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芝是前天回國的。
比起兩年前的初見,如今的顧嘉芝愈發成熟,烏黑的長直發,右邊發絲勾到耳後,露出幾何吊墜閃鑽的耳環,也露出她恬靜帶笑的側臉,身上那股溫綿動人的氣質依舊未變。
雲寶的周歲宴,顧嘉芝當時不在國內,所以沒有參加。
這趟過來雲溪路八號園,是因為她在希臘演出,給孩子買了幾件小玩具。
宋傾城把車鑰匙放在客廳茶幾上,然後上樓去露台。
見她回來了,郁庭川把陪客的任務交給她,自己離開去看兒子。
顧嘉芝也在觀察宋傾城。
這種觀察沒惡意。
就像朋友間久別重逢後的打量。
「第一次知道,原來生孩子不一定真會讓自己變丑。」顧嘉芝開口的時候,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我剛才已經看過孩子,很活潑也很聰明,庭川教他喊人,他就真的跟著喊,我本來以為孩子要到兩歲左右才能听懂大人的話。」
宋傾城也笑︰「他只有對美女才會這麼殷勤。」
說著,她拿了個橙子開始剝皮︰「他和他爸爸關系好,我平時讓他喊人,十次里有六次不理我,不過最重要的原因,你是個美女。」
今年初夏,宋傾城剪了個齊肩短發,清爽又小女人。
不同于顧嘉芝淑女的打扮,宋傾城身上是白T和西裝短褲,夕陽余暉斜斜照來,把剝好皮的橙子擱在顧嘉芝面前,她摘掉一次性手套,抬頭看向顧嘉芝︰「這次回來,以後還打算走麼?」
「還不確定。」顧嘉芝實話實說。
她的年紀不小了,家里父母催她的婚事催得緊。
過去一年,她相看過幾個男的,有的家境優渥有的學識出眾,但是合得來的幾乎沒有,那些對象,或多或少有這樣那樣的缺陷。
「趁著現在還願意出去看看,暫時還不想停下腳步。」
顧嘉芝說著,輕輕微笑︰「除了我父母,我沒有別的牽掛,我打算過,等我35歲就回來,在國內找份安定的工作,或者自己弄個店,然後就守在我父母身邊盡孝。」
宋傾城由衷道︰「這樣挺好的。」
女人和男人不一樣,能做到瀟灑的沒幾個。
在生活里,女人很容易被生活羈絆,有些人和物不會說放下就放下。
顧嘉芝又望著宋傾城說︰「每個人的生活都不一樣,各有各值得羨慕的部分,如果哪天,你打算出去走一走,我想,庭川不會成為束縛你的那個人。」
「我知道。」宋傾城莞爾一笑。
沒多久,顧嘉芝的手機響。
是家里打來的電話。
顧母問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飯。
宋傾城坐在對面,隱約听到顧母關心的聲音,待顧嘉芝結束通話,她想留人用晚飯,顧嘉芝婉言拒絕,含笑解釋︰「今晚上有朋友來家里看我,我如果在外面逗留太久,她估計得撲個空。」
說完,顧嘉芝就起身告辭。
宋傾城送人下樓。
這會兒,郁庭川在院子里陪兒子練習走路。
小家伙穿著,走起路來噠噠噠,發現宋傾城她們下來,立刻調轉方向,往別墅的台階走來。
走到半路,他突然蹲。
小肉手抓住路邊的一株小草,使勁拔起來。
一個不留神,摔了個四腳朝天。
郁庭川沒馬上去扶兒子,小家伙白女敕的沾了泥巴,捏著那株草沒放,自己搗騰了一會兒,確定爬不起來,這才抬頭向爸爸求救。
被爸爸抱起站穩,雲寶小朋友繼續走去找媽媽。
待靠近,小家伙舉著草說︰「花!」
宋傾城蹲在兒子跟前,糾正他︰「綠色,是草,不是花。」
話雖這樣說,瞧著兒子呆萌的模樣,她忍不住伸手去模這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結果,模了個空。
小家伙已經越過她,把那束草送給顧嘉芝。
宋傾城︰「……」
顧嘉芝很給面子,彎腰接過那株草,笑容親善,不忘和孩子說謝謝。
「親!」小家伙提出要求。
顧嘉芝親了他的臉蛋。
小家伙很害羞,立刻躲去宋傾城身後。
看到兒子這麼小就知道哄人開心,作為父親,郁庭川只是笑,宋傾城卻擔心孩子以後長成像他爺爺那樣的風流種。
要知道,隔代遺傳是很強大的。
所以,趁郁庭川開車送顧嘉芝回去,宋傾城抱起兒子帶他去洗手洗,坐在衛生間的板凳上,一邊用毛巾給他擦身上髒的地方,一邊給他上思想課︰「男孩和女孩不一樣,下次見到女孩子,別再送花換親親,放在以前,你這種行為,是要以流氓罪論處的。」
小家伙嘴里說著火星語,好像在回復她的教育。
洗干淨後,宋傾城把孩子放在地上,自己在水里搓毛巾,雲寶小朋友一刻不耽誤,自己扶著牆壁從洗手間模出去。
二樓的樓梯口,早就安裝好圍欄。
宋傾城不擔心孩子會摔下去。
等她擦干雙手出來,沒在走廊看見小家伙,在樓上找了一圈,最後在Joice的房間找到兒子。
Joice坐在椅子上,小家伙正坐哥哥懷里。
最近,Joice有些沉迷游戲,好幾個晚上躲在被窩里用平板打游戲,郁庭川某天半夜起來,到嬰孩房看過小兒子,經過大兒子的房間,推門進去,臥室漆黑一片,被子里卻有光束散出來,于是被逮了個正著。
因為這件事,Joice的IPAD被沒收。
第二天,郁庭川就讓許東買了一塊兒童寫字板。
家里只要能上網的設備,全都被郁庭川設置了密碼,郁庭川真的嚴厲起來,確實不是那麼好商量,Joice本來就有些怕爸爸,這樣一來,更不敢要求爸爸還他平板,所以傍晚從老宅回來,他第一時間回自己房間做作業,努力塑造著洗心革面的好孩子形象。
雲寶趴在桌邊,手里抓了支水彩筆,正往紙上胡亂涂鴉。
沒涂幾下,他就把哥哥的繪畫本給糟蹋了。
宋傾城看不下去,剛要進屋,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她轉頭,發現來人是郁承業。
郁承業上樓,逮著她就問︰「家里是不是來過客人?」
近半年,郁承業已經從網店轉戰古董鑒賞行業。
九月份的時候,郁承業跟著幾個藥商去西藏,說要去那邊挖掘古跡,結果,剛入藏就發生高原反應,鼻子里塞著氧氣管在醫院躺了一星期,身體好不容易適應過來,他又和人搭伙租了輛車到無人區冒險,期間被人搶劫,誤闖傳銷窩點,被警方解救後上電視,10月上旬才安全回到南城。
看到牽著頭羊駝回來的郁承業,郁林江氣得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左看右看,瞥見院子里有把鐵鏟,拿了就要打死這個逆子!
整張臉曬成‘包青天’的郁承業,一看形勢不對,拉著拴羊駝的繩子撒腿就跑。
現在宋傾城再見他,注意到郁承業右手纏了厚厚的紗布。
「那個……顧嘉芝在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