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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便是一直如此了, 白日里任極必定避不見面,總是待他睡下後才回來, 也不知是沐浴的熱水還是膳食中加了寧神安定的藥草,每每一睡下就人事不知, 醒來後也瞧不見任極的人影,只留一個還殘存著體溫的空處。

十余天的日子過得極快,山上溫度降得早,已是十分寒冷,還沒有到霜降,山上的草地樹木每天清晨都已是披上了厚厚的一層霜凌,不過幾日的功夫, 枝頭的樹葉便全落了下來, 草地也是枯黃一片,入目景色格外應和「秋涼」之景。

只是在這之中,那幾株看似弱不禁風的「獨龍珠」卻依然女敕綠如初,旁邊的山岩和生長的樹干均被嚴霜所覆, 它卻絲毫不受影響, 恣意在秋風中舒展女敕葉,仿佛依舊生長在春天的艷陽下。

連原來對這幾棵草滿心懷疑的任極都不由每天都要過來看上幾眼,而杜老太醫就真如前言般,就在「獨龍珠」旁邊搭了個簡易的木屋,整日整日盯著珍寶似的盯著那幾株「獨龍珠」,迫不及待的想等著霜降來臨。

待到霜降的前晚,天氣已是越發冷了, 晚間更是冰冷刺骨,杜太醫雖然年歲大了經不起凍卻執意抱著被子守在那里等著亥子交接時分采摘「獨龍珠」。

這一守,就守了將近兩個時辰,待到亥子交接時,但見月華似水銀泄地獨獨籠住山頂照在那幾株「獨龍珠」上。

杜太醫像生怕驚動了什麼似的,壓低聲音道︰「快了。」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屏息以待,全都瞪大眼楮死死盯住那幾棵依然柔弱的藥草。

不多時,只見其中一株枝葉極力舒展,突地暴漲了近一倍有余,原本清晰縴細的紫色脈絡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密密麻麻的布滿葉片,隱約有淡淡的光暈,幾乎將整片葉子都染成了明亮的紫色。

而在葉片緊緊包裹的根部,那顆小指甲蓋大小的小珠上也逐漸爬滿了脈絡,珠子開始呼吸般的起伏,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隨著起伏,那些紫色的脈絡逐漸為之吸收,從葉尖開始褪去,葉片的顏色也由女敕綠轉為深褐,小珠開始脹大,原來淡紅的色澤開始變得深起來,紅光漸漸奪目。

所有人中,杜老太醫作為取藥之中站在最前,伸出一只手凝神等待著采摘的最佳時機,蒼老的手指因為激動都微微有些發抖。

等到根部也完全轉為深竭色,紫色的脈絡褪得一絲不剩的瞬間,杜太醫猛的大喝一聲,出手如電的將那株「獨龍珠」連根拔了起來。

再看那「獨龍珠」,原來根須極淺,柔女敕的葉片已經完全成了深竭色,原本有著脈絡的地方都成了淺淺的裂痕,變得質硬堅韌,模上去十分粗糙。而那顆最中間的小珠,則已經如同幼兒的拳頭大小,紅光灩灩,竟似一塊上等的紅玉。

杜太醫寶貝似的將那株獨龍珠收進事先準備好的寒玉盒里,任極卻劈手奪過打開再看了一眼才遞還回去問道︰「這就行了吧?一株夠用?」

杜太醫連連點頭︰「回皇上,夠,這藥一株便能有奇效,用多了反而有害無益。」

「是麼?那便好,明日開始就準備著手療傷。」

杜太醫還沒回話,越寧搶話道︰「皇上,臣有一言。」

「皇上,我們出宮已經三月有余,回宮也要三月,這一去一回便是半年,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卻是要離宮半年,朝中恐不穩。」

任極明顯不悅︰「越寧,朕不記得我安排你當了御史大夫,何來這一套說詞。」

「臣……」

「朕意已決,不必多言,朕花了那麼多功夫把人帶到這里來就是要在這里治傷的,不然我帶出來做什麼?!」

「‘國不可一日無君’是不錯,但朕不記得何時變成了‘朝不可一日無君’。越寧,朕還腳踏在啟梁的土地上,難道不是在國中?那幫達官顯貴朕養來是干什麼用的,若是沒有朕他們便什麼都干不成,不如趁早歸田!」

眾人都被他的火氣懾住,紛紛跪下,越寧低喃一句︰「臣逾矩,臣知罪。」便跪在一邊禁聲不再說話。

任極拂袖當先離去,留下跪了一地的人當先離去,眾人一時不敢擅自起身,只有杜太醫顧不得那許多,捧著「獨龍珠」急急忙忙趕回去為明日的療傷做準備。

任極回去的時候莫紀寒正是好眠,上山後為了有足夠的體力配合療傷時的針法,杜太醫在飲食和膳食里全加了相當的藥材,以助他恢復。

伸指輕拂,睡沉了的莫紀寒終于將一直緊皺的眉頭松開,表情安寧,任極默默看了半晌,輕聲道︰「荒廢政事近半年,朕恐怕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了。」

隔天莫紀寒醒來時,只覺得周身溫熱,睜眼一看竟是置身于一個滿是藥材的木桶中,杜太醫見他醒來,湊近將手里的最後一把藥材放入桶中道︰「莫將軍,該找的藥都已找齊了,老朽這便要幫你療傷。」

「只是疏通重建經脈全身就很凶險,而你恰好心脈的傷又最重,治起來總會比常人痛苦些,若覺得疼痛難忍,盡管叫出來無妨。」

莫紀寒還沒來得及說話,門便被一人推開︰「可以開始了。」

抬頭看去,原來是任極,今天的他月兌去了長衫換作一身緊身習武裝束,越發顯得高大挺拔,眉目間英氣逼人,帝王氣質渾然天成。

杜太醫見他來,施禮後道︰「老臣也已準備好了。」又轉頭對莫紀寒解釋道︰「由于莫將軍你心脈太弱,又不能使用自身內力,必須由內家高手先行護住才能再由老朽行針過血打通經脈。」

任極則在他說話的功夫已經盤腿坐到莫紀寒身後,雙手平伸貼上木桶,說聲︰「開始。」內力便源源不絕隔著藥浴涌入了他的後心。

不多時,兩人的頭頂上皆冒出絲絲白霧,杜太醫睜大眼楮仔細算著內力的周天運行,在兩周天後落針準確無比的刺入了莫紀寒內力郁結的經脈交匯處。

尖銳無比的刺痛頓時從那一點蔓延開來,即使是泡在溫熱的浴桶里,冷汗還是順著額角滴落下來,雙唇咬得出血才勉強止住悶哼出聲。

與此同時,後心的內力也同時加大,兩相沖擊下只覺得全身忽冷忽熱,經脈中如蟻啃蟲噬,難受之極,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緊接著便是第二針,這一針下去,先一針落針處任極的內力便已經沖開那里的凝滯,如同打開了一個缺口,越來越多的內力開始在那時聚集回旋,等待著下一次的突破。

這樣一針一針的下去行宮過血沖開郁結梳理經絡,莫紀寒先還能數著杜太醫下針,到後來,則已經完全無法集中精神,腦中昏昏沉沉的只有在體內游走越來越強大的內力和一下更比一下的刺痛,就連是不是真的喊出了聲,他都已經記不清了。

而杜太醫和任極也早已是滿頭大汗淋淳,等到行針終于告一段落,兩人都已經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干的地方。

莫紀寒則已是不知何時昏了過去,任極收功後勉強用力將他從已經涼掉的浴桶中抱出披上衣服,就再沒有力氣做余下的事了。

杜太醫顧不得擦汗,道︰「老臣叫他們進來收拾,皇上您要切記今日不可再強行運功,一定要靜養調息,三日後,便要繼續。」

任極疲累的擺擺手︰「朕要休息,你叫他們準備兩套衣服再多點幾個火盆送進來即可,收拾什麼的待以後再說。」

杜太醫立刻領命出去,門口正有越寧護法,東西很快就送了進去,任極休息片刻,替兩人都換過衣服,這才倒頭安心睡去。

一覺醒來日已偏西,雖然四肢還是有點無力,精神卻好了很多。側身看去旁邊的莫紀寒仍然未醒,雖然雙頰還是顯得蒼白,氣色卻好了很多,呼吸平穩規律。伸指一探,有微微的內力流轉,弱雖弱,倒也讓人放心不少。

就這麼看著,本打算起身離開的念頭剎那消散,任極突然覺得就這麼看著他一臉平靜的睡容竟然也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伸手劃過堅毅的眉峰,平時裝滿傲氣和倔強的眼楮被眼瞼遮住,微翹起弧度的睫毛顯出些些柔順的味道。然後是挺直的鼻梁,和那張不肯服輸又萬分吸引人的嘴唇,原本的青白顏色里有了點點淡紅,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視線。

俯低的身子湊得極近,卻在最後一刻拉開了距離,任極盯著兩片唇瓣良久,終于放棄,暗嘆道︰罷了罷了,不急在這一時。

莫紀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然後便被經脈的陣陣刺痛給喚醒,雖是比初扎針時減弱了很多,卻依然難忍。

疼痛也沒能讓神智清醒起來,渾渾噩噩的睜開眼,瞧見的是一張有些模糊的面容,似乎對他笑了笑,然後問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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