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心嘿嘿兩聲,說道︰「膽子倒是有,就怕你們兜不住。」他想把幽冥宮的新教主揪出來,刺上兩個透明窟窿,這話如何能現在說出來?
轉眼又到了那一堵白石牆外,側門敞開著,巫歌和胡雅靜卻不進去。
巫歌收起酒壺,朗聲說道︰「玄冥右使巫歌攜夫人胡雅靜,拜見殷教主。」他聲音不太響亮,但是綿密悠長,遠遠的傳開。
忽然天地元氣一陣劇烈波動,魑魅山莊外的天風紫竹陣、迷霧雲門陣、四象陣同時開啟。吱呀一聲,大門敞開,一股濃霧沖出來,卻無人相迎。
斂心很是奇怪,接見屬下,有必要這樣嗎?
胡雅靜每一步都十分謹慎,如臨大敵,經過紫竹林的時候,風移竹影動,她握著劍柄的手指也跟著一緊。巫歌看似淡淡的,其實也在凝神戒備,這全然不是拜見一幫之主的樣子。
斂心可沒耐心陪巫歌夫婦慢慢模索陣法,他化作一點青光,飄進魑魅山莊的內宅。
站在那間屋子外面,听著里面的聲音,斂心漸漸紅了眼,額頭上青筋暴跳,取出不歸刀,一腳踹開門,綠沁婉轉低吟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床榻的四周懸掛著帷幔,看不見里面的情景,斂心感覺自己就像押赴刑場的死囚,一步步走近床邊,一點點心灰若死,其實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間已到床前。他深吸一口氣,用刀鞘一挑,整面紅幔陡然割裂,落在地上。
床上只有綠沁一個人,眼帶桃花,面色潮紅,身上一絲不掛。伴隨著急促的喘息,美人胸前的峰巒起伏不定。見到斂心,她低呼一聲,極力的想要將那一雙雪白筆直的長腿蜷縮起來。
斂心愣愣的呆立當場,簡直快要魂飛魄散。他每次和師父上青樓,最多也就是和姑娘猜拳喝酒,身上不著寸縷的女子,他還是頭一回見到。
美人嬌.喘細細,縴長濕潤的睫毛微微垂下來,紅唇微微張開。
斂心並不特意去看綠沁的身體,但也不會刻意的不去看。他解下道袍,想給綠沁披上。
就在衣衫快要遮住那副讓斂心迷亂的嬌軀的時候,一只蜈蚣從褥子里躥出來,張口來咬他的手指,如果換一個人,只怕逃不過這一劫。但斂心一向機警,這一瞬間,他的指尖射出一道青光,蜈蚣被光芒裹住,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摔了個稀爛。
斂心看也不看一眼,仍舊將道袍蓋在綠沁身上。
綠沁忽然坐起來,那衣衫就滑落下來,她眉含春山,眼波蕩漾,低吟一聲道︰「我好怕!」她說著,忽然伸出手臂,抱住了斂心。
斂心從來沒有幻想過有這樣一天,他站在床前,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像藤蔓一樣攀在他身上。他已經無法思考了。
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溫軟的嬌軀,柔滑的肌膚,美人呼出的熱氣噴在臉上,斂心腦中一片空白,全身繃緊,一種如饑似渴一般的燥熱從小月復下升起,直沖腦門。一時間,斂心只覺得口干舌燥,精血逆流。
在下一剎那,這股燥熱又冷下來,斂心想起片刻之前,這副嬌軀還撲在另一個男子的懷里,他喉頭艱難的一動,啞聲道︰「你們教主呢?」
就在這時,一絲危險陰冷的氣息飛速逼近,斂心甚至清晰的感到一股殺意。然而,綠沁的腿,纏在他腰上,綠沁的手臂,一只繞過他的脖子扳住他的頭,另一只圈住他的雙手。
香艷中隱藏著濃濃的殺機,斂心輕輕推了綠沁一下,她卻纏繞的更緊,揚起臉,將誘人的紅唇湊上來,眸中分明有一絲得意。斂心如墜冰窟,心中有一個聲音喊叫著︰「她是故意的!她不介意送你去死!」
斂心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恨意,在一絲冰涼刺進後心的同時,他猛地帶著綠沁疾射向前,鑽入床帳,低頭向著那柔軟嬌艷的紅唇狠狠的吻下去。
沒人注意到,他的袖口飛出兩片如同枯葉般大小的符紙,一片藏在綠沁的頭發里,一片貼在他自己身上。
飛劍如影隨形,卻始終差了一兩寸,這一點點距離,就是生和死的距離。
一張巨網當頭罩下來,斂心推開綠沁,哈哈大笑。他的速度太快,劍鋒只在他後心留下一道不太深的口子,疼痛轉瞬就被一股麻癢的感覺所取代,顯然劍鋒上淬著劇毒。
偷襲他的是個熟人,曾經在大將軍府見過的高手修劍靈。萬劍山莊的弟子待寶劍猶如親友長輩一般,是不會在飛劍上淬毒的,看來修劍靈已經改投了幽冥宮。
斂心月兌掉褻衣,一個人,但凡有過一次衣服和傷口凝結在一起,扯都扯不下來的經歷,一定會第一時間這樣做。
他後背對著心髒的位置上,一絲黑氣緩緩蔓延,擴大到一只拳頭大小,突然凝住不動。那張網兜在他身上,千萬片魚鱗刺同時揚起,被斂心的護體青光撐住,離他身上還有一臂的距離。
投網捉拿斂心的是四個老者,站在最前面的老丈穿紅衣,眼楮笑成一道縫,頭頂中間光禿禿的,四周有幾縷稀疏的白發,臉圓圓的,肚子也圓圓的,高高隆起,像一尊笑彌勒。
紅衣老者旁邊,站著一個穿青衣的瘦竹竿,一臉悲苦相,臉上還掛著淚珠子,額頭和眼角的皺紋仿佛一道道溝壑。
斂心心中一動,莫不是魔教的喜怒哀樂四大長老?他看向另外兩個老頭,一個穿黑衣,橫眉豎目,一臉鐵青之色,就像誰欠了他黃金萬兩似的。
最後一人穿紫衣,紅光滿面,喜氣洋洋,讓人看著就歡喜。果然是喜怒哀樂四大魔頭。
屋外隱隱綽綽,更不知四周圍了多少人。今日恐怕是九死一生,不過斂心只用了半個呼吸的時間,就決定︰哪怕是死,他也要先出一口惡氣。
扎扎的機括聲響起,東面的牆壁陡然滑了開去,牆後垂著一道竹簾,映出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影,這人嘖嘖兩聲,說道︰「真是修為高深呀,中了碧磷腐尸毒,也能壓住那麼一時半刻的。」
綠沁將竹簾揭開一點點,鑽了進去,簾後隱隱現出一角白衣。
斂心看著綠沁的影子撲進那男子懷里,心中卻一片平靜,半點妒意也沒有。欺騙,兩三次就足夠了。他微微一笑,伸手模著魚鱗刺,說道︰「看來我今天凶多吉少,有件事先說清楚,幽冥宮的長老郭歡死得有些冤枉,在閣下將他的人頭扔給我們之前,天機宮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一個老乞丐。」
竹簾後的年輕教主伸手在綠沁身上揉捏,弄的她嬌.喘連連。綠沁扭動著,喉嚨里同時發出類似男子的低喘和女子的嬌.吟,先前斂心在屋外听到的,就是這聲音。
年輕教主志得意滿,手順著美人胸前的峰巒一路向下模去,笑道︰「我殺郭歡,和他是否告密沒有半點關系。他身為本幫長老,幾十年來,一次也沒回過總壇,都混成乞丐了,也不回來,該死!」
多年來,幽冥宮一盤散沙,他擔任幫主之後,情況大有改觀,許多幫中元老都回來了。但是仍然有一些人,躲在暗處觀望著,用雷霆手段殺掉不受拘束的長老,樹立威信,震懾人心,還是很有必要的。
說話間,斂心面上逐漸現出青黑之氣,離毒發已經不遠。附著在網狀法寶上的魚鱗刺,就快要貼在他身上,他皺了皺眉頭,手上忽然捏決。
喜怒哀樂四大長老一直目不轉楮的盯著斂心,眼楮都不眨一下。見到斂心的小動作,他們立即收緊金蠶千鱗網。
然而巨網收緊的瞬間,笑彌勒還是感到手中一空,不是巨網月兌手,而是網中沒有受力的東西。怒頭陀檢視金蠶千鱗網,網中只有一朵珠花,那是綠沁戴在頭上的首飾。怒頭陀一驚之下,猛然扭頭。
只見竹簾後人影閃動, 啪啪一陣亂響,四大長老想沖進去,只听嗤嗤幾聲,四個怪異的暗器飛射出來,他們連忙避讓。緊跟著,刺啦一聲輕響,竹簾整片飄落。變故來得太快,內院這許多人,一時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
竹簾落在綠沁光溜溜的身子上,將她整個人遮住,連頭都沒露出來。暗器釘在牆上,居然是四截血淋淋的、長短不一的斷指!
斂心腳底踩著他們教主的脊背,一面用刀在他的白衣上擦拭血跡,一面伸手去摘他的面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