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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離自然是听他的,找到無垢城里最大最整潔的客棧,點了些小二推薦的吃食,因為中毒和懷孕的關系,如今的洛清微,跟凡人無異,甚至還要虛弱些。

從灌江縣過來,半天沒吃東西,又累又餓,干脆就在大堂里坐下,安靜的吃東西。

客棧里吃飯的人有些多,很快便沒有空位置,小二領著客人過來,陪著笑臉,輕聲慢語的跟他們打商量,「兩位客官,介意跟人拼個桌嗎,店里實在騰不出空來。」

將離啃著肘子,圓溜溜的眼楮望向洛清微,洛清微點頭,「坐吧。」

那兩人在空位上坐下,將離趕緊把紅燒肘子往自己面前挪了挪,見有人盯著自己看,嘿嘿笑著,拿帕子擦了擦手。

一臉傻樣,洛清微暗道,心里有些無奈。

據說他們那位清薇師叔很愛笑。

真正的君子端方,溫潤如玉。

反正不跟他一樣死板的冰塊臉,也不是將離這樣的,傻乎乎的,啃個肘子都啃的一臉油。

這麼看起來,他們兩這替身當的,還真的是挺不合格,居然沒一個像的。

也就難怪混得不好了。

剛坐下來的兩人倒是不嫌棄,盯著將離看了許久,又看了看洛清微,才抱著劍自我介紹道,「在下韶雲門霧淼真人座下,祈山。

這是我二師弟東煌,奉師命前往太一仙宗,給清薇真人送信,不知兩位是否也是前往太一仙宗」

在三百年的仙魔大戰中身隕的清薇真人,如今突然高調的出現。

各大門派送信的送信,送禮的送禮,走親戚的走親戚,手段層出不窮。

都想知道清薇真人死而復生的來龍去脈。

將離好懸沒一口肘子噴出來,趕緊揮著油乎乎的手掌,「不不不,我們不去」

他看了眼洛清微,把肘子肉咽下去,才急急忙忙的解釋,「我們來無垢城玩的,我們是散修,對!散修。」

祈山將信將疑,「是嗎,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從宗門臨出發前,師父給他們看過清薇真人的畫像,跟面前這人,倒有幾分相似,他們都知道仙尊有個徒弟,比著清薇真人的模子收的,連名字都一樣。

只聞其名,卻沒見到過真人,但那位也是天縱之才,如今已經是元嬰後期的修為,面前這兩人一個築基,一個氣息混亂,像是沒修煉過的凡人,應該不是太一那位。

至于長相,也可能是巧合吧。

這麼想著,祈山抱劍道歉,「冒犯了。」

正巧兩人的飯食上來,兩人便不再理會他們,邊吃邊小聲談論著,「太一如今有兩位清微真人,皆是天品靈根劍道天才,你說他們會不會起沖突。」

「那可就說不準了,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偏偏兩人又都叫清微,據說還長得一模一樣……估計到時候整個仙道,都得拿他們做對比,這一來二去的,再冷淡的人都能讓比出好勝心來。」

「那你覺得若是兩人相爭,誰能贏,清薇真人仙魔大戰時期就是元嬰修為,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麼境界,應該不至于讓仙尊徒弟後來居上,給贏了吧。」

「那可不一定呢,說到底,兩位清微真人比不比贏不贏的,主要還是看仙尊的態度,仙尊偏向誰,誰就能贏,我還是比較看好清微真人,他可是仙尊徒弟啊。」

「膚淺,他是仙尊徒弟不假,你怎麼不看看他是怎麼成了仙尊徒弟的呢,還不是因為仙尊思念師弟,看他長得像,才從外面撿回來的,說的好听點是徒弟。

說的難听點,他就是仙尊用來睹物思人的物件,如今正主都回來了,仙尊不把他一腳踹開,就算是好的了,怎麼可能會偏幫他。」

「說的也是……」

「 當。」

將離瞪圓了眼楮,將手里的醬肘子用力扔到桌面上,醬汁四處飛濺,對面兩人的白色弟子服遭了秧,黑乎乎的一片,仙風道骨瞬間沒了,看著頗有些狼狽。

祈山抓過桌邊長劍,「噌」的一聲拔劍出竅,劍光明亮刺眼,沖著將離怒目而視,「你干什麼!」

將離好好的吃著肘子呢,听他們說到仙尊跟清微,就想起他跟雲岳,他跟清微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兔死狐悲,不由的悲從中來,眼眶都給他憋紅了。

听他們越說越過分,終于忍不住發了火。

扔了肘子還不算,紅著雙大眼楮,操起手邊的東西,模到什麼算什麼, 里啪啦的全扔了過去,他們就隔著一張桌子,距離很近,打了韶雲門師兄弟個措手不及。

兩人衣服上,頭發上都掛著殘羹剩飯,湯汁不停的往下滴落,黑著臉拔了劍,「膽敢欺辱我們韶雲門,你是哪個門派的,趕緊報上名來。」

洛清微放下筷子,他這邊也有被波及到,不想再吃了,神色冷淡的看著兩人,「太一仙宗,有何貴干。」

祈山跟東煌皆愣住,將離趁機又砸了個碗在他們頭上,紅著眼楮,指著他們罵道,「你們敢說清微的壞話,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還有仙尊,必定要替清微出氣,你們給我等著!」

祈山跟東煌相互看了一眼,俱變了臉色,他們敢在背後議論,無非是覺得仙尊、兩位清微真人都听不到,但若是真讓太一仙宗的人知道了,可就不佔理了。

不說太一仙宗為仙道魁首,他們韶雲門得罪不起,單這三個人中不管哪個,都能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到底,三位大佬神仙打架,他們不敢湊過去的。

尤其是仙尊,那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也不看看仙尊怎麼成的仙尊!?當初封魔戰場的地下,那些堆積如山的白骨,死在仙尊手下的不知凡幾。

都過了這麼幾百年,怕是還沒化完呢

越想越害怕,早將剛剛將離說他們是散修的話,忘到了腦後,誠惶誠恐的跟將離賠禮道歉,「是我們言語無狀,冒犯了兩位,還請兩位大人大量,不要將這事稟報上去,算我們欠你們一個大人情。」

將離憤憤不平,不想就此罷休,洛清微卻搖了搖頭,「算了,走吧。」

說完便起身上樓,將離跟著洛清微上樓,見左右無人,才喊了聲他的名字,輕聲安慰道,「清微,你別難受。」

洛清微面無表情,輕哼一聲,「難受什麼,當年我還在洛城乞討為生,仙尊找到我,把我從污泥里拎到手上,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跟清薇很像。

第二句話才是問我,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徒弟,我說我願意,他帶我回太一仙宗,供我吃穿,教我修煉。我才有了姓氏,有了洛清微這個名字。

這兩百年來他可曾虧待過我,沒有,他待我極好,如珠如寶的捧著,他是第一個對我好的人,再沒有能像他那般對我好,他于我有大恩,卻從未對不起我過。

我沒資格記恨怪他,如今清薇師叔死而復生,他把清薇師叔接回來,心里肯定是很高興的,他高興,我自然也會跟著高興。

我只是想著,別人說的話都不算數,我想回去親口問問他,是不是清薇師叔回來了,他就不需要我了。」

將離听得眼眶發酸,怎麼可能不難過啊。

清薇師叔回來,他都難受的想哭,就怕雲岳追著清薇師叔跑了,不要他了,好在雲岳是外門長老,無故不得進內門,尋常見不到清薇師叔,他才能那麼不難受。

可仙尊不同,仙尊跟清薇師叔是師兄弟,感情從來都很好,這次仙尊去接的清薇師叔,而且……還沒提前給清微說過,這要是去的人是雲岳,他估計想死的心都有了。

將離咬著嘴唇,聲音有些哽咽,「我寧願你跟他怪他,也不願意看到你這麼難過。」

洛清微仍舊神色平靜,毫無波瀾,「我沒有難過。」

「可是……」將離咬緊了嘴唇,有些喘不過氣,清微自己或都沒注意過,他平時不愛說話,唯獨難受的時候話多些,越難受說的話越多。

清微始終把自己位置擺的很正,不願跨過心里那條線。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兩百年的陪伴,不是你想守住,就能守住的。

他們在無垢城待了兩天,期間各種消息紛呈而至,先是說為慶祝清薇真人歸來,太一仙宗準備大擺宴席,席上都是些好東西,只要按時趕到太一仙宗的,見者有份。

後來消息越傳越夸張,成了太一仙宗正在準備合籍儀式,仙尊要跟清薇真人當著天下人的面,結成道侶。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洛清微正在擦劍,白色綢緞在劍身上抹過,仔細擦掉上面不存在的灰塵。

將離站在旁邊,期期艾艾的,想安慰他又不敢開口,反而是洛清微先打破沉默,「消息越來越離譜了。」

他體內毒素已除,臉上的黑緞取下了,露出雙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泛著微紅,似乎蘊含著無限繾綣柔和。

將離紅著眼眶,「清微,消息……是真的,我早上收到雲岳的傳信,合、合籍儀式是仙尊吩咐下去的。」

洛清微慢吞吞的擦著長劍,「嗯,知道了。」

他把傾城入鞘,開始擦自己的手指,神情冷漠,「好好兒的你哭什麼,師尊跟清薇師叔,本來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原本以為注定陰陽相隔。

沒想到最後峰回路轉,還能夠結成道侶。可謂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挺好的事兒啊,咱們得準備好禮物,好去跟仙尊和師叔賀喜用。

讓我想想,送他們點什麼比較好呢。」

將離「哇」的哭出聲來,洛清微想了半天,眼神有些茫然,「算了,想不出來,直接回去吧,回去問問師尊,他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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