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三章〕冷面神也有春天, 下
正猶豫著是要就這麼走出去, 還是動用一點非正常的手段月兌身,宇智波鼬抬眼恰好看到青木蓮褪去了斗志昂揚和笑容的側臉。或許那些笑容和斗志只是在自己面前隱藏不被接受的悲傷?如此的念頭一閃而過,宇智波鼬垂下眼, 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自己的猶豫不決,已經傷害了這個姑娘。
「咚咚!」
「誰?」听到敲門聲, 青木蓮沒時間繼續傷春悲秋。作為一個女忍,一個根部的女忍, 愛情或許只是夢想吧。
「蓮姐, 是我,香磷。工藤那家伙做實驗又把自己給炸了。」
「哦,知道了, 我馬上就去。」把醒酒藥什麼的隨手放在床頭櫃上, 青木蓮抬起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看上去精神點。
等到房間里再次只剩下寂靜,宇智波鼬走到床頭櫃邊。剛醒來時的頭疼和迷糊讓他沒能留意到上面有個相框, 照片上青木蓮和其他幾個根部的部門負責人一起圍在風的身邊, 笑得很暖。沉默的看著手中的照片,宇智波鼬努力忽視心底的復雜情緒,卻沒能克制住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微笑浮現在嘴角——照片里青木的笑容是真實的,倏忽那微笑又僵硬了——自己的猶豫不決讓這個本來豁達的女忍連笑容都要偽裝了。
放下相框,宇智波鼬只覺得心底多了一份沉重。靜靜的站了一會兒, 放出烏鴉讓風來接應自己。他可不敢在機關遍布的根部基地亂闖,萬一被當成了入侵者那會是一場過分麻煩的混亂。不過,那幾個家伙居然把自己送到青木這里來……, 這筆賬要怎麼算比較好呢?
「喲,醒了?」接到烏鴉的傳信,夜風笑眯眯的往青木的房間走,順道還去醫療室看了看再一次實驗失敗的某個傷員。推開房門,看到宇智波鼬猶如一尊雕像般站在房間里。
「恩。」抬腿走向夜風,在靠近對方的時候宇智波鼬黑色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惱怒。「你們已經連宇智波宅的大門都不認識了麼。」
「啊……啊哈,那個……」領著宇智波鼬走出去,夜風撓了撓臉笑得頗有旗木卡卡西的無賴意味。「這不是覺得我們幾個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恐怕照顧不好你嘛。萬一你要是因為宿醉出了什麼健康問題,我可是會成為第一個被自己的下屬追殺的首領呢。」
嘴角抽了抽,宇智波鼬也懶得拆穿,看著風笑得跟卡卡西那個痞子差不多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為四代大人哀嘆——好好的一個兒子愣是被卡卡西給帶壞了,但願四代大人不會托夢把卡卡西教訓一段吧。
「不過說真的,鼬隊長,青木最近的情緒不怎麼好。」想了想,夜風還是覺得有些話只說比較好,拐彎抹角那是跟對手談判的方式,而不是用來處理自己人的問題。「總是會莫名其妙的走神發呆,而且走神的時候還會露出很悲傷的眼神。佐井和工藤他們都看見好多次了,憂心忡忡卻又無可奈何。想來想去,我想不出除了你之外有什麼能讓青木這麼低落,當然,不是說這是你的錯。感情的事情,我自己也並不是特別明白,你知道在這方面我向來都比較遲鈍。不過,我始終都覺得不管怎麼樣,直截了當才是最好的。」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的,也不可能一直耗著。與其不明不白的耗著,到最後反目成仇,還不如早早說開了好。能在一起是好事,不能在一起那也別弄得連朋友都做不成吧,恩?」轉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宇智波鼬,夜風察覺到對方眼中的掙扎,不解。「鼬隊長,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沒辦法做決定嗎?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一個會猶豫不決這麼長時間的人。」
抬眼看著夜風臉上認真的表情,宇智波鼬忍不住有些自嘲。是啊,從小到大何曾這麼猶豫過?六歲第一次上戰場,十二歲進入暗部,十五歲叛逃進入曉,多年來自己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殺伐果決,從沒有這麼不知所措過。
「去我辦公室?」
「好。」
跟著夜風走進辦公室,捧著熱茶,宇智波鼬有一種很陌生的感覺。感情的問題毫無疑問不屬于工作,工作之外的事情自己只有在小時候和止水說過,而距離止水去世已經很久了。
「喂,鼬隊長,用不著拿懷念的眼光看著我吧?」莫名的抖了抖,夜風總覺得現在宇智波鼬想起的事情不那麼好。「我們可是昨天才在一起喝酒的。」
「只是想起止水了。這種不屬于工作範疇的事情,那時候家族里只能跟他說。」模出隨身的儲物卷軸里的甜食,宇智波鼬讓自己放松下來。「青木的事,我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鼬隊長本人,我一定會覺得是有人假扮成你來消遣我。」眼角抽搐了幾下,夜風很無語的趴在辦公桌上,望著眼前絲毫不像在說笑話的人。「唉,不過我突然間發現,或許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鑒于佐助同樣在感情的問題上一路笨到底,搞不好感情上的遲鈍和笨也是你們宇智波家的家族傳統。」
對于夜風在佐助不在場的時候就不會用兔子眼之類的稱呼,宇智波鼬已經習慣了。他知道,風只是不想在佐助徹底死心之前讓他覺得還可以期待,干淨徹底的斷絕了那個念頭才是對彼此都好的選擇。同時,也是不想卡卡西有什麼疙瘩吧。「或許是吧。以前家族給我安排過一個未婚妻,大長老的孫女。當時覺得無所謂,反正宇智波一向都是族內通婚,對象是誰似乎都一樣。事實上,過去我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族里的女孩子大多都是一樣,就好像是按照一個標準養大的,在我眼中她們就只是名字不同罷了。」
「後來就更沒不可能去想了,不管是身份還是處境,都不允許我把精力分散到計劃之外的地方。如果不是青木,或許我根本就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會因為感情的問題而煩惱。」笑了笑,宇智波鼬覺得自己或許是從六歲那年起就注定不可能以普通人的方式成長,甚至不能是一個普通的宇智波。沒有童年,沒有少年,有的只是肩上沉重的期待和責任。而感情,這樣任何一個有過青春期的人都會踫到的問題,自己壓根兒就沒有那個機會去遭遇。
「我覺得,大概除了在忍校里對你拋媚眼的女生之外,你就沒接觸過感情方面的事情吧?說不定你當時根本就覺得那些女孩子只是眼楮出了毛病?」想起上輩子忍校里總是用熱切目光注視著佐助的女孩子們,夜風忍不住揶揄了一句,看到對方有些尷尬的表情時險些沒繃住笑。「嘛,感情什麼的我其實也不是很懂,狐狸一只都說我在這方面既沒能繼承我媽媽的果敢也沒繼承我老爸的敏銳。不過我覺得,如果你猶豫只是不想傷害青木的話,那就還是干淨利落的拒絕她吧。」
「不想傷害的人有很多,可以是同伴,可以是家人,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不一定就是那個你想要一輩子守在一起的人。」抬起一只手支著下巴,夜風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經看到過的那些愛情、友情、親情。「比如說,我不想傷害雛田,只是因為她是同伴,我對她只有同伴的珍視和關心,不能構成愛情。即使後來她為了保護我而死,我對她也只是多了敬重和愧疚。」
「可是卡卡西不一樣。」像是想起了什麼,夜風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溫情。「我不舍得看到他受傷,不舍得他辛苦,知道他有危險就恨不得能夠把那些威脅到他的東西全部鏟除干淨。老兔子眼把他打成重傷的時候,我甚至有種把他藏在根部不讓他再面對任何一點點危險的沖動。盡管上輩子在我心里就覺得卡卡西是不同的,可是一直到那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不同是因為我對他投注的感情不同。在他面前我會擔心自己不夠好,看到他偏心別人的話我會嫉妒,想要他的目光始終只在我一個人身上。就算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還是會忍不住去想。」
「反正呢,我覺得如果你只是因為不想傷害青木,而不是因為有跟我類似的感覺或者想法的話,那還是拒絕好一點。以前仙人曾經說過,女孩子的心思是很難猜的,但也很敏銳。如果她們感覺到你跟她在一起不是因為有同樣的感情,就會比被拒絕更加痛苦和傷心。我不確定仙人的看法對不對,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錯,不然他早就和綱手婆婆在一起了。」
思考著夜風的話,宇智波鼬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不是只有內疚。他也擔心自己不夠好,曾經的叛忍經歷和滅族的罪孽是他不可能放得下的負擔,而他不願意讓這份負擔破壞青木的快樂。其實,自己也是喜歡的吧?不然為什麼當青木出現在家里包攬了做飯的事情,他沒有感覺到惱怒或者私生活被擅自闖入的憤怒,為什麼沒有直接一個火遁把人轟出去?在暗部忙了一整天回到家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蔓延在心底的溫暖和歸屬感也都是真實的,只是自己從沒去深思過。
「謝謝,我想我明白了。」放下茶杯,宇智波鼬臉上浮現出一個輕松的微笑。不夠好,那就盡力做到最好。他無法抹殺自己的過去,但卻可以創造一個干淨安寧的未來。「你的意見很不錯,我想卡卡西如果听到了的話,一定會得意忘形的。」
「得意忘形什麼的,鼬,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笑眯眯的推開門倚在門框上,一直就坐在臥室里旁听的旗木卡卡西捧著小黃書,眼角眉梢都飛揚著明晃晃的滿足。「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拿來得意的,而是應該放在心里當成甜蜜的秘密的。嘛,不過我不介意讓你分享一下。」
丟了個白眼給旗木卡卡西,宇智波鼬完全不想跟這個臉皮厚到快要無敵的家伙說什麼,徑直走了出去。
--------------------
「下次你要是再敢把自己炸成這樣,我一定會打報告申請把你的科研經費全部轉給醫療室!」終于給工藤治好了外傷,把該吃的藥什麼的安排好,青木蓮臨出門時依然忍不住扭頭警告了一句。
「如果他再犯,我可以幫你把他丟進月讀里去,好好享受一番沒有研究經費沒有器材什麼都不能研究的時光。」走到醫療室門口听到青木蓮的低吼,宇智波鼬微笑——把關心藏在怒吼里面或許是所有醫忍的通病?
「鼬?」驚訝的看著眼前站著的人,青木蓮怎麼都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他。不過,難得听到鼬幫自己說話,忍不住心底暖洋洋的。
「不要啊,鼬部長,能不能打個商量?月讀可以,但不要是那樣的內容好不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只剩眼楮和嘴巴能動,工藤苦哈哈的開口求饒,心想今天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宇智波鼬居然會這麼直白的幫著青木?
輕飄飄的看了工藤一眼,黑色的眼楮里有著戲謔,宇智波鼬懶得回答他,直接伸手牽過青木蓮往外走。「我有事想跟你說。」
眼楮看著自己的手被鼬牽著,青木蓮有種頭重腳輕暈乎乎的感覺。該不會是幻覺吧?鼬可是從來都很刻板的守著所謂的大家族的禮儀的,從來沒有這樣跟自己有過主動的肢體接觸,不會真是幻覺吧?
打開寫輪眼找到一個沒一個听牆角的地方,宇智波鼬回頭,看到青木蓮紅著一張臉垂著頭,完全不像平日里強勢的模樣,倒是多了幾分小女人的溫柔。站定,收起寫輪眼,宇智波鼬的語氣里有了些笑意,還有些緊張。「一直沒有給你一個明確的回答,很抱歉,我太遲鈍了。」
沒來由的緊張起來,青木蓮幾乎不敢抬頭,可理智告訴她必須抬頭。就算是要被拒絕,也不能連看都不敢看,那樣就連最後的驕傲都沒了。深呼吸,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慌,青木蓮扯出一個笑容。「所以,現在是要給我答復了嗎?」
「恩。」宇智波鼬覺得自己當初在斑面前都沒這麼緊張過,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措辭。「我家的事你知道,佐助還不夠成熟,身為兄長我不能推卸責任。當然,佐助的脾氣也不怎麼好,如果他惹到你,你要教訓他的話我不會袒護他。我的打算是進入長老團,所以將來的生活應該會比較清閑,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還是可以繼續根部的工作,我不認為你應該放棄自己的事業。暫時我只想到這些,畢竟這種事情我也是頭一次遇到。如果你有什麼想提的要求,想到之後告訴我,不用有什麼顧忌。」
原本已經準備好要听到被拒絕的話,可現在青木蓮看著眼前的人愣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這不是拒絕吧?為什麼每一句她都听懂了,可加在一起就不怎麼明白了?讓腦子飛快運轉分析鼬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隨著答案的揭曉青木蓮眾人無法自制的瞪大了眼楮。「你……你這是在跟我求婚嗎?」
對啊,我要做的不就是求婚嗎,為什麼說了那麼多卻沒有點出這一點?這下才反應過來,宇智波鼬尷尬的眨了眨眼,點頭。「你願意嗎?」
又想哭又想笑,青木蓮從沒想到過鼬居然會有這麼口拙的時候。看著對方微微發紅的耳尖,想著這一年多來相處的點點滴滴,青木蓮最終還是沒能克制住眼眶的泛酸,可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歡喜的弧度。「願意,我當然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