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 ,那個聲音在帳外道︰「皇上,有刺客探營,臣薛陽前來護駕。」
任極轉身挑簾而出︰「不必護駕,叫他們都下去吧。」
薛陽聞言一愣︰「皇上?」
任極不甚在意的揮揮手︰「不會有刺客那麼蠢,暴露了行蹤還要一意孤行的,這里今天不會有事,叫他們該干什麼干什麼去。鳴梟回來之後叫他來見我。」
「臣遵旨。」
鳴梟去得快回得也快,在任極和薛陽話音剛落時他就已經回來了,省了通報,直接在任極面前翻身跪倒︰「皇上,臣無能,把刺客跟丟了。」
任極抬手叫他起來︰「意料中的事。我猜那也不是真的要行刺,大約是來踩點的,不過沒算到營帳周圍都布下了‘玉蜘絲’罷了。薛陽,來人多不多?往哪個方向去的?」
薛陽答道︰「回皇上,來了三個人,都是使是外門兵器,分散逃開的,所以抓不到。不過臣倒是從與臣的那人身上模來了一樣東西。」
說著從衣襟內模出一樣事物交給任極,接過一看,是枚方形的羊脂白玉,只有小半個巴掌大,上面雕的是濃雲蔽月。任極長于宮中,對于這些江湖門派了解不多,接觸連絡一類統統都是交由越寧負責。他看得不知所謂,臉上露出迷茫神色來,也不掩飾,直接問道︰「這是什麼?」
薛陽立刻接道︰「稟皇上,雖然臣對江湖門派了解不多,但以前听越統領提過江湖上三大殺手組織各有各的標記以作信物,這玉佩如果臣看得不錯.,當是第一大的‘無月門’所用之信物。」
任極把玩著冰涼的玉佩︰「江湖第一?用得起上等的羊脂玉,看來果然有些來頭,倒也沒枉了這個稱謂,好了,你下去吧。」
薛陽還是不放心,面露遲疑,任極看看他,道︰「好好,要是不放心便再把守衛加嚴吧,今晚既然已經知道有刺客,再度加強防備也是自然的。」
薛陽這才領命出去,一聲令下讓近衛將中帳給團團圍了起來,里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這才覺得萬無一失。
任極轉身進帳,因為注意力被轉移,一時沒想起帳內還有個人,轉過屏風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躺著的莫紀寒,頓時怔住。
莫紀寒背對著他,身下墊著張薄毯,雖然他極力掩飾,不太平穩的呼吸聲仍舊泄露出他沒有睡著的事實。
他身上沒有蓋東西,干淨俐落的線條有著賞心悅目的美感,筆直有力的小腿下是鎖著鎖鏈的腳踝。一眼掃過去,心跳就突然快起來。
任極的眼楮不受控制的在上面來來回回,直到發覺眼前的人猛然僵直了身子才驚覺自己剛剛都在想些什麼,倒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
他向來對□□頗有自制,真正沖動的時候很少,這時候想想,雖然要莫紀寒的次數不算多,但似乎除了第一次是帶著目的,後面似乎都很——沖動?!
躺著的人似是不堪其擾,身子一挺坐直起來,皺眉往他這里看過來,目光坦蕩明澈,帶著隱約的怒氣和不容侵犯的凜然。這樣的表情表情在任極看來,簡直是該死的誘人,全身血液直往上下兩路沖去。
兩人一坐一站互相對視,莫紀寒對任極的想法毫不知情,只當他這樣盯著自己是因為剛剛的刺客,心里正在猜測到底是何人派來的,又是否會與自己有關。
剛剛的喧鬧他听得分明,借著騷動他心念急轉,自認正是適合逃走的好時機,那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刺客的身上,不會有人特意監視他這個囚犯,只要能掙月兌這束縛的鎖鏈,他應該有五成的機率逃出去。
鎖鏈他仔細瞧過,正是當初將他鎖在偏殿的那條,可能是已經固定的原因,以前嵌在牆上的前端沒有取出來,現在釘入地下的部分是用的百練鐵,雖然也很結實,但比原配的卻是差了許多。
而且為了日後的拆卸,連接處並未鑄死,用的是鎖扣,莫紀寒對開鎖沒有心得,但只要有適當的工具,將鎖扣破壞倒不是難事。
只要將鎖扣拆掉,余下的鎖鏈雖長但又細又輕,只要挽起來縛牢于行動也不會有太大的阻礙。
這邊莫紀寒正思忖著如何逃月兌,旁邊的任極則是被洶涌的血氣沖擊得幾乎雙眼發紅,意識到自己果然是「沖動」了,這種情況讓他驚訝又難接受,為了分散注意力,想也沒想月兌口就道︰「莫將軍,發現我沒被人刺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莫紀寒眼中透出警覺神色,不知道任極這樣問是何意,總之怎麼回答都覺得不對,疑心他不知又在想些法子折騰自己,一想起那些折辱只覺得從心底發冷,于是只冷漠的掃他一眼,然後翻身還是背對躺下將眼楮閉起來,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個字︰「言重。」
任極只覺血脈中咆哮的震得腦中轟轟作響,幾乎听不清莫紀寒說的那兩個字,直直瞪著他,到最後眼中血絲滿布,轉身重重離去,一腳踹翻了那扇翡翠屏風,清脆的「嘩啦」聲後由價值連城變成了一地碎片。
莫紀寒愕然,他幾乎把所有會發生的情況都想了個遍,甚至連最難堪的情形都有了咬牙承受的準備,偏偏想不到他竟會奪門而出。
異樣的反常讓莫紀寒心中戒備更甚,任極在他面前時並不是一個能忍的人,今天這樣反常的沒有對著他發怒,絕不簡單,怕是後面還有更讓他難以預料和無法忍受的事情。
下意識的,莫紀寒起身握緊了腳間輕韌堅固的鎖鏈,莫言曾告訴過他這是「玄冰鐵」,在腳上戴了三天三夜依然冰冷如昔絲毫不見溫度,寒氣浸體讓他的雙腳都有些發麻了。
守在中帳外圍的近衛全被突然出帳的任極嚇了一跳,皇上那副暴怒扭曲的表情誰都不曾見過,他們見過的皇上從來做事都是游刃有余喜怒不形于色,甚至越動怒時表情越平靜。此時他的凶戾之氣讓人人自危,全都撇開了腦袋埋頭加緊巡邏,分出一隊跟在他身後的也都低著頭,仿佛地底下隨時會蹦出個刺客來。
任極從帳中出來被涼風一激就立刻清醒了過來,只是臉上的表情一時收不回來,待到越過眾人後才將滿臉的戾氣收斂了去。手心只覺得一股軟膩冰涼的感覺傳來,低頭一看原來那枚玉佩還握在自己手中,思緒轉過,背著手開始漫無目的的踱著步子,雙眉緊緊攏成了川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