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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意按著帖子寫的時間登門拜訪, 到了趙圓圓家一看,發現有點認不出來了。

怪不得人家說女大十八變,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長起來就像抽條兒似的, 一天一個樣。

趙圓圓現在都不圓了!

雖說兩人正兒八經地見面只有兩回,這過去一年多里她們沒少通信, 漸漸也有了點好朋友的感覺。

如果盛景意沒給她準備禮物的話。

趙圓圓覺得吧,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登門怎麼能帶禮物呢?還帶這麼厚一疊, 簡直叫人痛心。

她們還這麼小,送禮怎麼能送這麼貴重呢?一套兩套就得了,你給一整個新題庫是幾個意思?

趙圓圓在父母欣慰的目光中含淚接過這份珍貴的禮物, 差點要掉下感動的淚水。

盛景意也一臉欣慰地看著趙圓圓。

做題減肥是她胡謅的,沒想到趙圓圓這麼爭氣,還真瘦下來了, 簡直成了《算術入門》的活招牌。

听說現在待字閨中的女孩兒們,手頭都少不了這麼一套書呢!

她們見面後先聊聊詩詞歌賦, 再聊聊數學幾何, 話題都多了不少, 甚至還能聚眾做題, 多麼令人喜悅!

眼看趙圓圓都激動到要落淚了,盛景意體貼地和她手拉手逛園子, 並告訴她一個好消息︰金玉樓準備到臨京開新分店, 已經在物色地點了。

盛景意還說道︰「我看你們家周圍就有不錯的店面, 回頭把店開過來,你們去吃也方便。」

趙圓圓陷入沉思。

金玉樓,一家很多好吃的酒樓,馬上要開到她家周圍。

以後她進進出出, 都能聞到香味!

她聞到香味,叫人出門走幾步,就能買到好吃的!

而她,是易胖體質!

盛景意給趙圓圓遞出一張貴賓卡︰「你以後拿著它去店里的話,可以有八折優惠哦。」

趙圓圓︰!!!!!

用心險惡,用心極其險惡!

可惡,她不會隨隨便便被誘惑的!

她收下這個貴賓卡,只是為了讓家里人去吃飯便宜點,吃垮他們的金玉樓,絕對不是自己想去吃!

兩個人進行了一番親切友好的交流,盛景意把人從頭到腳欺負了一遍,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穆鈞正巧又過來了一趟,來拿貓玩具。

他見盛景意開開心心地回來,不由多問了一句她去哪里了。

盛景意把自己和趙圓圓的深厚友誼給穆鈞講了一遍。

穆鈞听完覺得,又是給不想做題的人送題,又是給想保持身材的人送打折卡,這都沒絕交,友誼確實挺深厚。

他和盛景意說起剛听來的消息︰「再過幾日,楊家、柳家的人都該回來了,還有你舅舅正巧也在那邊,你哥哥他們順便把盛家的罪名也洗清了,到時他們可以商量一下到哪兒定居。」

金陵和臨京相隔不遠,往來挺方便,若是盛家舅舅他們回來了,盛娘他們又不願意離開金陵,大可以在金陵置宅落戶。

因為他們這幾年蒙冤受屈,朝廷應該會給他們補個官爵,官爵高低不能奢求,至少是給了個出身。

這官要補到哪里去,都是可以商量的,當年罰沒的家財也是可以折現取回來的。

盛景意更高興了。

她說道︰「我寫信讓娘她們做好準備。」

一系列的變化來得太快,盛娘她們確實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傳過來的都是好消息,她們漸漸也安心了,只等著與闊別已久的兄弟團聚。

當年的大案牽連甚廣,朝中為此爭論了許多天,最終為一批人平了反。

朝廷也不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牽涉到許多人的案子被平反,勉強也算是有經驗,討論了一陣便拿出了方案來。

盛景意又見到了許多親人,他們大多都在苦寒之地扎根多年,瞧著遠不如臨京人清貴,不過大多眉目端方,一看就知道是心胸開闊的人。

因為他們流放到同一個地方,所以平時多有幫扶,彼此間頗為熟稔。

可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撐過來,也有人早早命喪黃泉,沒有熬到如今的沉冤得雪。

提起那些身埋泉下的人,所有人都一陣靜默。

盛景意到底是女孩子,誰都不同意她再往金陵跑。他們已經商量好了,都去金陵落戶,那邊到底是他們的老家,故土難離,他們漂泊這麼久,也該葉落歸根了。

盛景意只能送他們到碼頭。

對于自己出身何處,盛景意已經沒打算隱瞞。

早前她和三個娘偷偷模模地相聚,只是因為謝家都是好人,她不願意拖累謝家的名聲,如今一切真相大白,當年逆案也已經平反,她更不會再為了面子上好看點和親娘她們斷了往來。

謝老爺子也沒有反對。

謝老夫人親自擬了庚帖,親自邀盛家舅舅登門相商,說盛娘與她二兒子緣分天定,倘若盛娘不打算再嫁,便入了他們謝家門,從此便是謝二夫人;倘若盛娘有再嫁的打算,謝家會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盛娘可以把謝家當娘家。

盛家舅舅早听說謝家家風清正,卻不知他們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他說道︰「外甥女還沒有說親,這事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謝老夫人說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初六娘選擇回金陵,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我們謝家嫁女兒,不必靠欺瞞來嫁,當初你們也是含冤受難,誰要是拿這個來說事,他們就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蒙冤之人遭受的苦難,難道是她們的污點嗎?

謝老夫人說完還讓盛家舅舅多勸勸,就說要是放不下《桃花扇》的事,大可以到教坊謀個缺,教坊那麼多樂師與伎人,難道不夠她們排戲的嗎?

實在不夠,再辦幾次海選也是可以的,他們謝家不是靠名聲吃飯的,斷不會拘著兒媳不讓她們做自己想做的事。

盛家舅舅感動不已,收下了謝二的庚帖前往金陵。

盛娘見到兄長,已是淚落如雨,再看他拿出謝二庚帖,更是痛哭不已。故人已去,她本不應再掛念,可曾經愛上過那樣一個人,她又怎麼可能再看上其他人。

十八年過去了,她竟還有機會當謝家婦。

柳家兄妹相見亦是泣下如雨。

相比之下,楊家姐弟倆就比較特別了,弟弟被流放時還小,平時總被其他人關照。楊二娘初初一看,好像有點弱,再一看,不是一般地弱!

楊二娘二話不說,抄起長/槍和弟弟比劃起來,兩個人在千金樓前廳你來我往地過招,打得天昏地暗。

那架勢哪里像是親人見面,說是仇人都有人信!

直至兩個人都打得大汗淋灕,楊二娘才把長/槍一扔,拍著弟弟的肩膀說︰「還行吧,沒丟了我們楊家的根本。」

楊家弟弟見姐姐仍是和當初一樣疏朗開懷,登時淚落如雨,很沒面子地抱著楊二娘嚎啕大哭︰「姐姐,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楊二娘等閑是不會哭的,見弟弟哭得這般狼狽,她還笑了起來︰「若是小意兒在,我就叫她把你這熊樣畫下來,以後讓你兒子孫子都看看你這德行。」

楊家弟弟被氣到哭得更凶。

楊二娘又問︰「對了,你娶親沒?就算現在你得了官位,也不能嫌棄在你落難時願意嫁你的姑娘知道嗎?」

楊家弟弟直點頭︰「我曉得的,我曉得的,我們楊家可沒有忘恩負義的人。」

三家人坐下來敘話,自然都是百般感慨。

听盛家舅舅提及去教坊謀差使的事,盛娘三人都有些意動,教坊是少有的可以任用女子為官的地方,雖說在旁人看來也不甚光彩,不過她們圖的又不是光彩,只是想排排新戲、幫幫那些與過去的自己有著相同命運的姑娘罷了。

如今他們也算是朝中有人了,商定之後便把事情敲定下來,去信與謝謹行商量到教坊任職之事。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三家人挑了相鄰的宅院買下,盛娘三人沒與兄長住一起,而是單獨置了一處宅子結伴而居。

李弘又是為柳三娘高興,又是擔心自己得不到舅兄認同,輾轉反側好幾晚,終于還是備上厚禮登了柳家門,表示自己想要求娶柳三娘。

至于什麼時候成親,全看柳三娘的意思。

柳三娘兄長得知柳三娘當初那段孽緣,心中不免嘆惋,沒多為難李弘,反而還勸柳三娘早些成親,她們還算年輕,若是想要孩子現在正適合。再晚些,生孩子就不容易了。

柳三娘對孩子沒什麼想法,不過這兩年來李弘的用心她都看在眼里,自然不忍再讓他等下去。

兩家開始議定婚期。

金陵城不算小,消息卻傳得很快,盛娘三人家中平反的事沒幾天便傳開了。

李弘與柳三娘之事也迅速傳開了。

這段姻緣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雖說大伙听八卦都是听听就算了,可當年李家二郎鬧得滿城皆知,最後還病死在赴考路上,引得不少人為他的深情嘆息不已。

現在柳三娘居然要嫁給他的兄長,怎麼能叫人不吃驚?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知情的人都覺得柳三娘實在了得,竟能讓兄弟倆同時愛她愛得這麼深,愛到不顧親人與世俗的反對!

反映最激烈的自然是李家族人,他們叫囂著要把李弘除名,絕不能容忍他做出這種有辱門楣的事。

且不說柳三娘曾經淪落風塵,光憑當年那樁舊事就不能讓她入李家門!

李弘對此只回了一句話︰「那你們且將我除名就好。」

當然,除名之後以前由他們一支買下的族田、創辦的族學,都該一一收回。

李家族人听完李弘的回答便沒聲了。

除了李家族人之外,還有一個人听說這件事以後不敢置信。

她姓劉,是富商的女兒,今年已經二十七歲,至今沒有嫁人。她當初被未婚夫退婚,傷心不已,甚至賭氣央著父兄開了家花樓,發誓要把千金樓搞垮。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沒把千金樓搞垮,倒把自己蹉跎了,只時常以淚洗面,懷念著他們幼時的情誼。她與未婚夫分明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柳三娘橫插一腳,他怎麼會退婚呢?

當時她去找柳三娘麻煩,柳三娘說她已心有所屬,對李家二郎並沒有興趣,也並無私情。

她听完沒有信,反而變本加厲地找茬。

原來,柳三娘沒有說謊嗎?

她真的心有所屬,沒喜歡過李家二郎,而是喜歡那個看起來相貌十分平常的李家兄長嗎?

那麼她這些年竟都恨錯了人?

劉家姑娘關起房門失聲痛哭。

沒有人故意勾引他。

他只是變了心而已。

劉父幾次站到女兒的門外,听著門內的哭聲只覺心如刀絞。

李二郎啊,你死得倒是干脆,也不想想你這一死害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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