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柯棠還處于一種游離的懵逼狀態, 直到葉嶼深帶了她一把，將人子往大廳里帶︰「還不走，等誰呢。」
「你呀。」柯棠終于醒過神。
一旁的王曉雲還有些目瞪口呆, 她如今也算是見過市面，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身家不俗。
況且長得還足夠出眾。
身材修長, 簡單的一身淺色細條紋襯衫，黑色長褲。
葉嶼深將她身體帶著往後轉，隨後兩人在前面服務員的帶領下, 往里面的包廂走。
柯棠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她低聲問︰「葉先生，是臨西讓你來的嗎？」
他輕笑道︰「怎麼, 不開心？」
「沒有，沒有。」柯棠趕緊否認。
她低聲說︰「只是太驚喜了。」
葉嶼深微偏頭看向她, 在看見她臉上的詫異和吃驚, 唯獨沒有驚喜時, 「驚喜嗎？」
柯棠趕緊仰臉沖著他笑了下。
「太勉強。」他低聲說。
柯棠︰「……」
待她準備醞釀著給他再來一個微笑時, 沒想到, 葉嶼深已低聲道︰「別勉強自己了。」
「我真沒有。」柯棠覺得自己莫名被扣上一個大鍋。
「那你怎麼還叫我葉先生？」
柯棠微微挑眉，誠心請教︰「我應該叫你什麼？」
「嶼深。」葉嶼深想了下, 又道︰「或許阿深也可以。」
嶼深。
阿深。
這大概是他最親密的家人和朋友才能叫的稱呼吧, 在外他一直是葉總, 葉先生。
柯棠微抿嘴，一時居然張不開嘴。
作為律師, 她其實還挺能說會道的, 這時候反而成了鋸嘴葫蘆。
直到服務員將他們帶到包廂門，一推開門，里面的人紛紛朝門口看過來。直到在看清楚來人時, 包廂里一下子出現了幾秒鐘的沉寂。
原本的談笑風生，如同被凝結成冰塊。
空氣里清晰的傳遞著‘尷尬’兩個字。
還是身後的王曉雲，跟著進來，微笑道︰「看看是誰來了，你們也不用太激動吧。」
眾人看著柯棠，還有她身邊的葉嶼深之後，都不由自主將目光轉向坐在沙發最里面，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身上。
只是很快，大家就反應過來。
畢竟他們早已是出了學校的社會人，再尷尬的場面，都能圓潤的緩過去。
這種前任見面的小事情，更是不足掛齒。
「這不是咱們糖大美人，說真的你也太低調了。自從畢業，都沒怎麼見過你。」
「就是，現在在哪兒高就呢？怎麼也不跟老同學聯系。」
「大美女就是大美女，現在風采更盛。」
直到終于有個人，很客氣的問道︰「柯棠，這位是？」
柯棠本來盼著大家最好是瞎子，聾子，不要關注到她身邊站著的這尊大佛。
只可惜，葉嶼深這種天之驕子，走哪兒都是焦點。
他仿佛就是個聚光點，誰都會把目光投向他。
「我是棠棠的男朋友。」
男朋友啊。
眾人目光一下變得古怪起來，雖然說聚會可以帶伴侶，但是吧，柯棠第一次來就帶著男朋友過來，還真有那麼一種砸場子打擂台的感覺。
大家紛紛跟葉嶼深打招呼，男同學則是拿出名片，想要跟葉嶼深交換。
畢竟這種場合，本來也不是純粹的同學聚會，算是半社交場合。
有什麼案子，需要合作的，大家第一想法也是找自己的同學。
法學院本來就是個校友抱團很緊的地方。
誰知葉嶼深看著對方遞過來的名片，抱歉道︰「抱歉，我沒帶名片。」
「沒帶啊。」對方神色古怪，似乎是在懷疑他是沒有名片還是沒帶。
柯棠怕他真的被纏住，趕緊說︰「我們都還沒坐下呢，況且他以為今天只是來參加同學會，所以真的沒帶。」
很快，他們兩個在沙發上坐下。
巨大的長條沙發，足夠坐下十幾個人那種。
柯棠拉著葉嶼深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葉嶼深低聲問︰「想喝什麼？」
「你呢？」她單手托著腮，微側著臉看向他。
她只是感覺到對方有目光盯著她，所以才會托腮，擋著自己的臉。
很快，有人端著酒水過來，葉嶼深在上面選了一杯香檳︰「這種香檳口感綿密，很適合女生喝，你試試。」
柯棠接過，輕輕抿了一口，味道居然可以接受。
雖然她平常應酬也不少，但是喝酒這件事，她還真的不喜歡。
大概永遠也不會喜歡。
柯棠晃了下酒杯里金色的液體，「還真的挺不錯。」
「你覺得香檳酒的顏色，是不是特別美。」
淡淡的金色，像是流動的黃金。
突然，葉嶼深握住她的手掌，將她的酒杯湊到自己的唇邊，「不錯嗎？我嘗嘗。」
他喝完一口，點頭道︰「口感濃郁，還有淡淡的果香味道，確實不錯。」
柯棠沒想到他會喝自己的香檳，微錯愕看著她的同時，突然听到他輕聲說︰「對面那個穿黑襯衫的男的，就是這次你帶我來的原因。」
他聲線很好听，既不過分低沉也不尖銳，是那種如琴弦拉過的圓潤語調。
好听的讓人耳朵都生起了酥麻感。
柯棠耳垂忍不住燙了下，心神搖曳。
待她強忍著好久，終于低聲說︰「前男友。」
傻逼前男友。
她克制著，才沒加上這兩個字。
還是分手不太愉快的前男友。
葉嶼深微笑的看向對方的男人，顯然對方也在看他。只不過在視線對撞時，他眉梢輕抬，露出一個略顯譏諷的笑意。
對方果然在一瞬間，戛然大怒。
可是葉嶼深已經轉頭不再看向他，而是在柯棠耳邊低聲問︰「就這個？」
柯棠以為他這是要嘲笑自己眼光差，掙扎著解釋說︰「我那時候年少輕狂，眼神也不太好使。」
「沒事，現在復明就行了。」
柯棠︰「……」
倒也不用，這麼直接說她瞎了眼吧。
很快，女生過來拉著柯棠去聊天，柯棠本來不想去的，倒是葉嶼深抬抬下巴︰「還不放心我？我去看看那邊紅酒。」
這是個酒莊，所以會有專門的品酒室。
男人大部分都去了品酒會，而一旁的女生則是對柯棠問個不停。
「你現在在珺問律所？」有個長卷發女生，驚訝道，隨後說︰「珺問是大所呀，我還第一次知道咱們班也有在珺問的呢。」
其實之前他們一直都有群，也有人有柯棠的微信。
只不過沒加的原因，是因為程雋也在群里。
雖然同學之間不說，但是程雋在明城律所里做非訴業務，前途一片光明。
如果非要在他和柯棠之間選擇的話，那麼大部分人肯定是要選程雋的。
要不是這次王曉雲遇見柯棠，想要炫耀一番，她還一直游離在這個同學會之外。
「柯棠，你也要結婚了嗎？」有人好奇道。
柯棠搖頭︰「倒也沒有，畢竟我還年輕，先沖事業。」
「不過你男朋友挺帥的呀。」
「對對對，身材也好，這大長腿除了程雋之外，沒一個人能比得上。」
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柯棠臉上的假笑都差點兒維持不住。
不過這個同學說完，自己也呆住，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說話不過腦子。」
王曉雲在一旁輕笑︰「沒事，人家柯棠早就放下了。我上次跟她說，程雋要訂婚了，她都沒在意。誰年輕時候還沒個前任啊。」
「就是，當不了情侶，就當個普通同學好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是要把場子圓回來。
反倒是柯棠臉色漸漸冷下來，她真是無聊的很，居然會想著來參加這種同學會。
對啊，她都已經放下了。
何必在意別人看法呢。
那天她就應該徹底拒絕王曉雲的，柯棠隨意喝了一口酒水，心頭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
只是王曉雲似乎對葉嶼深很感興趣，輕聲問︰「柯棠，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他呀。」柯棠想了下，很委婉道︰「上班的。」
公司ceo其實嚴格來說，也算是上班的吧。
她這也不算說謊，就是替葉嶼深謙虛了一下。
況且連男朋友都是假的，她還在乎職業是不是假的嗎？
王曉雲撩了下長發，嬌嗔道︰「你還不跟我們說實話呢，真的是普通上班的？」
其他人一听，她似乎知道點內幕，趕緊都詢問。
「怎麼回事，你認識柯棠的男朋友？」
「就是，你怎麼感覺什麼都知道。」
「哪有呀。」王曉雲嬌滴滴說︰「就是剛才在門口踫到了柯棠和她男朋友，她男朋友是被司機送來的。」
「坐著賓利來的。」
大家紛紛吃驚的看著柯棠，一時表情各異。
隨後，大家對她的態度明顯更加熱情了起來，甚至還吹捧起了她。
柯棠一時覺得有些魔幻。
或許是因為她第一次參加同學聚會，心底還殘存著當初在大學里美好的時光，卻不想大家經過社會的磨練，變得現實又市儈。
雖然她自己也改變了很多，但是聚會上的這種改變，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很快，她找了個理由去了洗手間。
柯棠抽空給葉臨西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她說︰「我說你居然派這麼一尊大佛過來，我們這個小廟，差點裝不下。」
葉臨西︰「不是我吹我哥，他也算是除了我老公之外，第二拿得出手的男人。」
「他知道你把他排在你老公後面嗎？」柯棠問。
葉臨西不在意說︰「當然知道，他有自知之明。」
柯棠說了會兒，就把電話掛了。
雖然葉臨西覺得傅錦衡是最好的，不過那位傅先生身上自帶一股冰封千里的疏淡氣質，柯棠每次見他都有些怵。
相反，同樣出身背景的葉嶼深，就顯得親和許多。
她反而覺得葉嶼深更好。
只是再好又怎麼樣，反正也不是她的。
柯棠抓著手機，看向外面的天空，今天天氣很好，湛藍的天際漂浮著幾團雲朵，像是一團又一團清晰的棉花糖。
想讓人湊上去咬一口。
直到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糖糖。」
柯棠听著耳邊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熟悉是因為曾經她無數次听著他的聲音入睡，陌生大概是因為她已經太久沒有听到這個聲音。
她轉頭看向程雋，神色平靜的抬腳走過去。
只是在走到他面前後，她面不改色的，越過他走了過去。
「對不起。」他低聲說。
柯棠沒有看著他，而是直直的望著前方，許久，她說︰「對不起有用的話，我希望自己永遠沒跟你這種人在一起過。」
時光可以撫平一切傷口，曾經的痛苦早已經不在了。
連帶著那些厭惡，似乎都要跟時光一起消失。
她，早已經跟過去告別了。
待她往前走幾步時，身後的程雋似乎還要跟她說什麼，快步追了上來︰「柯棠，咱們能不能好好聊聊。」
他話音剛落，就听一個略帶譏諷的聲音響起。
「程先生，我不太喜歡你對我女朋友說話的方式。」
柯棠望著出現的葉嶼深，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她眨眼的瞬間，仿佛他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後，他伸手將她攬在懷里，垂眸望著她的眼楮。
「我知道她很好。」
柯棠听著他如琴弦般好听的聲音，心頭如海潮般洶涌而至。
「但是我不喜歡別的男人惦記著她。」
柯棠微怔。
「現在，她是我的。」
葉嶼深語調平緩，可是眼神落在她身上，帶著灼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