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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袁術火燒白虎門

諸常侍斫下何進的頭顱,一行人當即按計謀行事︰趙忠出宮前去通知光祿大夫樊陵、少府許相;張恭、韓悝、宋典至尚書台頒布詔令;張讓、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高望前去封鎖南宮七門;段珪守在天子與太後身旁以防生變。

至先帝駕崩後,為方便處理政務,何進便下令將尚書台遷至蘭台。蘭台東鄰嘉德殿,西畔便是宮門,台中官員出得台門,再往西三百余步,便能至白虎門出宮。如此要害位置,正是常侍們政變的勝敗之地。

張恭三人領了二十來個小黃門,手持太後詔令,裹了何進的頭顱,徑直往蘭台奔去。此時天已昏暗,皎月仍隱匿于群山之間,星漢也尚未展露光芒。在往常,南宮中諸多宦者忙碌著,將在南宮三十六殿台陸續點亮燈火,輝煌的光芒映照宮城,好似神景一般。但在此夜,諸宮間一片黯淡,只有一行行的星火在廊門間來回穿梭。

他們到達尚書台時,台中只有四名郎官,其余郎官正在官署中用膳休憩,張恭先問其中一人說︰「太傅可在宮中?」那郎官回答說︰「太傅午膳後不適,已打道回府歇息去了,張公有何指教?」

听聞袁隗不在宮中,宦官們略為放松,張恭便抬出手中詔令,對這四名郎官說︰「太後有急令頒布,爾等先去將宮中尚書、侍中、侍郎都喚來。」四名郎官面帶狐疑,但不敢怠慢,當即起身去台後喚人。殿中只余下宦官們,張恭便佔據主席,打開詔書,思慮如何說服台官。

先進台的是尚書僕射盧植,而後又有戶曹尚書張津、侍曹尚書袁遺、三公曹尚書司馬防、二千石曹尚書彭伯、黃門侍郎荀攸、尚書侍郎鐘繇、尚書侍郎周毖、尚書侍郎伍瓊、尚書郎閔貢等三十七人先後入台,眾人按座分席,直視台中宦官,眼底難掩厭惡之色。

等眾人就坐,張恭便起身,對尚書台諸官宣讀詔令說︰「五月以來,京畿濫殺庶民,冤案紛出,大水由是連日,平津頓為河決。究其根本,乃司隸校尉袁紹,河南尹王允坐事不察,舉措操切,以致天生感應,懲雨為戒!朕以為前太尉樊公陵、德高望重,築渠京兆,可為司隸校尉,前司徒許公相,宣美風俗,旁施勤教,可為河南尹。」

讀罷,張恭對眾台官催促說︰「事不宜遲,請諸君體諒王事,便在夜中辦妥此事罷!」。

諸台官聞言面帶驚疑,袁遺上前拱手說︰「司隸校尉、河南尹皆乃社稷重臣,無論罷貶擢用,當在常朝通議才是。如今太後下此詔令,無論如何倉促,也須與輔臣商議。我听聞大將軍尚未出宮,何不詔大將軍前來,若有他支持,我等再做文書不遲。」

他話音剛落,中黃門尹會一手提燈籠,一手持頭顱,走到張恭身側,將頭顱扔在腳下,一腳踢到台殿中央,對眾台官冷聲說︰「何進造反,已被處死了!」那頭顱散發批面,遮住了面孔,只在石面上拖出點點血跡,盧植向前清理頭顱發絲,仔細凝視片刻,才起身對同僚頷首說︰「確是大將軍。」

一言驚起層浪,所有台官聞言齊齊起身,將宦官們圍成一團,宦官們也高舉燈籠,兩行人怒目而視,張恭對台官大喝說︰「爾等也欲反耶?」盧植冷然回答︰「大將軍與太後本是胞親,如何會反?定是你等謀害將軍,矯詔亂政!」

兩行人一言不合,六十多名朝廷高官都不顧儀面,扯著衣襟扭打起來,進尚書台前眾人都要收繳兵器,因此所有人都手無寸鐵,只能互相拳腳相加,一時間兩撥人難分高下。此時盧尚書月兌下朝服,只一件單衣站在台官前列,揪著張恭韓悝一頓老拳,兩名常侍被打得頭昏眼花,忙叫了兩名小黃門才將盧植擋住。

黃門侍郎荀攸與尚書侍郎鐘繇見場面如此混亂,兩個年輕人當即跑出台門,荀攸對鐘繇說道︰「事急已甚!若是今夜不能盡除常侍,黨錮之禍又要復現了!」鐘繇頷首,但又擔憂說︰「張恭等人既然來此,卻不見張讓等人,想必他們正各自封鎖宮門,我等若想傳遞消息,時間已然不多了。」

荀攸冥思少許,考慮南宮諸門,飛速說道︰「常侍封門,定然帶領宦官先封邊門,大禁定然空虛,我們便從嘉德門出,繞道鴻德門!」鐘繇瞬間了然,笑道︰「鴻德門多有鴻都學子,人多紛擾,常侍們想封門絕非易事!」兩人當即奔離蘭台,繞過嘉德殿直趨嘉德門。

嘉德掖門果然未封,只有兩個小黃門把守。鐘繇從竹叢間找出兩塊尖石,兩人奮力擲出,小黃門頭戴布盔,一擊即被砸得頭破血流,匍倒在地上,鐘繇荀攸便奪了他手中斫刀,飛速穿過宮門,接連穿過承福殿、宣室殿、明光殿,正撞上鴻德門前人頭攢動,原是張讓等人正驅逐鴻都學子。

宮中的鴻都學子多近千人,盡數居于明光殿中,此時卻為諸常侍盡數驅逐出宮,諸學子不明所以,對眾常侍大為不滿,其領袖樂松、江覽上前與張讓爭論理由,張讓只說是太後詔令,引得學生廣為不滿,齊聲說是矯詔。

無奈之下,張讓令麾下抽出刀劍,瞅準最前幾個刺頭,幾刀下去,十來名學子被砍翻在地,斷肢與血水灑在門前,還伴有年輕人的哀嚎。鴻都學子哪里見過這等場面,膽魄就此喪盡,小黃門再次持刃向前,眾學子不敢反抗,唯有垂首離去。

荀攸、鐘繇瞅準時機,混跡進人群內,幾位小黃門瞄見他兩人,只當是來遲的學子,兩人得以順利通過鴻德門,最後經朱雀門出宮。

等所有鴻都學子被驅逐出宮,學子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朱雀門前,此時天色已暗,馬上就要宵禁,他們被倉促趕出宮門,卻不知往何而去,只能相互議論,猜測宮中到底發生何事。

知曉真相的兩人走出人群,鐘繇小聲問荀攸︰「公達,你打算往何處去?」荀攸伸頸環顧四周,心中暗自盤算路途,他回說︰「我要去通告司隸校尉,元常往何處去?」鐘繇沉吟說︰「吳匡、張璋就在白虎門外,我去領他們打開白虎門,不然台中諸公危矣!」

兩人商議完畢,當即分道揚鑣。

鐘繇找得一間酒肆,以官印示酒肆主人,在主人憂慮的注視下,他借得一匹黃鬃馬,當即乘馬走出酒肆。遠離了不知歸所的鴻都學子,奔馳在空曠的街道,身旁是高大陰暗又不見盡頭的宮牆,與他同行的只有肅殺秋風。

四周的民居早已熄滅燈火,鐘繇所能看見的,只有頭頂的星漢在玄雲間緩緩流淌而出。大漢將要往何處去?鐘繇不知曉答案,他只能盡力策馬,引得黃鬃馬不住地因吃痛嘶鳴。

他經過百郡邸,黑夜里一隊人馬執火而出,與鐘繇撞個正著,為首將領高舉火把,手持馬韁,露出一副端正面孔,他攔在鐘繇面前,厲聲喝問︰「何人夜行?!當今非常之時,速速下馬檢身!」

說話間,他舉火向前,照見鐘繇面孔,不禁失聲道︰「元常?」鐘繇見是袁術,也不禁興奮道︰「公路!」兩人同時下馬,都問說︰「君怎在此處?」

袁術面露難色,草草說自己身受大將軍命看管郡邸,而鐘繇則將宮中劇變轉告袁術,袁術听聞何進已死,連聲問「此事當真?」,隨後他面色沉靜,低聲對鐘繇說︰「你先去找吳、張二位將軍,我去召集虎賁軍,隨後便到。」

說完他便翻身上馬,鐘繇奇道︰「事起倉促,公路你又無兵符,如何調兵?」,袁術揮手說︰「為大將軍復仇,如何需要兵符?」說罷,他扔給鐘繇一塊行牒,自己率隨從匆匆回身郡邸。

鐘繇再踏上行程,這次他暢通無阻,一路直至何進舊部所在。

白虎門前軍士還在等大將軍出門,忽遠見一人一騎飛馳而來,十來兵士抽刀向前,正要逼其停馬駐足,只見鐘繇在馬上朗聲高呼︰「眾常侍冤殺大將軍!」那些兵士一愣,放鐘繇策馬駛入人群中。眼看撞上人群,鐘繇再次高呼︰「眾常侍冤殺大將軍!」人群自發為他讓開一條路,讓他行至兩人面前。

吳匡、張璋各自穿一件兩鐺鎧,頭戴紅纓鐵冑,手握腰間佩刀,背後擎著一桿何字大旗,他兩見鐘繇行至身前,紅著雙眼問他說︰「大將軍已為人所害?」

鐘繇翻身下馬,走至兩將身前,對注視著他的千余衛士高聲呼說︰「眾常侍矯詔謀害大將軍!哀哉!大將軍為國盡忠,如今卻身首分離。諸君,正所謂主死臣辱!大將軍素日厚待諸君,如今卻為奸賊所害!諸君可知,春秋大義為何?」

「復仇!」一人率先回應。

「復仇!」所有人都齊聲吶喊。

鐘繇舉起何字大旗,對眾人喝道︰「常侍不除,天下何安?為國復仇,正在今日!」

千人高舉斫刀,跟隨鐘繇的旗幟,蜂擁向緊閉的白虎門,殺聲震天。白虎門後的中黃門頗為惶恐,他向門外扔出詔令,高聲說︰「太後有詔!何進謀反!爾等也欲反耶?」壓根無人听他的話語,只有斫刀劈門的聲響如暴雨傾盆,那詔書被將士踩踏,很快與泥土一般顏色。

宮門以黃梨木制成,黃梨木木質最實,任將士們千刀劈砍,一時也難以將其劈垮,這時袁術帶著兩千虎賁軍緊緊趕來。他見狀,對鐘繇笑說︰「不須如此,讓我來罷。」他令虎賁軍在門上潑上膏油,再扔上火把,火星觸上膏油,猝地竄成一條火龍,烈焰剎時將大門吞噬。

茫茫黑夜,雒陽城里點亮一顆星,璀璨過北斗七宿。

董卓 得起身,他眼中沒有星火,唯有一縷黑煙在星光下冉冉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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