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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攻打蓮花山

其時涼州一分為三︰北涼、南涼、西涼。姑臧屬北涼,為北涼國一縣,縣衙與國都同城;北涼人稱姑臧城為涼州城,以示為涼州正統之地,而南涼、西涼人則直接稱姑臧。

魏紀紅了臉,吭吭哧哧,欲言又止。

店小二將羊腸面端與段有四人後,向魏紀冷臉而道︰「魏老兒,你前日說昨日結賬,昨日又說今日結賬,今日天已黑,你半幅字未售出,難不成讓我日日白伺候于你,你們姑臧人,怎的這般嗇皮」

「住口!」突地響起兩聲大喝,卻是段有與飯館掌櫃同時喝斥那店小二。那店小二一縮脖子,進了後堂。

段有向魏紀說︰「魏先生,你的墨寶,我全買了!」說著向懷中一掏,著手處卻是一塊金子,剛拿出,卻被段景一把摁住,直向他眨眼。段有即刻明白其意︰財不外露,遂讓段豐解下一錢袋,向魏紀問價。

魏紀要價不高,一卷字只售百文,段有將錢袋遞于魏紀,內裝銅錢足有百五六十文。

魏紀只取了百文,將錢袋還于段有,說︰「我北涼姑臧人雖一時困頓,但講誠信,一文也不多取。」

段有亦不矯情,收了錢袋。

飯後,段有臨出門時俯于魏紀耳畔,小聲而道︰「我也是涼州姑臧人。」說著將一塊金子悄悄塞于其手中。

像魏紀這般士人,若非窮困潦倒,絕不會如此拋了斯文,上街售字。樂都雖屬涼州,終與姑臧有別,在此遇姑臧鄉親,段有不幫,于心不忍。

回到客棧,四人將字卷一一展開,但見數副字,有草書,有楷書,有行書,其草書龍飛鳳舞,楷書工整雋秀,行書飄逸瀟灑。四人雖不會鑒賞,但覺心馳神迷,確是好字。其中一副長卷行書引得四人唏噓不已——

勾芒御春正,

衡紀運玉瓊。

明庶起祥風,

和氣翕來征。

慶雲蔭八極,

甘雨潤四垌。

昊天降靈澤,

朝日耀華精。

嘉苗布原野,

百卉敷時榮。

鳩鵲與鸝黃,

間關相和鳴。

綠萍覆靈沼,

香花楊芳馨。

春游誠可樂,

感此白日傾。

休否有終極,

落葉思本睫。

臨川悲逝者,

節變動中情。

四人中段景讀書最多,便說此詩為前涼國主張軌祖上張駿所寫《東門行》,描述涼州城外秀麗和煦的春日景色,抒發游春樂趣之詩,其間蘊有報國佑民之情。

段有淺斟酌吟間,幼時與玲兒一起與小伙伴們玩耍、踏青的情景一幕幕浮現眼前,心由不得抑郁起來,玲兒失散離開涼州已整整九年!雖說高昌亦屬涼州,但在段有心中,只生養他與玲兒的姑臧,才是真正的涼州,才是家鄉,才是他與玲兒的根。

玲兒,哥很快接你回家!

段奎亦戚然慨嘆,離開家鄉,方知家鄉景美情深。

正在此時,客棧掌櫃前來,說有一老者求見。

來人正是魏紀。他已然知曉段有乃是四人之首,進門後即鄭重向段有致謝,說︰「公子高義,有公子資助,老朽明日即可動身返回姑臧,懇請公子見告尊姓大名,家住姑臧何處?」

段有知他心存圖報之情,本不欲相告,以免成其負擔,又覺不說亦是對老人不敬,便如實說了。

一听段有說是北涼姑臧高溝堡人,魏紀神色一動,問道︰「段公子可識得高溝堡陳忠此人?」

「陳忠,十六七歲,他乃我兄弟,先生識得他?他在樂都?」段有急問。

魏紀道︰「識得,他亦曾幫助于我,三個多月前,他一行三人去了高昌。」

「高昌?去救玲兒,他亦探得玲兒下落?」段有興奮而道。

「玲兒?」魏紀眼望段有,「段公子也在找尋那個叫玲兒的小姑娘?」

段有一把捏了魏紀臂膊︰「先生知道玲兒?」

「知道知道。」魏紀見段有緊張,忙說道,「那小姑娘九年前來我家住過一段時間,長得頗是心疼,只是整日無話,我只知她叫玲兒,那時五歲,後被呂先生帶去了高昌。」

段有心中大動,向魏紀述說玲兒容貌,魏紀一一點頭。段奎、段景、段豐三人亦大喜大急,你一言我一語問魏紀。段有止住三人,說︰「先生,請將此事前後過程細細說于我們,呂先生又是何人,玲兒怎生來的你家,請從頭說起。」

魏紀點點頭,便徐徐說道起來——

「呂先生是後涼國宮中的雜役,非國主呂光及呂隆一脈,同姓而已,不知其在宮中做甚麼,只知他醫術高明。

「呂隆當後涼國主後,頻戮大戶立威,先是竇家、安家,又是索家。盡管我與大哥萬般謹慎,嚴律子女、家人,厄運還是難免。十年前,大哥家與我家幾十口人,悉數被呂隆押于大牢除我與大哥外,盡皆被屠」

魏紀已老淚縱橫,喝口茶,緩得一會,接著說道︰「呂先生保我與大哥出獄後,治好我倆傷,讓我老兄弟倆來到樂都避難。次年八月的一個夜里,呂先生帶一小女孩而來,說是故人孫女,叫作華兒,帶至樂都避戰亂,讓我與大哥照料一段時日,並囑我倆勿要聲張,也別讓小女孩出門。

「那小女孩只五歲上下,長得俊俏靈秀,只是極少說話,問她全名,半年後她才說她又叫玲兒,便不肯再說。在我家一年後,呂氏後涼被秦國與南涼所滅,呂先生來樂都接走華兒玲兒,說是去高昌遠避。

「三個多月前,我遇到姑臧高溝堡陳忠公子三人。那日我所售拙字錢被街上幾個混混搶奪,陳忠公子幾人恰好路過,就仗義出手,教訓了幾個混混,之後得知我從姑臧而來,即問有未見過或知道一個姑臧小女孩下落,說是找了樂都城中湟幫幫主禿發令吾,哪知那禿發令吾乃貪財之人,只收錢不出力,敷衍應付。

「待陳忠公子詳細說了小女孩情況後,我便知曉,他們找尋的正是玲兒。我見陳忠公子幾人對玲兒頗是憂心,也非歹人,便說了。他幾人便匆匆去了高昌。」

段有幾人听完,已然確定玲兒在高昌。只是那呂先生究是何人?如何遇的玲兒?又為何說玲兒是其故人孫女,卻是想不明白。難道是外公或爺爺舊友?

忽地,段有腦中靈光一現,月兌口問魏紀︰「那呂先生是否叫呂華?」

陳先生陳華曾說,他們師兄弟五人。當年皆隨大戶人家自建業遠走涼州等地,姓隨東家,皆單名一個‘華’字,呂先生醫術高明,若叫呂華,則極有可能是陳先生師兄弟!若是如此,此赴高昌,一並請呂華先生到高溝堡,其師兄弟能相聚,倒是意外之喜。

魏紀卻搖頭道︰「我只知他姓呂,不知其名。」

段有說︰「你大哥可知?我們前去一問。」

魏紀神色黯然︰「大哥已于七年前去世,玲兒被呂先生接走後不久,就去世了。」

又閑聊一會,魏紀便告辭離去。

望著夜色中魏紀已是佝僂的身影,段有心內涌出蒼涼之感,十年時日,飄泊異鄉,子女盡亡,老人心中,該是何等淒苦!

次日天明,段有四人即動身起程。

出客棧時,街對面有一人向這邊探頭探腦,爾後閃身不見。段景向段有說那人是昨日羊腸面館的一個食客,看來不懷好意。

段有冷笑一聲,知昨日露財,被潑皮賊子盯上了。

果然,出北城門時,又見那人躲于一處張望,其身邊聚有七八個漢子,皆身帶兵器,站在那里,似若無其事,卻斜睨望來。段有幾人不動聲色,騎馬施施然出城。

沿官道向西北方向走出五六里後,漸行漸高,周遭大山緩漫,林木稀少,路在山上,馬喘白汽,幾人只得放慢速度。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就見百十號軍士騎馬趕來。段有四人停于路邊,說道︰「奎叔,你三人下馬站成一圈,用封字訣招數,只守不攻,其余交于我便是。」

幾人依言做好準備。

那支軍隊到得近前,卻見帶頭一頭戴狐皮雉翎帽的大漢望了段有四人一眼,即帶隊急馳而去,並未理睬四人。

看來多慮了。

行得小半個時辰,身後又有一隊人馬趕來,卻是二十多人,亦是軍士,但服飾與先前南涼軍士不同。為首一儒雅少年,腰佩長劍,兩側各一壯漢,皆挎厚背大刀,長相看似兄弟倆。那儒雅少年經過段有幾人時,微微頷首。段有見其招呼,也點頭還禮,兩人並未說話。

這隊人馬過去不久,後面又有一大隊軍士趕來,亦是百十號軍士,為南涼軍隊,一狐皮雉翎帽大漢緊隨一紅臉華貴少年,從段有四人身邊疾馳過去。

段景說道︰「中間那二十幾人,是西涼國的,看來南涼軍隊要對西涼人下手。」

段有亦已看出,非但如此,南涼軍隊中竟有兩員大將,那紅臉華貴少年看似身份不低。南涼人如此大動干戈,以二百多人圍剿二十幾人,那西涼儒雅少年,究是何人?

段豐說︰「少城主,我們幫不幫西涼人?」(到縱橫中文網看正版《繼絕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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