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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旺叔臉上的毒瘡,伊祁天龍便想起了自己乖戾和暴躁的曾經。

後來他明悟道理,意識到錯誤想要彌補的時候。

這些瘟毒已經同旺叔的血肉融合一起,難以分離。

即便以他的醫道造詣與控毒水平,也只能以毒性平衡的方式,吊住旺叔的命。

他虧欠旺叔的,難以用言語表述,又怎麼能眼睜睜看他死去。

龍蜈之魂撕咬撞擊,卻難以突破禁制,懸壺峰的主人鐵了心要逼他就範又怎麼會留下空子。

無法可想的伊祁天龍明白,以旺叔生性之倔強,若是再不回應,下一瞬便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山去。

伊祁天龍痛苦閉上雙眼,朝著山下大喝道︰「我答應我答應了!您快退回來!」

已經半只腳落在崖外的旺叔听到這話,長舒一口氣候狡黠笑笑,扭身探回崖邊,一邊艱難俯身使起柺杖,一邊笑道︰「介才對嘛,要有大出息 ,旺叔這就下山峰主講 !」

老人駝背弓腰卻顛顛地往山下走,興奮之余有哪里看得到山上伊祁天龍眉眼中的痛苦。

或許在他看來,這是他用命為死腦筋女圭女圭轉了個擰,為了讓他擁有更加光明的未來。

這想法樸實又固執,所以他自然不會考慮到,擰過之後,伊祁天龍失去的是什麼,畢竟在老人眼中,能夠擔任小瘴峰主,便是孩子所有光明未來中,最最光明的那一個。

失神立在山巔的伊祁天龍呆望著老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盡頭,那環繞半山的雲氣,仿佛將原本通透的前路全都遮蔽。

小瘴峰之主?

對于絕大多數神宗弟子來說,這或許真是個足夠光明的未來,但對伊祁天龍來說,這又算得上什麼呢。

思過崖南望絕巔,伊祁衛矛同神宗之主姜茯苓站在一起,遙望著思過崖上的弟子心碎,心中盡是不忍。

「這是最好的局面了!」

伊祁衛矛語氣生硬,仿佛是為了堅定自己的信心,他又重復道︰「這是最好的!」

「衛矛兄」

姜茯苓滿面愧色,拱手道︰「此事,是姜家有愧于伊祁一族」

「此非戰之罪。」

伊祁衛矛眼光迷離打斷道︰「只怪大爭之世龍蛇並起妖孽橫行,這樣的家伙這樣的家伙」

搖搖頭,小瘴峰主幽幽嘆道︰「爭不贏,斗不過的!」

「多謝衛矛兄體諒茯苓難處。」

藥神宗主愧道:「老祖已經答應,事後願意收個伊祁脈的童子為關門弟子。」

「如此,伊祁衛矛便代伊祁一脈,謝過老祖寬宏了。」

按理說,能得到姜茯神的承諾,伊祁衛矛應該開心才是,畢竟一位關門弟子,幾乎可以篤定宗師成就。

但遙望著遠山處失神的弟子,伊祁衛矛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不能再放任天龍繼續失神下去了,眼下他道心搖曳,或許心境退轉。應讓其立即感受到宗門難處和重視,衛矛兄,還得請你走一趟小瘴峰,請教導天龍課業的那幾位師傅與親長上山。」

……

冷清的思過崖從未像今日這般熱鬧過,在旺叔下山後,很多在伊祁天龍生命中無比重要的人,都輪番上山慰問。

有數年才見一面的父母,有開蒙的教父,有指導武技的教習,有教他認藥的師傅,更有他心愛的女人。

這些他所重視的人上山,說的做的,無非就是給他一個妥協的借口。

看吶,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畢竟世上很多事不是依靠堅持就能達成的。

你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接下來該為自己打算了。

伊祁天龍是真的很想點頭啊,只要點點頭,他就能得到夢寐以求的虛空戰體練法,甚至能和注定蓋壓一代的豪雄修補關系。

可靈活的脖頸好像在這一刻僵住了,那些被濤濤陵江卷入淤泥的無辜冤魂,仿佛正在背後望著他。

邪王宮退了,宗派真傳跑了,正義聯盟散了,就連賞金工會,都將唐姓的賞金令撤了。

這場遲到千年,關乎億萬冤魂的正義,走到這步好像只剩他自己。

好像,真到無法繼續的時候了。

……

龍洲歷1796年三月十八清晨

雨後青山連腐葉都是清新的,被強橫生命能量影響過的草木,如盛夏茂盛招搖。

藥神宗外門長老姜秦艽來到何首峰求見唐羅。

「院長大人,天龍道子已經準備好,此時就在懸壺峰上,等待院長大駕。」

姜秦艽態度誠懇,滿面笑意,這種輕松也讓唐羅常舒一口氣。

對他來講,最怕的就是伊祁天龍走進死胡同。

現在看來,不枉費他在藥神宗繞了那麼大一圈打出的局面。

從靈體中摘出一本寫有《虛空戰體》的白冊。

「這便是答應過貴宗的功法,請姜長老收好。」

將白冊地交給恭敬奉著雙手的講秦艽,唐羅笑道:「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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