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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靠譜的合作伙伴

第二百四十八章不靠譜的合作伙伴

敢站在趙盈面前大言不慚要東西的,兩世加起來,姚玉明都得是第一個。

趙盈也以為她听錯了,但目之所及是姚玉明那張明艷而又分明驕縱的臉,眼角眉梢透著張揚,眉飛色舞的模樣無不在告訴趙盈——沒听錯。

昭寧帝薄待宗親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他怎麼坐穩皇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明里暗里薄待宗室,誰也不會去犯他的晦氣。

除了趙承衍之外,身在朝堂,能真正僅憑借著宗親身份而謀求來一官半職的,放眼朝中,一個也沒有。

推恩崔晚照那個縣主頭餃,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更是給足了廣寧侯體面。

至于其他人——趙盈當日就說過,連壽陽郡主給她長女請封都被昭寧帝置之不理。

大齊頭一份兒縣主之尊,就落到崔晚照這麼一個與趙氏毫無關系的女孩兒身上去。

趙盈嘖聲,也不笑了︰「怎麼不叫淮陽姑母給你請封呢?」

姚玉明見她變了臉,不慌不忙的︰「我母親沒這個面子,在皇上面前,當然是你的話更管用,不然高夫人怎麼叫你去替侯府求這道賜婚聖旨呢?」

趙盈緘默不語,在等她的後話。

宋樂儀總覺得這話帶著那麼點陰陽怪氣,剛準備開口嗆兩句,手腕上落下重量來。

她側目,趙盈並沒有看她,但手是實實在在扣在她手腕上的。

她生悶氣,卻也還是住了口。

姚玉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挑眉問宋樂儀︰「你是覺得我對永嘉不夠尊重,有些囂張過頭了嗎?」

這是挑釁。

趙盈松開手,宋樂儀會意,冷著臉反問她︰「你覺得你算什麼呢?」

「我母親好歹是郡主,是宗親,那你對我又夠不夠尊重呢?」

宋樂儀被搶白,可還不如听著姚玉明陰陽怪氣呲嗒趙盈那幾句生氣,橫過去一眼︰「便是趙婉和趙姝,我也一向是這麼說話的。」

姚玉明撇著嘴拖長音調哦著從鼻腔發出奇怪的聲音來︰「所以你看,永嘉無所不能,為我請封縣主,有什麼困難的呢?」

她眉眼彎著,看著是笑吟吟的模樣,說出口的話卻實在不中听︰「你為薛閑亭好,都能逼著他違背心意娶妻成家,那你為薛閑亭好,給我請封縣主,讓他得貴妻如我,豈不是更好?」

趙盈品出味兒,宋樂儀也咂了出來。

所以姚玉明的確是到司隸院來找麻煩,而且她是替薛閑亭抱打不平來的?

但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姚玉明從小和她們沒什麼交情,當然就意味著和薛閑亭也沒什麼交情。

既然基本上可以稱作互不相干的兩個人,她到司隸院抱的哪門子不平?

宋樂儀眼角一抽。

而且她听說的是,薛閑亭自己都松了口,答應了高夫人娶妻的。

不知道元元曉不曉得這件事。

目光順勢就落在了趙盈身上。

趙盈那張臉看不出半分情緒波動,但宋樂儀挨著她坐,看得到她卷長而濃密的睫毛閃了兩下,把心底的情緒泄露了一些。

而後就听見她冷冷清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今天去廣寧侯府,薛閑亭跟你說了些什麼?」

此行真實目的挑明了,姚玉明又大大方方起來,撐著官帽椅扶手,人往椅背上靠去,那副德行哪里像是高門養出來的貴女,說是市井潑皮趙盈也信的。

就是不知道她從哪里學的這樣做派。

淮陽郡主把她看的那麼嚴,她怎麼還能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眯了眼,姚玉明已經回答起她的問題︰「薛閑亭說,你是為他好,高夫人也是為他好,他愛你,也愛高夫人,所以不想讓你們傷心失望,所以願意娶我。」

他是瘋了嗎?

果然姚玉明連著嘖聲嘆了好幾口氣︰「他肯娶,也要我願意嫁,別說得好像我嫁不出去非要上趕著給他薛家做婦一樣。

不過永嘉,我也不是個傻子。

薛閑亭想激怒我,不就是想攪黃這樁婚事嗎?

所以我本來想著,你要真是為他好,說不定連我這樣無理的要求也會答應。

我白得一個縣主封贈何樂而不為?還能膈應膈應薛閑亭,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

不過你的態度我看懂了,不答應就算了,這種事強求不來的。」

強求不來的何止是為她請封這一件事。

「明明是存了善心做善事,為什麼嘴巴非要這麼毒,說的自己惡人一樣?」

趙盈整個人松了一口氣下來︰「你其實是替薛閑亭做說客來的吧?」

「被你發現了。」姚玉明一臉淡然,口吻卻似長輩,語重心長的,「你和薛閑亭的事,誰不知道?莫名其妙說他要娶妻,高夫人還親自登我家的門來說親。

你知道我母親剛跟我說這事兒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嗎?」

趙盈沒接話,宋樂儀撇著嘴想了想,這事兒要放在她身上,她估計殺人的心都有。

誰不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從小是全家人的掌上嬌,如珠如玉呵護著,突然有個這樣不著調的,真是千刀萬剮都不解氣。

如此想來,宋樂儀不寒而栗。

幸而那是廣寧侯府,幸而那是薛閑亭。

淮陽郡主一貫的不靠譜,但在這件事上沒登時把高夫人打出門去,真算得上是很靠譜了。

姐妹兩個不吭聲,姚玉明緩了口氣又問趙盈︰「你不喜歡他,為什麼不早點說清楚?」

這話太扎心了。

趙盈不知道怎麼開口。

宋樂儀有心維護,姚玉明又沒打算較真,把這話岔過去了︰「弄得如今這樣,你不願意嫁他,還要逼他另娶。永嘉,人家把一顆真心捧到你面前,哪怕你不肯小心翼翼的呵護,也用不著扔到地上再去踩兩腳吧?」

這話就有些耳熟了,不過姚玉明說的難听了點。

趙乃明也勸過她,真心人難得,叫她別作過了頭。

宋樂儀還是沒能忍住︰「你這話說的倒像是元元生來欠了誰的。」

姚玉明知道她們表姐妹感情好,一個鼻孔出氣,也不惱︰「自然沒誰欠了誰,他喜歡永嘉是他自己心甘情願,不是永嘉逼他的。

那現如今大家長大了,他娶妻與否,也不礙著永嘉什麼吧?

廣寧侯府的世子爺,為永嘉鞍前馬後,也不該落得如此的待遇吧?」

趙盈神色古怪往她,姚玉明誒的一聲連連擺手︰「你別這麼看著我,我還真不是喜歡薛閑亭。」

「原來姚家九姑娘竟還是個抱打不平的俠義之人,誰家的熱鬧你都湊,誰家的閑事你都管嗎?」

「那倒也不是。」

姚玉明臉上的調侃還有先前肉眼可見的不正經收斂起來。

她突然一本正經,趙盈眉心一攏︰「看你這樣子,有個故事想講給我听?」

男女情愛之事,姚玉明才有多大年紀,她又能有什麼好故事?

姚玉明果然搖頭︰「我外祖母的事情,你們不是都知道嗎?」

華陽公主養面首的事,天下也沒有不知的了。

趙盈抽動著眼角別開臉,宋樂儀咳嗽著清嗓子︰「逝者已矣,且是長輩,你想說什麼?」

「我不是要議論長輩是非,何況那是我嫡親的外祖母,你們緊張什麼?」姚玉明腳尖踢了下裙擺,一聳肩,「永嘉,為什麼昔年我外祖母養面首無數,先帝和太後能包容她?

我母親那樣的出身,先帝和太後照樣可以接受她呢?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往事,不是因為外人議論,我偶然听來,而是從我懂事起,我母親一點一點將給我听的。」

淮陽郡主?

趙盈眼角抽動的更厲害了。

她轉頭去看,姚玉明又笑起來︰「覺得不可思議?」

趙盈搖頭說沒有。

姚玉明也不管她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在那些日子里,我外祖母是真的高興,也是真的幸福,她做了天下人不敢做的事,遵從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想做,就做了,有了我母親,她想留下這個孩子,就留下了。

盡管我母親落生就養在太後身邊,我外祖母傷了根本纏綿病榻,可我外祖母她依舊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永嘉,沒有人有資格剝奪另一個人的幸福,誰都沒這個權利。

當年先帝和太後明白這個道理,我母親也明白,你是真的在宮里被養痴了,反而不懂嗎?」

送走姚玉明天色已經不早,日薄西山,余暉晚霞,都是溫柔著的可愛。

趙盈指尖敲在扶手上,時而輕,時而重,她心緒不寧,全體現在這上頭。

宋樂儀送了人回屋,見她發呆,听著她點扶手發出的悶響又覺得心里悶得慌,上前兩步,按在她手背上。

趙盈動了一下︰「她沒有再跟表姐說什麼?」

宋樂儀翻了白眼︰「想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她也都說了,還有什麼好跟我說的。」

倒也是。

姚玉明的膽子也是挺大的,趙盈覺得要不是淮陽郡主把人看的眼珠子一樣,從小要是一塊兒長起來,姚玉明合該做她的知己。

她是萬萬沒想到,前頭一大車大道理講出來,最後姚玉明居然能把話題扯到養面首這件事上去。

她是怎麼說的來著?——「我外祖母能做的,我也一樣可以。就算嫁了人我也是這樣的話。」

「也不知道姚大人曉不曉得,他的寶貝女兒竟是想取而代之,做姚家的家主,在他姚家的老宅里養面首三千,做天底下最逍遙快活的女人。」

宋樂儀嗤著往趙盈身邊坐過去︰「我本來還以為她真那麼好心,來給薛閑亭說和的,誰知道後頭這樣荒唐的話也說。」

「表姐覺得荒唐?」

宋樂儀喉嚨一緊。那元元也還想做皇太女,來日做女帝呢。

她意識到可能說錯了話,握著趙盈的手︰「你們自然不一樣,她那是為了自己的快活和私欲。」

可趙盈覺得不全是。

姚玉明……不太像是那樣的人。

說實話,她是有些動搖的。

宋樂儀瞳孔一震︰「你該不會真听她那些鬼話吧?」

趙盈反手覆在她手背上︰「可是你細想想,她做姚家家主,對我來說有什麼壞處嗎?」

「可也沒好處啊?」

「不,交友不結仇,這是最簡單的道理。」趙盈模了模下巴,想起玉堂琴來,「我把玉堂琴養在京城,明知道此人心機重城府深,一不留神就會生出變數,寧可派人晝夜盯著,也要把人留在我身邊,難道依我現在權勢,少一個玉堂琴,對我來說有什麼壞處嗎?」

她說著搖頭︰「你看,留著他沒好處,也沒壞處,但將來會有莫大的好處——我上位之後,開恩科選拔天下學子,玉堂琴為座師,表姐覺得,好不好呢?」

宋樂儀啞口無言。

這想的未免太長遠了吧?

何況姚玉明,姚家,和玉堂琴比嗎?

玉堂琴再怎麼不是個東西,至少還有名滿天下的那點名頭擺在那里。

這本來就是兩碼事啊。

「元……」

「而且你不覺得姚玉明她其實也沒有那麼差?」

至少宮中行走,姚玉明還是有便利的。

淮陽郡主在宗親中地位再不顯,那也是宗親。

她手上有一個趙承衍的確足矣,可權勢人脈這東西,誰也不會嫌多。

宋樂儀索性閉了嘴。

听了這麼多,她無非就是鐵了心,打算和姚玉明合作。

她收了這麼多人在身邊,從沒有看走眼過,盡管宋樂儀覺得姚玉明真的不太行,也還是尊重她的選擇。

「你說好就好吧,該提防什麼,小心什麼,也不用我來叮囑交代。」宋樂儀深吸的那口氣緩緩吐出,胸前起伏一場,慢慢趨于平靜,「她說了那麼多,連我都听明白她的意思,你還打算強逼著薛閑亭娶妻嗎?」

趙盈倏爾笑起來︰「他找了個好幫手,我認輸。」

宋樂儀眉眼一喜︰「那高夫人呢?」

她從不做食言而肥之事,這件事情也不打算例外。

「她勸不住自己的兒子,我更勸不住,強求賜婚聖旨,薛閑亭一旦抗旨不尊,廣寧侯府滿門獲罪,明著抗旨,即便是我也保不下他們全家,我的確答應了她,但這事兒是她自己辦砸的,我也不用跟她交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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