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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試毒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幾分鐘後。

在蝴蝶忍的「嚴刑拷打」、或者說發泄式折磨下,以武士後代自居的山田把該說的都說了。

那把天皇御賜的軍刀,是朝香宮鳩彥王所有。此人,乃是擁有皇位繼承權的伏見宮家後代,與皇室同出一脈。

兩年前,鳩彥王從陸軍士官學院畢業,將于明年迎娶明治天皇的女兒。

因此天皇特賜寶刀,用來提升其名氣和在皇族中的地位。

正如蝴蝶忍之前所說,皇族在日本的特權,絕大多數都集中在天皇一身。

即便貴為王爺,可在沒有戰爭的年代,鳩彥王也沒有用刀殺人的機會。

于是乎,在同學的介紹下,他便拜托劊子手家族傳人、山田淺右衛門的後人為他試刀,以人血開刃來增強武運。

而且鳩彥王的要求也比較多,還說軍刀斬殺的第一個人,最好是個女人。

可見他對這場聯姻,有著不敢明言的強烈怨念。

因此試刀三人組在這條路上等了好幾天,也就等到蝴蝶忍一個女性,不少膽大的男性工人,都因此逃過一劫。

關于這把刀,山田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

但他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讓蝴蝶忍對這個尚未謀面的王爺好感一降再降。

就連弦一郎也不禁感嘆,也不知道皇族之中,現在都是些什麼牛馬。

不過說到尸體處理的事情,山田的說法與跟班沒什麼不同,而且他似乎對鬼的存在一無所知,只當是警察把尸體搬走了。

「你撒謊!」蝴蝶忍臉色猙獰地說道,手上用的力氣更大了。

「我真得……唔(不)知道啊!我也從來沒見鬼過這種東西!」

山田的臉不停地與冰冷的地面接觸,滿口的牙幾乎都被蝴蝶忍砸光,說話發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眼淚、鼻涕和血混在一起,在寒風中凝結在一起,看起來非常慘烈。

跟被汽車從臉上壓過去了似的。

眼見蝴蝶忍還要動手,弦一郎急忙攔住她︰「再打就死了。」

弦一郎萬萬沒有想到,這句話是居然是從他口中說出,還是說給女菩薩蝴蝶香奈惠的妹妹。

雖說這個人死有余辜,但是他腦子里有許多關于東京權貴的信息,說是把柄也不為過。

光說鳩彥王的事情,畢竟皇族中出現這麼一個敗類,簡直就是打明治皇帝的臉。

內閣之中,一定有不少高層願意花大代價隱瞞這個事情,以防被外國人的報紙曝光。

再加上之前那個海軍英雄爆出的丑聞,弦一郎手中可以說是有了兩個大殺器,足以讓長薩兩藩出身的高層傷筋動骨。

而這正是葦名人進入這個國家高層的機會。

因此,這個山田對弦一郎的用處很大,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需要把他的剩余價值完全榨干才行。

「他連親王都供出來了,沒理由替一個鬼遮遮掩掩。」

弦一郎對余怒未消的蝴蝶忍說道︰「所以關于這部分,他應該沒撒謊。那些尸體,很大概率是被生活在附近的鬼當做口糧了。」

「……」

蝴蝶忍眉頭緊皺,「要是只敢撿尸體吃的話,那這只鬼應該不怎麼厲害。可是,這里到處都是山林,想搜山,得搜到什麼時候去。」

弦一郎搖了搖頭︰「用不著搜山那麼麻煩。」

「什麼意思?」蝴蝶忍追問。

「這一個月來,他們每隔幾天才試一把刀,時間並不是固定的。但每次有人失蹤後,第二天警察和工人來找的時候,尸體都消失了。」

弦一郎指了指腳下,「可見,那鬼應該會每晚都會這條小路附近看看情況。」

說著,他踹了一腳被蝴蝶忍嚇到劇烈顫抖的跟班,「我問你,你們上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四、四天前。」

這兩人說得什麼鬼啊、吃人的,顯然把他給唬到了。

這家伙斷斷續續地說回答︰「是個落單的醉、醉鬼。」

「那你們在這條小路上殺人,間隔最長的一次是過了多久?」

弦一郎繼續問道。

那家伙想了一下,「應、應該是七、七八天吧……反正只多不少。」

看起來這家伙記得也不是很清楚。

弦一郎拉著蝴蝶忍稍微走遠了一點說道︰「既然之前存在一個星期以上的間隔,那鬼都沒有放棄來這里覓食。那麼現在距離他上次進食,不過是四天而已,它沒有理由不來這里踫運氣。所以,我們只要拿這幾個家伙做誘餌,守株待兔即可。要是所料不錯,今晚這只鬼一定還會來這里。」

「拿,」蝴蝶忍眼楮陡然睜大,「拿人類做誘餌嗎?」

顯然,弦一郎的主意,對她的沖擊有些大。

地上那個兩個家伙雖然听不到兩人在說什麼,但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不然你想把這些家伙怎麼辦呢?」

弦一郎環視周圍,確定鴉不在附近,便如同引誘人的惡魔一樣低聲說道︰「若是把他們送到警察那里去,我們又沒有他們殺人的證據。再說,想想那把刀的事情,搞不好這三個家伙會被那個王爺給保下來。之後這群家伙換個地方什麼試刀什麼的,想找到他們就難了。」

雖說他大概率認為這三個家伙會在王爺找警察之前,就被殺死滅口。

但這種說法糊弄蝴蝶忍這種沒有政治嗅覺的小孩已經足夠了。

蝴蝶忍聞言,不由點了點頭。

這幾個家伙的危險程度絲毫不下于鬼,要是交給警察,那和放虎歸山有什麼區別。

「可要是通知鬼殺隊的人把他們帶走的話,你們又有這個那個規矩,比如不能殺死人類什麼的。」

弦一郎繼續說︰「想想那些死去的工人,就算尸體的去向這三個家伙不知情,但就憑借他們已經做過的事情……你覺得這幾個家伙,真的應該活下來嗎?」

蝴蝶忍本就對這幾個家伙產生了滔天恨意,于是咬牙說道︰」不該。」

老實說,她恨不得親手了結這些人,把他們千刀萬剮。

但殺人和殺鬼,畢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事情。

「那就是了,既然你身為鬼殺隊隊員,不能殺……。」

弦一郎斜著眼楮看了一眼三人組,語氣有些陰森。

「可讓我給他們一人一刀,似乎又有些太輕松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讓鬼來懲罰這些家伙,好讓他們死得其所呢?既然他們喜歡把人大卸八塊,讓鬼把他們一口口啃食掉,似乎是非常適合他們的死法呢。」

說完,他緊盯著蝴蝶忍的眼楮,似乎是想逼迫她做個決定。

事實上,無論蝴蝶忍怎麼決定,山田這個罪魁禍首他都會先拿保下來。

他這麼做只是想看看,蝴蝶忍到底和蝴蝶香奈惠這對姐妹,在對人和鬼的態度上,究竟有多大的區別。

听了他的話,蝴蝶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弦一郎可能殺過人的事情,姐姐有跟她提過。

這麼冷酷的處理方式,雖然听起來解氣,可是人就是人。

讓她更厭惡的鬼,去處理這些惡心的人,蝴蝶忍自認為,她是無法接受那種場景的。

鬼殺隊的劍士的職責不是行俠仗義,而是從鬼的口中保護人類。不讓鬼傷害人,這是他們的存在的意義,也是底線。

可是,她也說不出讓弦一郎去解決他們的話,又沒法接受放這些家伙一條生路。

良久,蝴蝶忍長出了一口氣,作出了決定︰「讓他們當誘餌可以,但是不能讓鬼把他們吃掉。在鬼下口之前,我們就把那鬼解決掉才行。」

弦一郎看了她一會兒,「那完事之後,這三個家伙該怎麼處置呢?」

蝴蝶忍抿著嘴,眼中掀起一絲寒光︰「干脆就讓他們凍死在雪地里吧,以告慰那些在這里死去工人的在天之靈。」

弦一郎露出僵硬的笑容︰「那就按你說得辦。」

心中默默嘆息。

【本質上,這個孩子也和不死川、花柱一樣,是個堅定不移的好人哪。】

不過蝴蝶忍決定放棄了這三個家伙,那山田,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笑納了。

既然已經制定好接下來守株待兔的計劃,弦一郎立刻登上巨石,把被弓箭釘在樹上的那家伙一腳踹了下去,將三個人摞在一起。

接著,兩人在四周轉了一會,在小道旁的山坡上找到了一個三面都是巨石的矮坑,將試刀三人組全都拖了進去。

這種地形的話,鬼一旦進去了,就只有一個方向能出來,他們兩個只要堵住出口,它就無路可逃。

為了防止三人組等會兒發出聲音露餡兒,蝴蝶忍連解釋都懶得解釋,非常貼心地將他們全部打暈。

由于不知要等多久鬼才會出現,為了不讓山田直接被凍死,弦一郎悄悄塞了幾粒米到那家伙口中,確保他能在寒風中撐幾個小時。

至于那兩個人,既然沒什麼用處,那就早點去死吧。

完成這一切之後,弦一郎指了指兩邊的大樹。」你到這一棵樹上躲著,我到另一邊。注意,跳下來的時候可別把鬼直接殺了,還要拿他們試試你的毒呢。」

說著,忍義手的鉤鎖發射出去,弦一郎立刻來到了距地面有六七米的樹杈中間。

蝴蝶忍撇了撇嘴,輕而易舉地來到另一棵樹上,靈活地像一只小花豹。

兩人的體型都很小,藏匿之處又沒有月光照到,只要不是有夜視能力的鬼特地往樹上看,絕不可能發現他們。

接下來,兩人都放輕呼吸,靜心等待鬼的到來。

至于取暖這件事,蝴蝶忍可以用過呼吸法加快四肢血液循環。而弦一郎根本不怕冷。

不過還好,在附近盤桓的惡鬼並沒有叫他們多等。

不一會兒,白白的雪地之間,便有一只瘦小的黑影朝這個方向爬了過來。

那家伙是用四肢在地上攀爬的,有著鬼常見的黃色眼楮,在黑夜之中非常顯眼。

「嘁,今天怎麼不是切好的啊……」

那鬼一路跟著鮮血的味道,來到了那淺坑旁邊,看著三具「尸體」,表情似乎還有些嫌棄。

從他說的話來判斷,之前那些尸體,應該都是被這家伙處理掉了。

「而且一次三個男人,我也吃不掉啊,真是可惜……」

弦一郎藏在樹上,挑了挑眉毛。

這只鬼身上,居然一張紙人也沒有。

看來就像蝴蝶忍所說,是一只只敢撿尸體吃的膽小鬼。

有吃的還這麼挑三揀四。

怪不得體型這麼小。

這時,弦一郎對面的那棵樹上,蝴蝶忍正想拔刀從天而降將鬼制服,卻發現弦一郎對她搖了搖頭。

無它,是因為三十米的黑暗之中,忽然飛出兩張紙人來,粗重的喘息聲緊隨其後。

兩人屏住氣息定楮看去,發現那是一頭長著牛角的強壯惡鬼,應該也是循著氣味而來。

蝴蝶忍有些慶幸,幸虧今天弦一郎跟著她一起來到這里,否則就算不被三個人人類暗算,這兩只鬼,也起碼有一個會逃出生天。

畢竟她身體素質放在那里,一次對付兩只鬼,委實有些吃力了。

那牛角鬼走到淺坑邊上,看到那小鬼正在對「美食「動手動腳,二話不說,就一個餓虎撲食沖了過去。

「是誰?!」

那小鬼只來得及喊出這麼一句,就被牛角鬼的利爪撕開了面皮。

接著兩鬼打成一團。

這是兩只連血鬼術都沒有的鬼,除了肉搏以外什麼花招都用不了,自然是誰的身體強裝一些,誰就厲害一點。

那牛角鬼用了沒有兩分鐘,就把那小鬼的兩條前肢給拔了下來,隨即惡狠狠地對後者說道︰「快滾!以後這就是老子的地盤了!」

以他們目前的階級,一只鬼是殺不死另一只鬼的,頂多教訓一下對方而已。

那小鬼被扯下胳膊也不害怕,望著「尸體」的眼神充滿貪婪。

「喂,你好歹也講點道理吧!這里可是有三個人啊,分我一個怎麼樣,以後我就再也不來這里了!」

「听不懂鬼話嗎?你再不走,我就找根樹干把你釘在樹樁上直到天亮!」

那牛角鬼大聲吼道,看起來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顯然沒有分享食物的意思。

「那好啊,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我速度比你快多了。」

那小鬼冷笑一聲,失去的前肢漸漸長了出來。

「我還認識幾只其他的鬼,你要是想吃獨食,我現在就跑過去把他們叫來!大不了今天,我們去誰都不要吃!」

蝴蝶忍眼楮一亮。

至少得活捉這個小鬼,逼他說出其他鬼的下落。

她對這弦一郎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意會地點了點頭。

他先指了指自己,再是指了指牛酒鬼。

然後又指了指蝴蝶忍,再指了指小鬼。

任務分配完成。

「卑鄙的家伙!」

牛角鬼一把抓起跟班中的一個扔了過去,「快滾,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就在跟班飛向小鬼的瞬間,蝴蝶忍和弦一郎同時從天而降。

「花之呼吸•一之型•小荷尖角!」

蝴蝶忍如同一顆自上而下射出的子彈,手中小太刀徑直穿過了小鬼的心髒,將它釘在地上。

然後她熟練地將一瓶毒藥取出,沿著小太刀的刀刃將紫藤花液倒進了小鬼的傷口,後者立刻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淒厲叫聲。

接下來,毒藥將沿著鬼的血液系統開始循環,直到毒素充滿它的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而弦一郎那邊更為干脆。

因為鐵召雷並非日輪刀,他直接利用跳劈的動能優勢,將牛角鬼的頭顱劈成兩半,然後橫掃將之斬下。

這只鬼的身體看起來強壯,但皮膚的硬度卻比下弦之四小的多,更何況金鋼鐵召雷還進行過鋒利質變。

那牛鬼的頭顱滾落在地後,立刻被鐵召雷從耳部貫穿釘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雖然它的身體還活動著,但靈活性大大減小,弦一郎甚至還用它的身體做起了躲避訓練,直到蝴蝶忍扔過一瓶寫著「90%」字樣的瓶子。

這意味著,這瓶毒藥的紫藤花液佔比為90%,毒蠅傘提取物的佔比為10%,是濃度最高的一瓶。

弦一郎接過瓶子後,擰開後對準牛角鬼的頸部截面淋了上去,後者的血肉像是被硫酸潑了似的冒出一陣煙霧,還散發著難以形容的焦臭味。

接著,牛角鬼的軀體倒在地上拼命翻滾了一會兒,便一動不動,但肌肉皮膚卻化作濃黑色膠狀液體暈散開來,如同從身體內部被溶解了一般。

直到半分鐘後,這家伙連頭帶身子,慢慢地一點點隨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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