商陽劍。使將起來,或大開大闔,或拙滯古樸,或巧妙活潑,劍劍刺出,石破天驚、氣派宏偉,若風雨大至,摧枯拉朽!
他的武功,已然震古爍今!
殊不知,危機陡然而至——
這日,段有正在塢壁外轉悠,以期見到盛無為回來,突見一個幫中弟子連滾帶爬而來,看見他,遠遠即喊道︰「幫主——快救夫人、朱副幫主他們!」
段有心中大驚,趕上前去,扶了那弟
子,說︰「你說甚麼?慢慢說!」
那弟子喘氣而道︰「是慕容昔,殺、殺了田舵主……十幾個兄弟,抓了夫人、朱副幫主他們……還有楊姑娘……向泰山去了。」
「甚麼夫人!?」段有急問。
「就是幫主你,你的夫人。」
段有呼地背起那幫中弟子,向泰山飛奔。
待幫中弟子緩過勁來,段有方知︰八日前,綠兒、朱元、陳忠、白雪蓮四人騎馬從羊苴咩城來到長安,楊惠彬于酒館熱情款待。到夜間,慕容昔突然帶了鮮卑、氐幫、羯幫三幫高手突襲酒館,五人被俘,除綠兒外,朱元等四人皆受重傷。
長安分舵弟子聞訊後前往救援,被慕容昔狠下殺手,田不飽等近二十名兄弟身亡!
慕容昔一幫人連夜離開長安。丐幫弟子跟蹤至泰安,派一人前來向段有報信。
段有目赤欲裂!
泰山高大挺拔,山勢疊嶂,蒼松雄渾,巨石靜穆。段有到得山腰,見有兩個長安分舵弟子往山上趕,見了段有,流淚拜見,說是慕容昔等五六十人押著夫人、朱副幫主等人去了山頂,長安分舵有八九個腳程好的兄弟一路跟蹤至泰山,他們兩人上山,其他人去了泰安城等地聯絡幫中兄弟。
段有說道︰「兩位兄弟在此等候,幫中兄弟到後,于險要處結打狗陣,堵住逃跑賊人即可。」說完即飛步而上。
區區五六十人,正好一試六道脈沖劍的威力!
到得峰頂,卻見有一百多人,太平頂上,綠兒、朱元、陳忠、白雪蓮、楊惠彬五人被五花大綁,懸吊于懸崖上,一頭繩索綰于一塊巨石之上。慕容時、青韋、陸聞鼓、黑白無常手持大刀,作勢欲砍繩索。慕容昔率五六十人立于巨石前。
在慕容昔等人對面,卻是靳溢及逍遙門左右門神江淮、江漢,四大元帥盧功、盧昌、盧蕩、盧浩,七大將軍,五六十個統領。靳溢正與慕容昔說著甚麼。
段有吼道︰「綠兒——別怕!」一指慕容昔,「慕容昔,你若膽敢傷害綠兒他們,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我段有發誓滅你九族!」
慕容昔急高聲叫道︰「段幫主,我們無意與丐幫為敵,只是向尊師討要一件物什,才出此下策。你若再往前,發脈沖劍,我們只好同歸于盡!」
段有怒道︰「你向師父討要物什,綁綠兒他們作甚!」說著跨步向前,眼盯欲砍綠兒繩索的黑無常。再往前十丈左近,便可發劍殺敵救人。
慕容昔向慕容時等人喝道︰「砍!」
「且慢!」靳溢暴喝一聲,忙過來擋了段有,說道,「段兄弟,不可意氣用事!慕容昔只是拿弟妹幾人要挾無為先生,局面尚可挽回,先救人再說。無為先生就在此處。」說著一指左近的玉皇廟。
段有稍作冷靜,說︰「他要向我師父討要何物?」
靳溢向段有附耳道︰「繼絕環。」
段有大疑,說道︰「繼絕環?已被我毀了,他怎的又向師父討要?」
「我也是這般說的,但他不信,一口咬定那物什在尊師手中。」靳溢說。(到縱橫中文網看正版《繼絕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