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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第446章 郁庭川去了顧家的老宅

在餐桌邊落座,郁庭川尚未提昨晚的事,依然是往日那番晚輩姿態,顧守業年歲已高,但他不是個老糊涂,曾經又身居高位,無論是眼界還是胸懷,不是尋常的八旬老人能比。

況且,顧老是知道郁庭川的。

早些年,自己小兒子和郁庭川在日本讀書,比起顧政深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郁庭川是真的在讀書,後來回了國,在郁祁東之後接手恆遠,顧政深跟著郁庭川一起做生意,這才把他從紈褲子弟這條道上給掰了回來。

顧政深和郁庭川都過而立,兩人的性格卻天差地別。

郁顧兩家向來交好,顧守業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郁庭川,郁庭川還是個半大少年,不像今時今日這般難以捉模,卻也有著不符年紀的沉穩內斂。

後來得知這是郁林江在外面的兒子,顧守業也就明白了。

只不過,郁庭川上頭還有個能干的異母哥哥,他就是再優秀,也硬生生被壓了一頭。

直到九年前郁祁東出車禍,郁庭川這個郁家次子才顯出來。

雖然顧老不混商界,這些年也有所耳聞,和郁祁東相比,郁庭川在做生意方面更勝一籌,手段也更加強硬獨斷。

所以,郁林江和這個次子的經營理念難免相左。

郁庭川離開恆遠,顧老作為過來人,不覺得是虎落平陽之勢。

有些人,即便不靠家族蒙陰,或許過程艱難了點,但照樣能白手起家,成為生意場上的一號人物。

再說,郁庭川已經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在恆遠這麼多年,手里不可能沒有點家底,如今離開恆遠,自然不會真的一無所有。

顧老端起飯碗的時候,腦海里已經把事情過了一遍。

顧政深未婚,雖說在外面有房子,但因為怕二老孤單,他大多數時候還是住在家屬院。

昨晚上,顧政深接到姐夫電話,陪著去醫院,人年紀大了睡眠淺,顧老夫婦倆知道兒子出過門,今天早上也問了,顧政深只說三姐家有點事。

直到黃昏,李靖明下班來了趟家屬院找顧政深,再被顧老問起,顧政深才據實交代。

知曉孫女做下的事,顧老的臉都黑了。

特別是听到顧政深說,凌晨在醫院產房前,郁庭川並未理會前去致歉的顧家人。

不理會,那就是沒接受道歉。

顧政深和郁庭川多年好友,很了解郁庭川的為人,如若不是被觸犯底線,他不至于這樣不給顧家面子。

但是將心比心,不管是顧老、顧政深亦或是李靖明,沒人覺得在這事上是郁庭川心胸狹隘,換做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如果自己妻子被推得早產,母子平安尚且好說,要是孕婦和孩子有一個出事,恐怕都做不到對著‘凶手’和顏悅色。

郁庭川在產房前說的那句話,就算不是雷霆盛怒,也是有了火氣,顧老听完不語,隨後讓李靖明帶話給自己的三女兒,讓顧錦雲別只顧部隊的事,抽出時間好好管教一下顧清薇。

至于醫院那邊,顧老覺得還是要去道歉。

既然是他們做錯的事,人家不原諒是一回事,但他們不去道歉,那就是他們失了禮數,錯上加錯。

沒想到,李靖明前腳剛離開,郁庭川就親自登門拜訪。

一頓飯吃完,顧老放下碗筷的同時,抬頭看向坐在左下側的郁庭川,眼神顯得溫和︰「阿深晚上有個飯局,你來前剛出去,也是不巧,所以只能讓你陪我們兩個老家伙吃飯。」

郁庭川已經擱筷,正用濕巾擦手,听了顧老的話,也是微微笑︰「算起來,上回政深叫我來顧家吃飯,已經是前年的事。」

「難為你記得。」顧老的眉頭舒展了些︰「你這些年事業忙,抽不出空很正常。」

稍稍停頓,顧老忽然問︰「我下午听政深說,你現在那個妻子今天凌晨已經生下孩子?」

郁庭川點點頭︰「早產了個把月,所幸孩子還算健康。」

這話郁庭川說的雲淡風輕,顧老听在耳里,卻不會真听听就算了,他的目光看向這位世佷,郁庭川的內雙眼皮深刻,哪怕精神尚佳,但顯然是整夜未睡,白天恐怕也不得休息,以這種態勢過來顧家,怎麼會是來拉家常的?

顧老心里也明白,郁庭川沒有直接點破,是賣他這個長輩的面子,但是他不能打太極,干脆開門見山︰「昨晚的事阿深已經告訴我,不提推人,單說言辭不當,已經是她父母教女無方,下午她父親也過來,我讓靖明轉告錦雲,可能明天她就會帶著孩子去醫院,給你們賠禮道歉。」

說到這里,顧老有短暫的沉默︰「……顧家出了這麼個口無遮攔的孩子,我也有責任,平日只覺得是她母親嬌慣她,沒往細處去想,在這里,庭川,幫我向你太太轉達歉意。」

在他們談事的時候,顧老太太已經離桌。

所以這會兒,餐廳里只有郁庭川和顧老兩個人。

郁庭川把揉成團的濕巾輕丟在桌上,听完顧老這席話,也知道這個老人是非分明,如若不然,他現在也不會坐在這里。

然而,有些事終究需要有個結果。

「我記得阿姨生嘉芝的時候,已經有四十歲。」

顧老太太是顧老的第二任妻子,顧政深和顧嘉芝是顧老太太所出,顧老前頭三個孩子,是已逝的太太所生,當年顧老太太生女兒,因為是高齡產婦,九死一生,一度在圈子里成為茶余飯後的談資。

顧老頷首,語氣透著緬懷︰「那個時候醫療水平沒現在好,我接到家里的電話說她要生了,正在部隊里開個重要的會,不好為了私事耽誤工作,等我趕到醫院,已經過了七八個小時,她還在產房里出不來。」

「好不容易生下孩子,自己卻整得大出血,硬生生去了半條命。」提到老妻生產受的苦,顧老也是感慨萬千︰「也因為這樣,她特別疼愛嘉芝,覺得這個女兒是她拿命換來的。」

提到顧嘉芝,顧老重新望向郁庭川。

顧嘉芝喜歡郁庭川,在顧家不是秘密,就連他都以為,郁庭川會成為顧家女婿,結果卻有緣無分。

至于郁庭川娶的那個女孩,顧老也知道一二,幾年前顧衡陽為和個女孩在一起要買房,在家里鬧絕食,最後不了了之,去年顧衡陽回國,又在家里鬧了一場,說不要結婚了,跟他母親大吵一架後出車禍斷了腿。

顧錦雲和繼母關系不錯,有空回來娘家,也會把兒子做的混賬事傾訴給顧老太太听。

晚上睡覺前,顧老太太就一五一十告訴顧老。

年輕人的感情糾紛,老人家不想管,但那些事也在他這里掛了號。

現如今,郁庭川重提顧嘉芝出生的場景,顧老心知肚明,並非是與他敘舊,卻不得不順著郁庭川的話往下說,從郁庭川進門到現在,未曾流露出大張撻伐的意思,反而是一派尊重的姿態,也因為這樣,他這個長輩被高高架起,有些話反倒不好再講,心里百味雜陳。

顧老也不得不承認,郁庭川確實比顧政深沉得住氣,也更懂得怎麼在和人談判時掌握主動權,簡簡單單幾句話,斷了他為孫女求情的可能。

郁庭川說到顧老太太生女的事,話外音就是︰您自己經歷過這種類似生離死別的情況,應該清楚當時的感受,昨晚的我亦是如此,您怎麼好意思讓我不計前嫌?

所以郁庭川這里,終歸是記上了!

然而,顧老提不起惱怒,反而心生愧疚,只嘆息道︰「清薇推倒你妻子,致使她早產,我知道說聲對不起送個花籃是遠遠不夠的,以後你如果有事,只要我力所能及,可以來找我,我這張老臉,還有那麼點用處。」

郁庭川卻沒應下這番承諾,而是喊了他一聲顧叔,語氣顯出敬意︰「您比我父親年長不少,撇開輩分這一點,您和我祖父才算同齡人,記得有一年春節,我跟著政深來家里,您給政深紅包也沒落下我,政深的紅包比我厚,但是里面的錢卻不如我多,您給了我五張面值百元的紙幣,政深卻只有七張50元的紙幣。」

那個時候,‘錢’還不像現在這麼不值錢。

追溯起往事,郁庭川眼里有暖意︰「您知我在郁家艱難,所以心生憐憫,這份情時至今日我都不敢忘。」

說著,他的視線投向顧老,緩緩道來︰「昨天晚上,不管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對我太太的傷害已經造成,再多的補救,也只能是事後補救,倘若推人的不是您孫女,是孫子,今晚我不會過來坐在這和您講述這些往事。」

如果顧清薇是男的,凌晨在醫院,郁庭川怕是已經動手教訓。

顧老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不置可否。

「年輕是好事,特別是十幾二十來歲,正是可以肆意而活的年齡,等活到我這個年紀,不管是想問題還是做事情,早已沒了最初的熱血,沖動不一定是錯,它代表了活力和激情,隨著人年紀越大,對這兩樣東西就變得越渴望。」

桌上,擺著兩杯泡好的綠茶,空氣里飄著茶香,裊裊的熱氣氤氳在郁庭川挺括的襯衫前,也讓他的眉眼看上去多了幾分溫厚之意。

「只是有時候,就像那句俗語講的,沖動也是魔鬼。」郁庭川的語調始終平和,像是和顧老在聊家常︰「所以,20來歲也是該懂點事的年紀,除了不縱容,家里父母也該嚴以律己,如果把不好的習慣傳給孩子,譬如口舌之快,將來最終受害的終歸還是自己,您說是不是?」

最後幾個字,顧老听出這位世佷的尊重,他已無話可駁也不想反駁,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年輕人需要約束,不然最後害人害己。」

就在這時,郁庭川換了個話題︰「您應該知道,我太太年紀不大,為了嫁給我,也鬧出過不少笑話。」

笑話,指的是恆遠五十周年慶上發生的事。

郁庭川這樣輕描淡寫的帶過,多少是維護之意,話里也盡是寵溺︰「小姑娘心思敏感,動不動就吵著和我‘同歸于盡’,事後又悔得要命,倘若她有您孫女的膽量,當年被人冤枉收下支票,恐怕不僅要打上門,還要攪得男方家里天翻地覆才敢罷休。」

顧老聞言,眼角卻猛地跳了一跳。

「去年,她外祖母住院,有人鬧去醫院,逼得老人家硬生生吐血,為人母的心情,我能理解,卻不敢苟同那種扭曲事實的強硬手法,那時我出差在外,也未明白我太太心里的苦悶,讓她獨自受下那樣的委屈。」

郁庭川那雙深邃的眼楮,已經對上顧老的目光︰「您和老太太雖不是少年夫妻,這些年一路扶持走來,作為晚輩,也看在眼里。」

听了這話,顧老的神情愈發不好看。

郁庭川繼續道︰「我太太前半生過于坎坷,背負了太多不該她背負的東西,如今在我身邊,我年長她不少,理應護她周全,把她好好護在羽翼下,而不是讓她再去承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說著,郁庭川的眼神溫柔幾分︰「作為丈夫,我此刻的心情,顧叔想必有所體會。」

顧老沒有接腔。

半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原來是我教女無方,這件事,我會給你和你太太一個交待。」

這個話題結束前,郁庭川開腔道︰「既然是陳年往事,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是當年種下的因,不管結果如何,您依舊是我的顧叔,至于郁顧兩家的情誼,不該受到任何影響。」

顧老久久沉默,不得不承認,听到郁庭川這樣說,他心頭生不出絲毫不悅或遷怒,只剩滿滿的嘆息。

這一日,郁庭川離開顧宅,天色尚未暗透。

他走出顧家的洋樓,背手停步在院子里,挺拔身影落進灰蒙蒙的夜幕里,也落進許東的視線里。

許東等在車上,看著郁總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抬步出來。

……

晚上,顧守業親自前往三女兒一家的住處。

同去的還有被他叫回家的顧政深,和他讓顧政深找來的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

夜里8︰26分,李家亮如白晝的客廳卻是哭聲一片,除了顧清薇,還有顧錦雲的,這個往日強勢的女人,如今泣不成聲,哪怕哭泣依舊強勢,質問擲地有聲︰「您是我的父親,可是今天晚上,您是想逼死我麼!」

顧守業坐在沙發上,雙手駐在拐杖上,閉著眼不為所動。

李靖明也坐著,沒去看妻女。

望著姐姐眼角掛淚、哭紅鼻子的狼狽樣,顧政深的喉結微動,卻說不出安慰或偏幫她的話。

他沒想到,當年宋傾城收下20萬支票的事,居然是顧錦雲杜撰的。

為的是讓自己的兒子死心。

當顧守業一通電話打給在大馬的孫子,問及孫子和宋傾城的關系,顧衡陽在電話那端沉默許久才回復︰「是我喜歡傾城,想和她在一起,她本來打算跟我試試看,後來我媽不同意,她就說我們不合適,我去大馬後我們沒再聯系。」

沒有什麼真相,比當事人說出來更有可信度。

這一晚,顧守業的態度不容商量,他給了顧錦雲兩個選擇——要麼登報向被她冤枉的女孩致歉;要麼錄下視頻,連帶上顧清薇那份,傳給所有親朋好友,把真相告訴他們。

對性格要強、把面子看得比命更重的顧錦雲而言,無論哪個選擇,都無異于毀了她,她還在部隊工作,朋友都是高知分子,如果被人知道她曾經造謠生事,她以後要怎麼在部隊在圈子里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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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們,晚上老時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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