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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烤的烤鴨太香, 徐昭明伙同小伙伴把剛上桌的、香噴噴的烤鴨一掃而空,才發現飯桌邊上多了個生面孔, 瞧著還挺嚴肅的,像他祖父。

徐昭明忍不住和身邊的盛景意小聲嘀咕︰「那是誰啊?」

盛景意就順勢給他們介紹了西岩先生,說這是她和穆鈞拜的老師。

一听是老師, 小紈褲們就興致缺缺。

從小到大他們缺老師嗎?不, 他們不缺老師, 他們只缺慧眼識珠的老師, 又或者說是眼瞎了覺得他們未來能有大成就的老師!

倒是徐昭明和寇承平水平稍微高那麼一點點,至少他們都听說過西岩先生的大名。

徐昭明老老實實領著小紈褲們向西岩先生問好,寇承平還對剛才搶了最後一塊烤鴨表示懺悔,下次他一定記得尊重師長。說著他認真解釋了一番, 說自己也是有考慮的,最後一塊烤鴨明顯鄰近鴨,油多,老人家吃太油膩不好,絕不是他太饞,搶菜搶到老人家面前!

西岩先生听他們鬧哄哄地這麼一嚷嚷, 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是會計較一塊烤鴨的人嗎?

西岩先生慢條斯理地捧著碗冰鎮飲子說道︰「飯也吃完了, 我來考校一下你們最近在國子監學得怎麼樣吧?」

徐昭明︰「……」

寇承平︰「……」

完了, 他們剛才搶菜搶得太激烈,得罪先生了!

徐昭明一行人被西岩先生拷問了一番,蔫耷耷地回了國子監。寇承平他們要去上課,徐昭明則溜達去和張祭酒他們會合, 配合他們完成編書工作。

徐昭明還貼心地拎了一食盒鹵味。

烤鴨要趁熱吃,鹵味卻不同,放涼了甚至還別有滋味。

傍晚時分,寇承平等著和徐昭明會合,再去一起去盛景意那邊蹭飯。中午盛景意嘗了新鮮出爐的烤鴨,說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所以晚上會再烤一輪,另外還會做鹽水鴨和鴨血粉絲湯,叫大家嘗個味兒,看看適不適合拿到店里賣。

寇承平一行人等啊等,不僅等來了徐昭明,還等來了張祭酒和東萊先生幾人,連沉默內斂的李弘都混在其中。

寇承平和徐昭明說悄悄話︰「怎麼張祭酒他們都在?」

徐昭明壓著聲音咕噥︰「我中午不是給他們帶了鹵味,他們吃了覺得好,我隨口邀他們晚上一起去試菜,他們就應下了。」

他也沒想到張祭酒他們會答應的,這不是隨便提上隨意一嘴嗎?好在國子監離謝府不遠,徐昭明早早派人回去給盛景意遞過信,免得又出現中午那種菜不夠吃的情況!

唉,身為好朋友,盛景意應該對他們的食量有點了解啊!

另一邊,盛景意收到徐昭明的消息時確實愣了一下,好在今天本就是要叫嘴刁的徐昭明他們來試菜的,鴨子殺了很多,食材備得很足,再來一撥人也不會出現不夠吃的情況。

左右也不用自己動手做菜,盛景意沒太在意,只叫廚房多準備幾只烤鴨,畢竟不僅客人要吃,她還得派人趁熱送去給盛娘她們嘗嘗鮮!

到了飯點,徐昭明一行人如期而至。

張祭酒是個讀書人,讀書人臉皮薄,跑人家家里蹭吃蹭喝還是很不好意思的。

不過這事兒吧,也不能全怪他,主要是甘東萊一口應下了,陸觀和李弘他們也沒反對,他才隨大流說要過來的。

何況他們也不單是想吃什麼烤鴨和鹽水鴨,他們只是听說謝謹行把西岩先生給請來了,想過來拜訪一下西岩先生而已。

李弘不管從身份上還是學識上都遠遜張祭酒他們一籌,若不是徐昭明他們搗鼓出個文會來,他是沒機會結交張祭酒等人的。

他全程沒有作聲,只在見到出來相迎的謝謹行時上前問了聲好,隨後便安安靜靜地跟著其他人一起行動了。

外男這麼多,盛景意這個請人來試菜的人反而沒好出場,只叫徐昭明拿個小本本叫張祭酒他們寫點試吃感受。

人都來了,鴨也吃了,總得留下點評價吧?要是寫得好了,回頭他們就拿來當廣告詞,尤其是那個叫陸觀的,多讓他夸夸。

這人文采那麼好,跑國子監都能往牆上寫詩了,合該讓他把才能用在正確的地方!

徐昭明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又幫盛景意把穆鈞捎出去認人。

穆鈞已拜了西岩先生為師,與張祭酒他們見禮時便自稱是西岩先生的弟子。

張祭酒當久了校長,免不了要考校穆鈞幾句,問問他都讀了那些書,穆鈞應答如流。

光比看書的話,他還沒輸過,只是許多內容不怎麼理解,得整理出來請教老師才能學通透。

張祭酒看看人家那學問、那氣度,再看看時不時拉著小廝問「好了沒?能吃沒?」的那群小紈褲,心口隱隱發疼。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該扔啊!蕭西岩這人也沒傳出想要收徒授學的消息,來趟金陵竟就撿到了這般姿儀出眾、勤勉好學的少年郎當學生!

張祭酒覺得自己一會要多吃點,才能彌補眼睜睜看著好苗子掉進別人碗里去、成了別人學生的悲傷。

李弘在最不起眼的位置落座,馬上有人為他送來一碗剛做好的鴨血粉絲湯。

這時代玉米和地瓜都沒有傳入,後世更常見的澱粉粉絲,比如玉米粉絲、地瓜粉絲都是找不著的,好在綠豆是有的,而且豆子價格不算貴,雖比普通米面要昂貴些,可能出來吃飯的自然不差這個錢,盛景意便叫人用綠豆做成粉絲。

比起澱粉類粉絲,綠豆粉絲口感更佳,往往久煮不爛,上桌後哧溜一口吸進去,滾燙滑膩的粉絲仿佛能一下子鑽進肚子里,吃著叫人通體舒泰,感覺渾身上下都熨帖了。

時下流行的「湯餅」,與後世的面條差不多,有過水面也有澆汁面,只是論精細的話可沒有這根根分明、晶瑩剔透的粉絲來得誘人。

有這樣的粉絲打底,眾人連擱在一旁像是點綴的殷紅鴨血都給忘了。

還是張祭酒觀察入微並不恥下問︰「這是什麼?鴨血嗎?」他的語氣有些猶豫,因為血這東西不吉利,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會讓它上桌,更別提拿它來款待客人。

謝謹行作為半個東道主,免不了給他們介紹了一番,說這是鴨血,現殺現接的,新鮮。

鴨血營養豐富,滋味鮮美,大夫們都說以形補形,倘若老弱婦孺身體虛弱,便可以吃這鴨血來補補氣血。

再看看它這形狀吧,稍稍放置片刻便凝成塊,可以輕易切成這方方正正的模樣,這說明很多被人棄若敝屣的東西其實也是「可造之材」,能變成對人有用的東西。

所以說,我們不一樣先入為主,覺得它髒污腥臭,我們要正確看待它們的價值。

張祭酒等人听得一愣一愣。

這听著好像還挺有道理的,經謝謹行這麼一講,眼前這碗鴨血粉絲湯頓時變得寓意深刻起來。

它已經不是一碗簡簡單單的鴨血粉絲湯了,它蘊含著那麼深刻的哲理,值得他們認真品嘗!

張祭酒沒再說話,專心致志地解決自己面前的食物。

李弘見大家都動了筷子,也跟著嘗起鮮美的鴨血粉絲湯來,桌上頓時只剩下咻咻咻的吸粉聲。

小小一碗鴨血粉絲湯很快見底,李弘正要把剩下的湯喝完,忽地注意到碗底的紋理與外頭賣的很不一樣,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隔著清亮的湯色看著那漂亮的紋理,手驀然一顫,剩下的湯底潑到了他身上,若非他眼疾手快接住了瓷碗,說不準它已經摔碎了。

謝謹行注意到李弘被湯水撒了一身,起身說道︰「李公子且隨我來,我取套衣裳給你換上。」

李弘自知失態,面上露出幾分窘迫︰「謝了。」他起身隨著謝謹行去換衣服,目光不經意落到走廊里懸掛著的花燈上,又看見了那熟悉的筆觸。

謝府為何會有這麼多她親筆所畫的東西?

連那碗底的花紋,仿佛都出自她之手。

李弘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謝謹行如松竹般筆挺的背脊上。

這位臨京過來的謝家子弟,難道是慕她之名而來?

若是這麼優秀的人鐘情于她,她一定可以過得很好吧,她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只是,這位謝公子比她略小幾歲,又出身謝家那樣的家族,他們的前路怕是不好走……

李弘心里亂糟糟的,卻听謝謹行開口說道︰「李公子,到了。」

李弘恍然回神,再次朝謝謹行道了謝。

謝謹行將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樣盡收眼底,眼底掠過一絲深思。他沒說什麼,只含笑目送李弘入內換衣服。

李弘進屋後,便有小廝上前小聲與謝謹行說起李弘方才看著花燈出神的異狀。

謝謹行看了眼廊下掛著的花燈,想起這些燈是他們遷居新宅那幾天盛娘她們陸續添置的。

女人對于布置房子這件事總是格外熱衷,床鋪、桌椅、燈燭、碗筷這些她們都認認真真選來選去,比如這宅子里的碗筷還是她們畫了花紋專門叫人燒制的,說是喬遷要有喬遷的樣子,不能馬馬虎虎!

這些細枝末節的事,謝謹行沒怎麼關心,此時知曉李弘剛才對著花燈發愣,便想起那碗上的花紋與花燈上的圖案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就是盛景意她三娘。

那位柳三娘當年可是有名的才女。

當然,現在也不差,自從花朝節她上台演了一出《桃花扇》之後,她的字畫價格又狠狠地被抬了一波價,她親手繪制的桃花扇還拍出了驚人高價!

謝謹行想起李弘的弟弟曾是柳三娘的狂熱追求者,把自己小命都追沒了的那種。

這年頭,當哥哥的會把弟弟生前所愛之人的用筆習慣記得那麼清楚,瞧見碗底那寥寥幾筆的花紋就能一眼把它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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