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很久。
許久, 榮崢拳頭緩緩地從衣櫃門上收回。
榮崢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是母親應嵐打來的。
榮崢注視著手機屏幕良久,接通電話。
「媽。」
榮崢的聲音平靜,語氣听不出任何異樣。
「小崢, 怎麼打你電話這麼久才接?」
榮崢扯了個謊, 「抱歉。我在絨絨房間收拾東西, 手機在車上, 沒听見。」
听說說榮崢還在家里,應嵐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她還以為大兒子離開了那麼久,應該已經在回來醫院的路上,或者已經回來了。
不過這個點, 路上本來就比較堵。
應嵐沒想太多。
「那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絨絨醒了。醒來第一時間就問我跟你爸, 你在哪里……」
隔著听筒, 榮崢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母親語氣里對小兒子醒來的高興,以及對于小兒子一醒來就找榮崢這個當哥哥的淡淡醋意跟無奈。
絨絨醒了?
榮崢握著手機的指尖微緊。
他順著剛才扯的那個謊, 繼續道︰「我剛到車上,我現在就開車過去。」
應嵐的聲音染上笑意,「好。快點過來吧。絨絨听見我給你打電話了,現在巴巴地盯著我看呢。不過路上注意安全,車速不要太快。」
才經歷了小兒子意外被砍傷這件事, 對于應嵐而言, 沒有什麼比兩個孩子平安要更加來得重要的了。
「嗯,」
掛了電話, 榮崢打開衣櫃。
醫院需要穿病號服,榮絨的衣服暫時用不上。
榮崢于是從衣櫃的抽屜里取了幾件供榮絨換洗的內褲,又去榮絨的洗手間,拿上洗漱用品。
在榮絨的房間里找了一個旅行袋,把內衣以及洗漱用品一起裝進旅行袋里。
榮崢開車回了醫院。
榮崢雙手拎著旅行袋, 站在走廊上,有光從病房房里透出來。
父母的談話聲隱約從病房里傳出。
榮崢眸光微沉。
他把右手的旅行袋遞到左手,抬手,推開了房門。
房間里,應嵐坐在病床前,手里捏著吸管,給榮絨喂水喝。
榮絨剛醒沒多久。
麻藥的藥效還在,榮絨渾身都沒什麼力氣。
他喝了幾口,就有點累。
靠在母親應嵐給他墊高的枕頭上,微喘著氣。
應嵐心疼地模了模他冒出青茬的腦袋,「還渴麼?還要不要再喝一點?」
榮絨沒回答。
他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應嵐順著小兒子的視線,這才發現大兒子不知道什麼回來了。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的榮惟善也看見榮崢進來了,他出聲調侃道︰「可總算到了,你弟弟醒來現在,都不知道看了幾回門口了。背部有傷,不能平躺著,只能側躺著,還非要面朝著門口方向。你要是再不來,你弟弟就要成為望哥石了。」
榮絨撇了撇嘴,「不要,成為,石頭。」
他才不要成為一塊石頭。
當石頭哪里有當人好啊。
石頭只能一動不動地等在原地。
太被動了。
他要是成了石頭,可就抱不了他哥了。
「好,不當石頭,不當石頭。」
應嵐柔聲地安撫小兒子,轉過頭,責備地睨了眼丈夫。
榮惟善︰「……我這不是就開個玩笑麼。榮小絨,你什麼時候連個玩笑都開不起了?」
被應嵐給擰了大腿。
「嗷。」
榮惟善慘叫了一聲,「小嵐,疼,疼……」
榮絨被逗笑了。
扯動了背部的傷口。
榮絨立即咬住了下唇。
榮惟善跟應嵐誰都沒注意到榮絨這一小小的表情變化。
榮崢注意到了。
他把手中的旅行袋放在病房房間的沙發上,疾步朝病床走了過去。
他走到床邊,「很疼?」
應嵐跟榮惟善听見了,當即一臉緊張地朝榮絨看了過去。
應嵐著急地問道︰「怎麼了?傷口疼了?是麻藥藥效徹底過去了嗎?」
榮崢面無表情︰「剛才您掐了爸,他幸災樂禍,估計是扯到傷口了。樂極生悲。」
榮惟善︰「……都是我不好。」
認錯態度不要太積極。
應嵐哭笑不得。
這事整的。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多了,一家人誰也都還沒吃飯。
之前榮絨一直還沒醒,醒來後又一直巴巴地盼著哥哥,應嵐一直也不放心走開。
現在榮崢終于來了,應嵐也就把絨絨交給他,「我跟你爸去看看醫院附近有沒有什麼吃的,看看是有沒有粥什麼的好消化的給絨絨買一份上來。小崢你呢?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榮崢︰「我都可以。」
「那行,我跟你爸先去看看。」
「嗯。」
應嵐跟榮惟善出去買吃的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榮崢、榮絨兄弟兩人。
「哥……」
榮崢放在大腿上的手倏地攥緊。
又松開。
「好好休息,哪兒這麼多話?」
榮絨伸出手指頭,比了個「1」的姿勢,還輕微地晃了下,意思是他這才說了一句呢。
有些人,受了重傷,喘口氣都費勁,還不忘貧。
「哥,那個,小,女孩,怎……」
榮絨已經從爸媽口中得知,那名歹徒已經被警方抓獲,現場還造成了其他人員的傷亡。
具體情況榮惟善跟應嵐夫妻兩人都沒有展開說,是怕兒子听了害怕。
榮絨其實膽子沒這麼小。
他自己就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又怎麼會害怕听這個。
不過終究是爸媽對他的一片關心,也就沒有追問。
他問過小女孩的情況。
結果媽媽一臉茫然。
整件事解釋起來太費勁了,他也只好等他哥過來再問清楚了。
榮崢猜出了榮絨想要問的是什麼,「那個小女孩沒事。只是受了點擦傷,跟你一起坐上救護車送往醫院的時候,護士給她的傷口處理過了。
沒有聯系上她的家人。現在已經被過來錄口供的警方給帶回警局了。放心,警方會找到她的家里的人的。」
听說小女孩沒事,只是受了點擦傷,現在已經被警方給帶回警局照看了,榮絨唇角揚起一個虛弱的笑容,「那,就好。」
榮絨停了停,他擰緊眉心,「哥,簡……」
榮絨才開了個頭,就被榮崢給打斷了,「簡逸也沒事。」
听說簡逸也沒事,榮絨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要是出事的人是簡逸,他怎麼跟爸媽,還有哥交代?
現在這樣的結果真是再好不過了。
榮崢敏感地察覺到,在听他說簡逸沒事的時候,榮絨明顯的松了口氣。
上一次,榮絨為了救意外落水的簡逸,跳海救人。
第一次他跟簡逸素不相識,只是見義勇為。
那麼,這一次呢?
出發點依然只是為了救人這麼簡單嗎?
還是……糅雜了別的感情?
「哥……」
要緊的事情都問完了,榮絨也就有心思佔他哥的便宜了。
他放在床上的手,一點點,挪到榮崢的掌心上,攥住他的其中一根手指頭,「哥,你怎麼回去拿個,衣服,拿了那麼久啊……」
說話的時候有點費勁,榮絨就把長句子拆開了。
榮崢的視線落在榮絨攥住他的那根手指上。
想起在絨絨還很小的時候,沒辦法握住他整只手,睡覺的時候就喜歡攥住他的一根手指頭。
他要是把手抽出來,小團子就會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問他要去哪里。
要是他不在,小絨絨就會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邁著搖搖晃晃的小短腿,推開房門來找他。
榮崢的喉嚨有點堵。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
榮絨「嗯哼」了一聲,「原諒,你啦。」
有點口渴。
說話的時候,榮絨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瓣。
榮崢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渴了?」
榮絨︰「嗯。」
榮崢于是拿過母親應嵐先前放到一邊的水杯,遞到他的唇邊。
也像應嵐那樣,掐住一點吸管,以免榮絨一下子喝太多,嗆著了。
榮絨握著榮崢的那只手沒松開,嘴里慢條斯理地吸著。
吸一會兒,累了,就用余光看他哥一會兒。
好幾次都被抓包了。
榮絨仗著他哥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對著哥笑。
是無聲的那種笑。
沒敢笑出聲,怕扯到背部的傷口呢。
半杯水給喝完了。
榮絨的唇邊沾了點水漬。
榮崢曲指,替他把唇邊的水漬給擦了。
沒過一會兒,應嵐跟榮惟善夫妻兩人回來了,也給榮崢打包了吃的回來。
給榮崢買的一份排骨飯套餐,榮絨則是瘦肉粥。
兄弟兩人都在榮絨的病床上吃的,支的小桌子。
榮崢就把排骨夾了一塊到他嘴里,「只能吃一口。」
榮絨張開嘴,心滿意足地把排骨給叼過去了。
要吐骨頭的時候,應嵐就把手里的空碗給他遞過去,這樣榮絨就不用自己彎腰了,免得扯動背部的傷。
絨絨背部受了傷,沒辦法自己吃。
應嵐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喂的他。
即便是在榮絨小時候,像現在這樣被媽媽親手喂吃的情況也很少。
爸爸媽媽在家的時間不多,家里有保姆帶他,哥哥也會給他喂,爸媽反而是喂得最少的。
再稍微大一點,在他哥的要求下,他已經會自己拿勺子,自己吃了。
榮絨起初還有點不大好意思,畢竟他都這麼大一個人了。
後來,完全顧不上這些。
麻醉的藥效過去了,他只吃了幾口,就痛得什麼都吃不下了。
應嵐看著足足剩了一大半的瘦肉粥,眼眶微紅。
自從幾個月前忽然暈倒住院,出院後,就再沒見絨絨把飯菜剩下過了……
擔心會被小兒子看出異樣,應嵐收拾小桌子的是時候始終低著頭。
收拾完就低頭去了洗手間。
出洗手間前,在盥洗台的鏡子前照了照,確定看不出任何異樣才從洗手間出來。
附二醫的探病時間是到九點。
榮惟善身體不好,不能留下來陪床。
榮絨傷在背部,上洗手間,擦澡這些,應嵐身為女性始終不太方便,陪床的事情也就落在了榮崢的身上。
榮惟善、應嵐走時,榮崢送他們出門。
送到病房門口,應嵐就不讓他送了,「不用送我們了。絨絨這里離不開人。他晚上喝了水,又吃了粥,等會兒肯定要洗手間。晚上洗漱,擦澡,也得有人幫。這幾天只怕都要辛苦你了。」
榮崢沉聲道︰「絨絨是我弟弟。」
應嵐欣慰地笑了笑,「好好照顧你弟弟。」
榮崢點頭。
榮惟善、應嵐走了。
榮崢折回病房。
榮絨側躺在病床上,「爸媽走了?」
「嗯。」
榮絨也差不多該到時間洗漱睡覺了。
榮崢把他扶到輪椅上。
榮絨沒辦法自己刷牙,榮崢讓榮絨在輪椅上坐著,拿了干淨的毛巾,圍在榮絨身上,擠了牙膏,又給漱口杯裝滿水,給榮絨刷牙。
榮絨很小的時候就基本都是榮崢在照顧。
給榮絨刷牙洗臉,是很長一段時間里榮崢的基本日常。
就算是好些年沒做了,榮崢也依然做得得心應手。
榮崢刷完牙,榮絨就張開嘴漱口。
榮崢拿過臉盆,榮絨把水吐在臉盆里。
榮崢把毛巾打濕,不用他出聲,榮絨就抬起臉,好方便他哥給他擦臉。
兩個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洗漱完,需要擦澡。
榮崢扶榮絨在浴室里的小凳子里坐下。
榮崢在放水。
榮絨試著自己去解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牽扯到背部的傷口,不過還行,沒那麼疼。
解到第二顆,就被榮崢給接手過去了。
榮崢的動作比榮絨快多了,沒幾下,榮絨病號服上的紐扣就全被解開了。
榮絨︰「……」
榮崢月兌了榮絨身上的病號服,放到一邊。
他搬了另外一張小凳子,坐在榮絨前面,臉盆也被放在地上。
毛巾沾上溫水,給榮絨擦拭身體。
前面擦過了,輪到背部。
榮崢搬了凳子,來到榮絨身後。
這是榮崢第一次目睹榮絨背後的傷疤。
長達十一厘米左右的傷口,足足縫了十五針,傷痕蜿蜒,如一條長條的蜈蚣爬在榮絨背部。
榮絨察覺到榮崢動作的停頓。
他扭過頭,就看見榮崢盯著他的背部看。
「是不是很丑?」
他自己看不見背後的傷,不過想也知道,肯定不會好看到哪里去。
榮崢避開傷口,擦拭背部其它地方,「是丑。」
榮絨︰「倒也不必這麼直接。」
榮崢在他的腰間拍了拍,「起來。」
該洗下半身了。
榮絨轉過臉,「哥你把毛巾擰了給我就可以了。
榮崢看著他,「你確定?」
榮絨傷在背部,現在麻藥藥效又差不多退完了,除非不要用到手臂上的力氣,不然或多或少都會扯動背部的肌肉。
榮絨點頭,「我就是稍微擦一擦。」
應該影響不大。
榮崢也就把手里的毛巾給他了,「如果太疼,提前說。」
「嗯,好。」
榮崢出去,把榮絨換洗的病號服以及貼身內褲給拿進來。
褲子褪至腿邊的榮絨︰「……」
榮崢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估計是只擦了前面,後面因為傷口太疼還沒洗。
榮崢也沒笑話他。
他把手里榮絨換洗的衣物給放在置物架上,重新在小凳子坐下,「把毛巾給我。」
榮絨乖乖地把毛巾給遞回去了。
最後,還是榮崢給榮絨換的內褲。
榮絨從一開始的臉色爆紅,到後面麻了。
幸好背部傷口實在疼得厲害,根本沒心思想些有的沒的,不然肯定得出事。
榮崢替榮絨穿上褲子,又給系上衣服的最後一顆紐扣。
重新把人扶到輪椅上。
「哥,等一下。」
榮崢低頭看他。
榮絨︰「……想噓噓。」
榮崢給榮絨月兌的褲子。
榮絨坐在輪椅上,被榮崢推著從洗手間出來。
榮絨傷在背部,也沒辦法靠著,就不太好看電視,就連刷手機都不太方便,傷口會疼。
榮崢去洗澡的時候,榮絨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側躺著,盯著洗手間的方向出神。
榮崢推開洗手間的房門出來,就對上了榮絨的視線。
榮崢眉心微擰,「怎麼不先睡?」
他還以為榮絨已經睡下了。
榮絨這一回倒是沒逞強,實話跟他哥說了,「太疼了,睡不著。」
麻藥的藥效全面退去,傷口疼得讓他恨不得撞牆。
榮崢眉頭的褶皺更深了一些,「我去跟醫生要點止疼藥?」
「醫生給開了止疼藥了。說是差不多要睡的時候再吃。要不然還沒睡著,藥效過去了,一晚上就睡不著了。我之前昏迷了那麼長時間,這個時候就有點睡不著。止疼藥還是遲點再吃吧。」
榮崢回到醫院號之前,榮絨的主治醫生來過。
給榮絨檢查過傷口縫合的情況,也給開了藥。
榮崢擦頭發的動作一頓,「可以現在先吃一顆。要是沒有睡意,就等睡前再吃一顆。」
榮絨眼楮一亮,「這個可以有。我怎麼沒想到。哥你可太機智了。」
榮崢沒理會他的彩虹屁。
他扶榮絨起來吃了止疼藥,又扶著他重新在床上躺下。
長時間朝一個方向躺著,人的身體會比較累,榮崢給他換了個方向側躺著。
面朝著房間窗戶的方向。
換了個姿勢,榮絨舒服是舒服多了。
問題是……
這樣就看不見他哥了。
榮絨喊他哥上床上來陪他。
榮崢用手機掃碼,打開病房看起來像是櫃子的家具,從里面拉出陪護床。
又從病房的櫃子里,拿出為陪護的家屬準備的被子,躺下蓋好,「睡吧。」
關了房間里的燈。
房間里一下子陷入黑暗。
「哥。」
「哥。「
「哥。」
「榮崢!」
「啪」一聲,房間的燈亮了起來。
榮絨覺得那「啪」的一聲像是他哥的火氣。
趕緊把被子給拉高,因為動作一下子力道太大,扯動了背部的傷口,差點沒被疼哭。
頭頂上方罩下一片陰影。
榮絨立馬把眼楮給閉上了。
裝死呢。
床身一陷。
榮絨錯愕地睜開眼。
榮崢在他身邊躺下,兩個人面對著面。
「可以睡了?」
「要親親。」
榮絨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榮絨以前睡覺,也會跟榮崢要親親。
不過那是他幼兒園之前的事情了。
升上小學,就不會要哥哥親親了。
會被人笑話。
「哥,怎麼了?」
榮崢在他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睡吧。」
榮絨閉上眼,唇角翹起。
榮崢看著榮絨唇角的笑容,心底倏地針扎似地疼了一下。
抬手,關了燈。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榮絨聞見榮崢身上偏酸甜的沐浴露的香氛氣味。
不是他身上經常又的薄荷跟雪松的冷冽,而是帶著西柚跟紅醋粟的一種微酸的甜香
榮絨一下就笑了,「哥你是不是偷用我的沐浴露了?」
他上輩子有段時間非常喜歡紅醋粟跟西柚這種偏酸的甜香。
現在很少用了。
紅醋粟跟西柚的香氣太具有侵略性了,洗完澡,身上全是那種甜香,持久性還特別強。
香氣很是特別,前調西柚跟紅醋粟退場後,是很濃郁的玫瑰的香氣。
他上輩子很喜歡。
這輩子卻覺得這香氣……
太騷氣了。
簡直像是散發著濃烈信息素的omega。
重生回來之後,他就只用過一次,發現香氣實在太濃郁了,只用過一次,就用別的清香香氛了。
「走得匆忙,我的忘記帶了。」
榮絨覺得挺奇怪的。
他哥的性格一向謹慎又仔細,按說應該不會出現落東西的情況才對。
當時……
應該是他在擔心在醫院里的他吧。
榮絨把臉埋在榮崢的胸膛前,用力地嗅了嗅。
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覺得這款香氣像是在求偶的omega,用在他哥身上,卻是散發著強大alpha的氣息,讓人心跳加速。
「哥用這款香氛也很好聞。」
榮絨的寸頭刺踫到了榮崢的下巴,微癢。
榮崢把他的腦袋給推開了一點,簡明扼要,「睡。」
「好啊。」
榮絨把腦袋也靠了上去。
「成心的?」
靠這麼近,怎麼睡?
他只要一低頭,就會踫到絨絨的寸頭。
癢。
「哎呀,哥你要求怎麼這麼多。」
明明是自己小動作一個接一個,反而惡人先告狀。
榮絨身上有傷,榮崢不好把他的身體給推開,他自己的身體往後挪了挪,免得榮絨的寸頭踫到他。
榮絨挪不過去。
傷口疼麼。
退而求其次,被窩里的手,握住榮崢的。
「沒完了?」
「完了。」
雙手交握。
「哥,晚安。」
熊孩子皮歸皮。
說話算話,把手握住了以後,果然沒再作妖。
沒多久,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昏暗里,榮崢睜著眼,沒有半點睡意。
半夜,止疼藥藥效過去。
榮絨被疼醒。
沒敢出聲。
他緊緊地咬住下唇。
燈開了。
榮崢坐起身。
榮絨眼神愧疚,「哥,我吵醒你了?」
榮崢沒告訴榮絨,這一晚上他都沒怎麼睡。
幾乎在榮絨被疼醒時,他就醒了。
榮崢把止疼藥送進榮絨嘴里,「先把止疼藥吃了。」
又給他端來水。
「嗯。」
榮絨張開嘴,把藥混著水吃下了。
還嘗到一絲絲血跡的味道。
可能是先前太疼了,不小心把他的嘴唇給咬破了。
榮崢注意到了榮絨下嘴唇的血漬。
床頭有醫生給開的醫用棉簽,是為了方便家屬給榮絨清洗背部的傷口用的。
榮崢沾了點水,用沾水的棉簽,擦去榮絨唇上的血漬。
榮絨吭都沒吭一聲。
比起後背那種整個皮膚被撕扯的疼痛,嘴唇的這點小疼就根本算不得什麼了。
倏地,棉簽在他嘴唇的豁口處用力摁了一下,「啊!」
猝不及防。
榮絨給氣的,「哥!」
榮崢冷笑,「還忍麼?」
榮絨氣勢一下弱了下來,「……哥,我錯了。」
走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病房房們被推開。
「榮……」
瞧見病床上坐著的兄弟兩人,值班護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原來,值班的護士听見榮絨病房傳來的慘叫,擔心榮絨出了什麼意外,在第一時間匆忙地趕來。
「我翻身的時候不小心扯到背部的傷口了,太疼了,還不小心把我的嘴唇也給咬破了,我哥在給我清洗傷口呢。對不起啊,護士姐姐。打擾到你了。」
听說榮絨把嘴唇給咬破了,護士關切地走進病房,「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我哥已經用棉簽替我稍微清洗了一下傷口了。」
榮崢的確幫著清洗得差不多了,值班護士見榮絨沒其他的事,這才放心地關門出去了。
溫和的一陣振鈴聲響在房間里。
是榮崢放在陪護床邊上的手機響了。
榮絨眼露意外,「哥,你改鈴聲了?」
他哥原先的手機鈴聲不是這個。
榮崢下了床,「不是,是鬧鐘。」
榮崢關了手機響鈴。
榮絨一言難盡。
現在都幾點了?
半夜三更的社鬧鐘,會不會太拼了?
「我出去一下。」
榮絨吃了一驚,「嗯?哥你是跟人約好了這個點要出去?」
不是要辦公?
「嗯,有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噢,好。」
榮崢關門出去了。
榮絨盯著被關上的病房的門,陷入了沉思。
這麼晚了,他哥究竟見誰去了?
還特意設了個鬧鐘。
該不會是,去見那位蘇小姐了吧?
榮絨冷靜分析。
不,應該不是那位蘇小姐。
如果他哥跟那位蘇小姐真的有什麼,他住院這麼大一件事情,蘇小姐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在醫院露過面。
那他哥到底見誰去了?
終于,病房外傳來腳步聲。
病房的房門被推開。
榮崢的手里,端著一個小小的蛋糕。
蛋糕上,插著一支小小的蠟燭。
榮崢一只手端著蛋糕,另一只手點亮蛋糕上的蠟燭。
他走到病床前,他在床邊坐了下來。
榮崢把蛋糕雙手遞到榮絨的面前,「絨絨,生日快樂。」
原來,榮崢剛才的那一陣響鈴,是設置的0:00分的生日提醒。
按照榮崢原先的計劃。
他會在今天凌晨的第一時間,發朋友圈,祝榮絨生日快樂。
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榮崢完全忘記了自己提前設置了榮絨生日提醒的這件事。
明天就是中秋。
榮絨這樣的情形,肯定是出不了院的了,連同生日,都沒有辦法好好慶祝。
所以,榮崢才會听見響鈴之後,臨時決定去樓下買來生日蛋糕。
榮絨的眼楮泛上霧氣。
他終于明白,先前的那一串溫和的手機響鈴是怎麼一回事。
榮絨彎起唇,「謝謝哥。」
他雙手費勁地抬起,雙手合十,閉上眼,對著蛋糕許願——
「希望爸媽,還有哥哥都能夠平平安安,長命百歲,永遠開心快樂!」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神明!
懇請神明庇佑,庇佑他的爸媽,還有哥哥幸福快樂。
榮崢眸色復雜︰「那你自己呢?」
榮絨睜開眼,「你們開心,我就開心了啊。」
榮崢眸光微沉,「吹蠟燭吧。」
榮絨輕輕地吹了一下。
蠟燭動也不動。
「哥,你幫我一起吹吧。」
「嗯。」
榮崢彎下腰。
榮崢吹的時候,榮絨就是做個樣子,實際上氣都沒吹出來,蠟燭是榮崢給吹滅的。
這麼圖省力的壽星,怕是再沒有的了。
榮崢拿下蠟燭。
榮絨趁著他哥不備,把女乃油給抹在了他榮崢的臉上。
抬起頭,親在了他哥臉上的那口女乃油上,「謝謝哥!」
親了一嘴的女乃油。
榮絨晚上沒吃幾口的粥。
這會兒也是真的有點餓了。
止疼藥已經發揮藥效,所以他這個時候沒有向先前那一疼得那麼厲害。
一小塊蛋糕,一半都進的他的肚子。
吃過生日蛋糕。
兩個人又得再刷一次牙。
榮崢還得去把榮絨抹在他臉上的女乃油給洗了。
再次把兩個人都收拾干淨,都快凌晨兩點了。
榮絨坐在輪椅上,被榮崢從洗手間推出,已經困得不行了,一直打呵欠。
榮崢扶他上了床。
剛要離開,小拇指被榮絨給握住了。
明明已經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還強撐著,「哥你上來陪我。」
榮崢︰「……」
陪護床算是徹底成了擺設。
後半夜,榮絨睡得比較沉,中間沒有再被疼醒。
榮崢直至外面天色慢慢變亮,才囫圇睡了一下。
走廊上腳步聲相繼響起的時候,他也就醒了。
早上護士要查房。
榮崢小心地從從榮絨手心里抽出他的手
剛剛還睡得很沉的人,在榮崢一抽出手心時,就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哥,你要去哪里?」
榮崢對榮絨敏銳的感應能力算是徹底服氣了。
「我去上下洗手間,你繼續睡吧。」
睡得迷迷瞪瞪的人殷殷叮囑︰「哥,那你盡快回來。」
榮絨昨天上半夜沒睡好,這個時候自然還是困的。
榮崢從洗手間出來,他就已經又睡過去了。
榮崢走過去,把他放在被單外的那只手給放進了被窩里,收起陪護床上的被子,跟陪護床,去洗手間洗漱去了。
早上八點不到,榮惟善跟應嵐兩人就過來了。
給兄弟兩人帶了早餐。
榮絨當時剛洗漱完。
兩個人就坐在支起的小桌子上,把早餐給吃了。
榮絨的胃口比昨天好了一點,應嵐喂的大部分粥,他吃完了三分之二。
因為今天恰好是中秋。
應嵐就從醫院樓下的商店里,買了一些中秋月餅跟水果。
應嵐讓榮崢去護士台分月餅跟水果去了。
飯後,榮絨也得了一塊冰皮月餅。
是應嵐從家里帶的。
「幸好你媽沒把她自己做的冰皮月餅送人,要不然回頭人家還得讓我們賠醫藥費。你手里頭的這塊是吳姨包的,放心吃。不會有事的。啊。」
應嵐去洗手間洗手,榮惟善悄模地在榮絨的耳邊小聲地道 。
榮絨險些又笑出聲。
這回忍住了。
實在是扯動傷口的感覺太糟糕了。
「叩叩叩——」
病房房門被敲響。
榮惟善朝外面喊了一聲,「進來。「
病房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聲推開。
簡逸走了進來。
他一見到病房里的榮惟善,以及從洗手間出來的應嵐,就對兩人鞠了個躬,「叔叔,阿姨您好。」
見榮絨醒了,他眼眶一紅。
「哎,是你啊。這麼早就來看絨絨呢?有心了,有心了。進來吧。」
榮惟善朝簡逸招手,招呼他進來。
簡逸進來了。
他的身後,跟著進來一對中年夫婦。
榮絨瞳孔倏地一縮。
「我听說是你們的孩子救了我們家小逸,真的十分過意不去。這束香水百合,是我跟我家愛人親手培育的。希望孩子能夠早日康復。」
簡卓洲在簡逸的腦袋上模了下,他走上前,把花遞給了坐在床邊的榮惟善。
阮玉曼也走上前,由衷地感激道︰「是啊。真的非常感謝你們家孩子救了我們家小逸。真的非常感謝。」
榮惟善站起身,「你這也太客氣了。」
找了個花瓶,把花給插上了。
簡逸小跑地跑到病床前,對著榮絨小聲地解釋道︰「是這樣的。我跟我爸媽說了昨天的事情……我爸媽知道是你救了我,就堅持一定要來親自答謝你。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好點沒有啊?」
榮絨垂著眉眼,他手里的冰皮月餅,被掐出了一塊拇指印。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段寫了好久,好久。
放心呀,榮絨不會跟簡卓洲阮玉曼回去噠。
他一開始的計劃里,就沒有要跟簡卓洲、阮玉曼回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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